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蕎跟他解釋:“打金工具就是這樣的,我要練手,最開始這一段時間肯定要純手工打金,少用模具。”

“我很期待你的小店開業。”淩霽說。

季蕎點頭:“我也一樣。”

——

淩霽之外,最先得知季蕎開打金店的當然是淩家人,下午趁著小兩口在店裡,他們趕緊討論這件事。

淩誌國首先發表看法:“季蕎到底是年紀小,初生牛犢不怕虎,真想不到她會開打金鋪。”

宋義蘭說:“她是跟她大姑學過打金,她大姑的水平怎麼樣都不好說,再說季蕎之前一直上學,哪有時間學這個,估計也就學了個皮毛。”

“乾打金哪有當播音員好啊,播音員可是咱廠最受歡迎的工作。”田慧芳特彆為她遺憾。

淩勝利用很肯定的語氣說:“她就是一時興起,打金多累啊,乾一段時間她就乾不下去關門大吉,到時候還得回廠裡上班。”

討論的一致結果是他們認為季蕎開打金鋪這事不太靠譜,但既然她已經做好準備,他們堅決不能打擊她。

宋義蘭做總結陳詞,說:“我們要支持她,誇獎她,給她信心。”

於是等小兩口回到家,季蕎聽到了各種溢美之詞。

“季蕎我們都沒想到你會開打金鋪,開打金店好,現在手藝人最吃香,比在工廠上班強多了。”

“我們家季蕎跟她大姑學過打金,手藝好著呢,我們家季蕎打的首飾一定非常好看。”

淩霽被說的都沉默了,他覺得這說的也忒誇張了點。

季蕎非常意外。

麵對花式誇張的讚美,她保持清醒理智,說:“你們不是應該覺得我不該放棄鐵飯碗,質疑我水平不行嗎,擔心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堅持不下去嗎?”

全家人馬上一齊否認:“沒有,怎麼可能呢。”

宋義蘭說:“哪能呢,我們家季蕎想乾啥就去乾,咱全家都支持你。”

——

季蕎在軍工廠辭了工。

做出這個重大決定之前她當然會告訴淩霽,淩霽問她:“你考慮好了嗎,辭了播音員的工你以後可能就再沒同樣的機會了。”

季蕎點頭:“嗯,當然考慮好了。”

淩霽同意,家人也自然都不反對。

淩誌國跟宋義蘭強烈認為她辭工不是明智之舉,但他們忍著不發表意見。

她雖然是考試錄取的正式工,但沒乾多長時間,沒有讓親友頂工的資格,工作被工廠直接收回。

播音員的職位需要考試上崗,工廠先安排彆人頂班,等下一輪考試。

——

季蕎又上了軍工廠新聞頭條。

工友們奔走相告,季蕎辭工啦,她不當播音員,她開了打金鋪。

“乾啥,她去乾打金,笑死了,打金總需要點力氣吧,就她瘦成那樣乾得了這活兒嗎?”

“好好的播音員都不乾了?多少人想當播音員都當不上呢,辭了多可惜啊。”

“啊,以後再也聽不到季蕎好聽的聲音了,我還靠著她的播音下飯呢。”

“彆癡心妄想,她可是已婚婦女。”

“季蕎的腦回路我們不懂啊,好好的軍工廠鐵飯碗不要去乾個體戶?”

“最大的問題是,季蕎到底會不會打金?”

他們特彆想去季蕎的打金店看看,中午組團去的時候季蕎回家吃午飯,傍晚去的時候她回家吃晚飯,終於這天傍晚下班他們在打金店堵到正準備回家的季蕎。

季蕎讓他們參觀了一下,不想耽擱時間,仍舊要關門。

好奇的質疑聲各種各樣。

“季蕎就你自己乾嗎,你沒師父?我們琢磨著總得有個師父帶你。”有人代表大家提問。

季蕎說:“要什麼師父啊,我自己就是師傅。”

“我就沒見過哪個打金師傅是女的,還長得嬌滴滴的。”

季蕎回答:“你現在不就見到了嗎?”

“季蕎你到底會不會打金啊?”

季蕎說:“估計比你們見過的打金匠手藝都強點吧。”

眾人想不到她那麼有自信,而且強有力的回懟讓他們一時半會也也找不到更多質疑的話來。

他們迫切想要知道季蕎的水平,於是說:“那我們有打金的活可要找你啦。”

季蕎說:“可以。”

——

打金鋪開業第三天,來了一位在附近住的大媽。

“你們這兒沒有老師傅嗎?”大媽四下打量了好一會兒問。

季蕎回答:“我就是老師傅。”

大媽一下就樂了,說:“你這小姑娘一看就年紀輕輕的,口氣可不小。”

季蕎說:“我跟我師父學了多年打金,我的水平不比老師傅差。”

她的打金手藝是跟她大姑季保淑學的,季保淑是個老姑娘,到五十歲仍未婚,季保淑很有個性,平等地討厭所有男性,但她希望自己的手藝能傳下去,再加上季蕎感興趣,她就隻收了季蕎這一個徒弟。

大媽看上去有點文化,很欣賞季蕎的自信,但實在是對她的能力持保留態度。

除了對手藝不放心,大媽還想問下金銀的損耗,其實就是間接問下小師傅的人品。

季蕎說:“阿姨,金銀損耗確實是個大問題,金子要打磨拋光,肯定會有磨下來的金粉,這些金粉我會收集起來再加到首飾上,不過絕對沒有損耗是不可能的,像我這樣手藝好的打金匠會把損耗控製在千分之二,再多的損耗從工費裡扣。”

在八十年代打金有個問題是顧客拿過來的金銀很可能不純,季蕎不會往裡搭金,也不會把從顧客首飾上鑒刻下來的金銀收起來自留。

季保淑的打金鋪開了多年,六七十年代接到的打金活不多,到文格後接的活才慢慢多起來。

十裡八村的村民對她的打金鋪有天然的信任,沒人質疑她的收費,也沒人會懷疑她偷金,來的顧客對她就是完全信任,另外有明確想法的村民不多,樂意聽打金匠的建議,溝通非常順暢。

季蕎的打金店需要慢慢積累口碑,讓大家信任她。

大媽覺得季蕎這姑娘不錯,她有想法有自信,就是太年輕了,年輕到讓人自然而然地質疑她的水平。

考慮了一天,大媽第二天又來了,拿來兩個黑不溜秋的銀手鐲說要改款。

“做成開口還是閉口?”大媽有各種問題,問得非常仔細。

季蕎回答:“年紀大了手骨硬,不好脫戴,還是做開口的好。”

一番口乾舌燥的推銷之後,大媽說做兩個素圈手鐲開口兩端有花紋的就行。

等大媽走後,季蕎就著手開工,把原來的銀鐲放進坩堝裡,用銅□□融化成銀水,倒入磨具中製成坯,再用錘子反複捶打成手鐲,兩端鑒刻出花紋,再進行拋光處理就行。

等淩霽到店裡時,季蕎正在拿錘子敲敲打打。

想不到她還真能接到活,動作還那麼嫻熟。

“第一單,一對銀手鐲。”

“恭喜。”

淩霽很忙,坐在門口的桌旁一直在寫寫畫畫,時不時看幾眼她的工作進展。

她穿得還是廠裡發的勞動布工服,藏藍色的厚實布料將她的皮膚襯得瑩白如雪,她低著頭,額頭飽滿光潔,眼睫低垂,耳畔掠過幾根烏黑的發絲。

不管做的是什麼,認真埋頭工作的女人都很美。

突然,季蕎抬起頭來,兩人的視線剛好在空中相撞,季蕎臉上帶著淺笑:“你不是很忙嗎,看了我好一會兒了。”

淩霽:“……”

他清清嗓子,趕緊找話說:“你真覺得打金比當播音員或者圖書館管理員更好嗎?”

很難想象哪個年輕姑娘願意安靜坐在那兒大半天不動,專注手中的冷冰冰的工具跟金屬。

他本來覺得她們更喜歡光鮮的能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季蕎的性格也是開朗外向的,他以前都不知道她坐得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季蕎點頭:“嗯,我就想安安靜靜地悶頭做事兒,相比跟人打交道,我更樂意跟金屬打交道,看著金銀從我手裡變成各種有溫度的好看的首飾,我能得到樂趣。”

淩霽微微感動,他知道能把興趣愛好變成喜愛的工作是多麼難能可貴。

季蕎敲敲打打的聲音在他聽來是獨特的伴奏,等她完工,季蕎開心地喊他:“淩教授,手鐲打好了,快來看。”

那是兩條圓潤平整光滑的銀手鐲,素麵熠熠生輝,兩端的精細花紋做點綴,讓整條銀手鐲變得生動。

“你做得真不錯,比我想象得好的多。”淩霽馬上走過去看,他由衷讚道,“速度還挺快。”

他對季蕎的實力略微放心。

季蕎自己很滿意:“我也覺得不錯。”

太陽西斜,淩霽對她說:“我跟大嫂說了不回家吃飯,附近國營飯店最近有大鐵鍋燉魚,限量供應,咱們早點去。就算是慶祝打金鋪開業,還有你的第一件作品完工。”

季蕎莞爾:“好啊,我還沒跟你單獨出去吃過飯呢。”

兩人馬上鎖門放下卷簾門往附近的國營飯店走,為了吸引顧客,飯店把燉魚的大鐵鍋放到了門口,遠遠的就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兒。

兩人到得早,找了個安靜的角落位置坐下,今日菜式都寫在黑板上,一共十幾個菜,也沒什麼好挑選的。

淩霽征求她的意見:“你還想吃什麼?”

季蕎看著小黑板,一點都沒客氣,說:“我想吃甜的,再點個糖醋裡脊吧。”

淩霽第一次帶媳婦出來吃飯,想要大方一些,讓她再點個菜,但季蕎說夠吃就行,下次再來。

聽她說下次,淩霽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唇角。

淩霽小心挑著魚刺,挑完刺後把魚腹部的肉都夾給她,還提醒她要慢點兒吃。

大鯉魚足足有三斤多,炸過又燉,表麵一層金黃,軟爛入味兒。

季蕎吃著鮮美的魚肉,讚道:“沒想到你這麼有耐心,你要是有小孩的話,一定是個好爸爸。”

淩霽:“……”

夾魚肉的筷子頓時停在空中,沉默一秒後筷子調轉放向,送到自己嘴裡。

“真香。”他說。

季蕎:“……不給我吃了嗎?”

淩霽非常抗拒:“自己夾。”

第8章

大媽看到她的兩個銀手鐲驚喜得不得了:“真是你打的?打的可真好。”

她的兩隻又黃又黑差點被當鐵環賣廢鐵的倆鐲子現在鋥亮,兩端還有精細的花紋。

這個打金店離家近她才過來試試,沒想到小姑娘手藝那麼好。

“這鐲子跟你人一樣漂亮,真想不到長得這麼秀氣的小姑娘也會打首飾。”大媽由衷讚歎。

季蕎一點都不謙虛,說:“說了我就是老師傅。”

給手鐲稱了重,幫大媽戴上,大媽美滋滋地說:“那幾個老姐妹看到我的這鐲子肯定都想要,大媽把她們都介紹到你這兒來。”

季蕎嘴甜地說:“大媽戴上這手鐲都顯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