最終緩緩地停了下來。

但是, 小麒麟那雙碧綠色的眸子裡寫滿了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到的委屈。

沈觀棠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果然如此。

隻是，他要怎麼和小麒麟解釋才好呢？

“原來阿棠害怕蛇？”裴執玉的聲音緩緩響起。

沈觀棠身體微微僵硬，他抿起了唇，沒有開口。

一個修士居然會怕蛇，這聽上去實在是離譜。

但是……沈觀棠也不知道怎麼和裴執玉解釋那種感覺。

沉默了一會兒後，沈觀棠低聲道，“嚴格來說，應該是討厭。”

討厭？

裴執玉立刻好奇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從沈觀棠的嘴裡聽到討厭這樣十分明確的形容呢。

裴執玉知道沈觀棠很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但對於沈觀棠居然會怕……不，是討厭蛇這一點居然一點兒也不了解。

“為什麼會討厭？”裴執玉好奇地問道。

沈觀棠沒好氣地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裡來的那麼多為什麼。”

裴執玉低笑一聲，對沈觀棠突然間的炸毛不以為意。

“那變成了人的蛇呢？阿棠還會怕……不對，是討厭嗎？”

他一定是故意的！

沈觀棠在心裡憤憤地道。

“人形的我當然不會太……在乎。”

“那就好。”

得到了沈觀棠肯定的回答後，裴執玉抬起頭，冷笑著道，“淵臨，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觀棠：？

就在沈觀棠疑惑的時候，仍舊被小麒麟叼在嘴裡的那條翠綠色小蛇忽然間有氣無力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懨懨地道，“死狐狸，你先讓它放開我……”

裴執玉嘖了一聲，“那可不歸我管。”

說完，裴執玉低頭，詢問起了沈觀棠，“阿棠，要讓小麒麟鬆嘴嗎？”

沈觀棠遲疑了一會兒後，緩緩道，“你……和那條蛇認識？”

裴執玉沒有否認，“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沈觀棠：……

他忽然間感覺有些生無可戀。

沈觀棠覺得自己這一次可算是丟人丟大發了……

他輕咳一聲，借此掩飾了自己的不自在，“阿青，能不能先鬆口？”

小麒麟很聽沈觀棠的話，聽到他這樣一說，當即鬆開了自己的嘴。

那條翠綠色的小蛇掉在地上，尾巴無力地晃了晃，似乎是在對沈觀棠道謝。

沈觀棠推了推裴執玉，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裴執玉的心裡雖然還有些不情願，但是外人麵前，他到底還是克製住了自己。

放下沈觀棠後，裴執玉看著自己又變得空落落的手臂，歎了一口氣。

——

一旁的小麒麟見沈觀棠蹲下來衝它招手，猶豫了一下後，立刻興衝衝地撲了過去，似乎完全不記得剛才的事情了。

摸了摸小麒麟的腦袋，沈觀棠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剛才……抱歉。”沈觀棠低聲對小麒麟道，“以後還是不要再去抓蛇了。”

小麒麟蹭了蹭沈觀棠的手心，嗷嗚嗷嗚地叫了幾聲，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而另一邊，裴執玉已經蹲下了身體，隨手拿過了一旁的樹枝，一邊撥弄著那條翠綠色的小蛇，一邊嘲諷地道，“居然連人形都維持不了，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翠綠色的小蛇尾巴飛快得甩了一下，頗有些憤怒的意味。

然而，此時，那條翠綠色的小蛇也就是半臂長短，手指粗細，尾巴甩得再凶狠，也一點兒威懾力也沒有。

裴執玉嫌棄地將那條小蛇挑起，扭頭去看沈觀棠的時候，就看到對方抱著小麒麟，躲得遠遠的。

裴執玉：……

他頓時對樹枝上的那條小蛇更加嫌棄了。

就在裴執玉考慮要不要將那條翠綠色的小蛇甩掉的時候，沈觀棠已經飛快開口了，“執玉，我和阿青先回去，你和你的……朋友繼續敘舊。”

說完，沈觀棠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裴執玉：……

他麵色驟然間變冷，看向那條翠綠色小蛇的目光立刻變得無比嫌棄。

但那條翠綠色的小蛇卻順著樹枝試圖爬到裴執玉的手上。

“停！”裴執玉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了一塊手帕，嫌棄地仍在了翠綠色小蛇的身上，“你可千萬彆碰我。”

不然，到時候阿棠嫌棄自己了可怎麼辦？

——

這段時間，裴執玉一直住在沈觀棠那裡。

所以，將那條翠綠色的小蛇帶回去後，安置在哪裡，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肯定不能放到沈觀棠的竹屋裡。

裴執玉在遠處看了看，眸子微轉，乾脆將那條小蛇扔去了段知遠和丹雲的住處。

“不用管他。”

看著滿臉驚訝的段知遠，裴執玉道，“他自己會恢複的，這段時間，先讓他和你們擠一擠。”

翠綠色的小蛇：……

段知遠是不怕蛇的，甚至，他對那條翠綠色的小蛇還十分好奇，“它好漂亮，也是妖族嗎？”

“嗯。”

裴執玉對沈觀棠的這幾個小徒弟，態度還是比較溫和的，“也不知他是怎麼折騰的，居然成了這副樣子。”

“裴仙長請方向，我一定會照顧好它的！”段知遠拍著%e8%83%b8脯道。

裴執玉懶懶地道，“不必浪費太多的心思在他身上，你現在該做的是好好修煉，儘快頓悟，突破築基期。”

段知遠重重點頭，“我知道的，多謝裴仙長提點。”

裴執玉金色的眸子緩緩轉動了一下，下一瞬，倏然間落在了段知遠的身上。

雖然知道裴執玉不可能對自己動手，但是被他盯住的那一瞬，段知遠仍舊覺得自己像是被某個遠古巨獸鎖定了一般，他不敢亂動，甚至連呼吸都放緩了。

被打量了好一會兒之後，段知遠忍不住小聲開口，“裴仙長為何這般看著我？”

裴執玉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容，“沒什麼，隻是突然發覺，你……”

略微停頓了一下，如願地在段知遠的臉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裴執玉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來，“你似乎對我有很多的意見？”

段知遠：！！

他滿臉都是糾結，壓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就在段知遠張口結舌的時候，裴執玉忽然開口，“看在你是阿棠弟子的麵子上，日後在修煉上若是有什麼疑問，可以來問我。”

裴執玉瞥了不遠處的陰影一眼，“那兩個也是一樣。”

說完，也不等段知遠回應，便轉身離開了。

——

離開後，裴執玉沒有回竹屋，而是先去了溪流的旁邊。

溪水並不深，清澈見底，能夠看到河床底部堆積的鵝卵石，偶爾還能看到幾條小魚，魚身有些透明。

裴執玉雙手探入水中，水麵因為他的動作蕩漾起了一層層的漣漪，原本還在歡快遊來遊去的小魚猛然間散開，像是遇到了什麼極為危險的存在。

裴執玉洗得很認真，雖然隻是用樹枝挑起了那條翠綠色的小蛇，但是想到沈觀棠對蛇類的抵觸，裴執玉覺得自己還是多洗幾遍比較好。

嗯，衣服最好也換掉。

如果不是和淵臨還有幾分交情，裴執玉肯定一早就將那條小蛇給弄死了。

當然，還有另一個理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現在的那條翠綠色的小蛇，讓裴執玉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時候的裴執玉，其實處境也和現在的淵臨差不多，甚至比淵臨更加危險。

雖然躲進雲霄宗，雖然也是有著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但若是裴執玉不小心暴露，又是在受傷的情況下，怕是性命也要留在那裡了。

又舉起了一捧水，裴執玉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次或許是意外，但事情發生了第二次，那就不太可能是意外了。

看來，阿棠的猜測是對的，妖族也在被刻意針對。

——

洗過手，又換了一身衣服鞋襪後，裴執玉才走進了竹樓。

窗戶旁，沈觀棠輕輕撫摸著懷裡的小麒麟，但他的視線卻有些放空，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裴執玉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他溫聲開口，“阿棠？”

正處在沉思中的沈觀棠猛然間回神兒，“執玉？”

他的視線落在了裴執玉的衣服上，“你換過衣服了？”

“對。”裴執玉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在距離沈觀棠還有一步遠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似乎是在試探什麼。

“你不喜歡蛇，我安頓好淵臨後，就去換了身衣服，也洗過手了。”

聽了裴執玉的話後，沈觀棠的臉上露出了十分複雜的神色。

“執玉，其實……你……你不必如此的，我也沒有那麼排斥。”沈觀棠小聲地解釋。

裴執玉似是終於放下了心，迅速將自己和沈觀棠之間的距離拉近，“也沒那麼麻煩。”

如果不是沈觀棠現在做的那個椅子隻能容得下一個人，裴執玉大概會後者臉皮去和他擠在一起了。

而現在麼，裴執玉也隻能委屈自己，坐在沈觀棠對麵的椅子上了。

見沈觀棠有些欲言又止，裴執玉輕笑道，“阿棠若是想問，就問罷，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那條蛇，是你的朋友？”

裴執玉點了點頭，“對，他叫淵臨，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好像也才這麼大。”

那就是微末時便相識了？

沈觀棠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個一直盤旋在自己腦海的問題，“你們的關係似乎很不錯？”

被問道這個問題的時候，裴執玉明顯停頓了一下。

沈觀棠撫摸小麒麟的那隻手也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直到小麒麟發出了反抗的哼唧聲，沈觀棠才回過神兒來，連忙放輕了力道。

裴執玉看著沈觀棠的神思不屬，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片刻後，他的腦海裡忽然間閃過了一個念頭。

裴執玉的手一瞬間握緊了椅子的扶手。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樣嗎？

阿棠真的在吃醋？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大概是那條小蛇唯一的用處了。

然而，想歸想，要不要借此試探阿棠的態度，裴執玉卻忽然間猶豫了起來。

隻是，讓裴執玉沒有料到的是，他的這一分猶豫，落在沈觀棠的眼裡，頓時就多了幾分彆的意味。

“如果……”沈觀棠低聲開口，“不方便說的話，執玉也不必勉強。”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裴執玉敏銳地察覺到了沈觀棠的失落，他握住椅子扶手的那隻手愈發用力，他正在努力壓抑著自己。

“我與淵臨確實很早就相識了。”裴執玉平靜地道，“隻不過，最開始的時候，我和他是被迫相處的。”

見沈觀棠看過來，裴執玉繼續道，“當時，我和他意外進入了一個秘境，那個秘境頗為危險，我們兩個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