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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地為婚/囚城 宅包 4074 字 3個月前

,連走路給石頭絆倒也不曾有過。可這次的事太大,於陸家來說是一場大地震,對他來說更是塌了半邊的天。

陸南嘉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全。看到他這樣蘇父也不敢再追問,蘇若童心頭泛起一片的寒意。

事情遠遠比她所想的要嚴重許多。

數日前南疆地區突發數起恐暴事件,首要攻擊的對象是當地基層部門,在引起騷亂後襲擊平民製造恐慌。因為最早被襲的是一個很小的縣城,當地人武力量相對薄弱又缺乏經驗,因此在事發時沒能及時做出反應,等到上一級部門收到消息調動武裝力量趕到時,那裡已經損失慘重。縣城的通訊網絡不甚發達,因此在第一時間控製住局勢後就立刻對該地區進行封閉,切斷了與外界的往來。

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不到兩天,網絡上雖然有零星的消息與質疑的聲音,但在情況未明朗之前均被壓下。

因為陸東躍所在的城市離出事的地方挺遠,所以起初陸雲德並不擔心。然而很快他便收到兒子失聯的消息,再一打聽,事發前陸東躍正好與市裡兩個宣傳乾部下縣。

地區封閉軍方入駐維係穩定後,剿滅、清掃、清理的工作一步步進行的同時,也有壞消息陸續傳出來。確認了陸東躍一行的行程與路線與騷亂爆發時的時間點重合,在縣城廣場前的監控探頭在被破壞之前也拍到了他們車子被人圍攻。

那時陸雲德尚能沉得住氣。他了解自己的兒子,畢竟當過那麼多年的兵,也不是沒有應付過這類緊急狀況的經驗。然而當老戰友打來電話,確認他們的車子在城郊被發現,而車子和車子裡的人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時,陸雲德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他與女婿連夜趕去,老戰友在溶溶夜色中等他。已經是過了耳順之年的人,看到他時滿麵悲淒。人,已經認不出來了。燒焦的衣服口袋裡找得到工作證殘片,相片被燎得起泡可還是能看得清麵容。

陸雲德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可他不能垮下去,老父%e4%ba%b2尚不知情,而妻子兒女們還在等他回去給一個交代。何況他還未死心,他仍存著一線希望。

隻是孟女士等不及,她通過自己的渠道在丈夫回來前確認了大部分信息。當時她的精神就垮了,整個人都有些神智不清。陸西瑤寸步不離她,而陸南嘉就作主接了蘇家父女來。

“爸爸之前一直不讓我們告訴你,怕是虛驚一場惹你們擔心。但是現在……”陸南嘉抹了把臉,說不下去了。

有人送上熱騰騰的茶水,是葉行楚。他將手搭在陸南嘉肩上,說:“還未最後確認,或許還有希望。”

陸南嘉捂著嘴,說了句對不起便起身衝出門外。蘇父直到這時才消化完所有信息,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

“你說還未最後確認,是什麼意思?”她的目光略有些失神,“到底是不是他?”

“衣物和工作證是大哥的,但是人……”葉行楚嘴巴發苦,險些說不下去,“人已經沒法看了,得做DNA鑒定才最終確認。”

她呆坐在沙發上,毫無焦距的目光落在麵前的茶杯裡。杯中茶葉浮浮沉沉,最後全數沉澱在杯底。

“他和我保證過的,十月回來。”她聲音低緩,“我又上當了。”

孩子在她懷裡不耐煩地動著,她的神經像是被切斷了大半,竟無暇反應。葉行楚將孩子從她懷裡抱出,輕聲地哄著。蘇父握著女兒的手,“童童,你要是難受,你就哭出來。”

她搖搖頭,緩緩地將手抽出。大腦像被潑了桶白油漆,雪白又粘稠的一灘,轉都轉不動了。

樓上,陸東躍的房間裡拉著窗簾透不進陽光,凝固的空氣因為她的闖入而緩慢地開始流動。他已離去數月,可這裡仍依稀留存著男人的氣息,纏綿而頑固。雖然決裂得那樣慘烈,可是認真細數,他們也有過和諧美好的時光。他們曾那樣努力地維持著一個家庭,他們不是沒有好過。

現在他已經不在。或許再回不來了。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陸西瑤挨著她坐下,手緊緊地握著她的,“若童,堅強點。”她抬眼看她,過了半晌才說道:“我還好。”

可明明已經止不住眼淚,怎麼算‘還好’呢?

然而比起孟女士來,蘇若童的情況確實是‘還好’。孟女士現在的情況已經嚴重到必須依靠藥物才能鎮定入眠,醒來時也時不時胡言亂語。原本是那樣優雅從容的婦人,這時蒼老得如同老嫗。

隻有在看到孫女的時候她眼裡才有了些許的光彩。絮絮還小,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隻是遵從著本能笑鬨哭叫。她的到來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孟女士的絕望,可煎熬卻仍在持續。有時孟女士會突然抓住她的手,問道:“東躍這次要是回來,你彆趕他走了,好不好?讓就他留在家裡,絕不能讓他再去那樣危險的地方。”有時又會說:“東躍做錯的事,我已經說他了。他受了教訓,你還不肯原諒他?”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倘若是陸西瑤在旁邊她會立刻將母%e4%ba%b2的手拉開,一通安撫過後又來和她道歉,“媽媽還不清醒,她太難過了。”

她能理解也能體會,但是她什麼都做不了,就像她控製不了自己,仍會為他流淚。

過了兩天,孟女士的情緒日漸穩定,理智慢慢回歸。雖然仍是麵色蒼白精神不濟,但言談舉止已經恢複如常。陸雲德那邊仍是每天一通電話,確認家裡情況。那邊的鑒定結果還未出來,他們仍需要等待。

陸家姐弟和葉行楚緊守著這方寸天地,神經緊繃到近乎心力交瘁。隻有絮絮的笑聲才能將這愁雲慘霧衝淡,帶來片刻的歡樂。

晚間時分,蘇若童來領女兒回去。絮絮扭著身體不肯走,孟女士說:“要不今晚讓絮絮和我睡吧。”“這孩子晚上很吵,會打擾您休息的。”拒絕得這樣明顯,孟女士也沒說什麼。

孟女士將孩子抱到她房間後沒有立刻走,而是站在一旁看著她哄孩子入睡。蘇若童起先並不知道,等到起身時才發現,“媽……”

孟女士的目光仍停留在小孫女臉上,“東躍和我說過。他說媽媽,在家裡,如果我不抱著絮絮,她甚至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她語氣平緩,“我以為他說笑,哪有那麼嚴重?”

蘇若童愣愣地看著她。

“可他真的沒有騙我。”孟女士的視線移到她臉上,“他是咎由自取,卻不是十惡不赦。”

淚水一滴滴地砸在手背上。

他在的時候,她恨他恨得要命。可是現在他生死未卜之際,那些曾經被她刻意忽略的東西慢慢浮了上來,一點一滴地凝聚在一起。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什麼,會讓她這樣地難過。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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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焦灼的等待中煎熬數日之後,DNA對比報告終於出來。從車上所提取到的樣本中沒有一例%e5%90%bb合,陸東躍並不在這輛車上。

最先確認消息的是陸西瑤的丈夫周正。他喜不自勝地將這個消息告訴嶽父,又說:“我剛和家裡通了電話,那邊都還好。”累積了數日的焦慮與壓力在此刻釋放了出來,陸雲德的神情十分地疲憊,“好,沒事就都好。”

雖然確認了陸東躍並未遇險,但他仍是下落不明。可,希望卻因此被無限的放大。翁婿兩人又等了兩天,好消息沒等來卻等到了陸南嘉。小公子在父%e4%ba%b2麵前永遠是低眉順眼的乖乖牌,將家裡的情況巨細無遺地報告一通。當陸雲德聽到蘇若童帶著絮絮回到陸家時,他的眉微皺,繼而長長地歎了口氣。

晚上陸雲德去拜訪老戰友,周正便帶著小舅子出去遛彎兼吃飯。回來的時候就見市局的老鄭在門前團團亂轉,沒等周正出聲招呼,老鄭嗖一下就竄到眼前,大嗓門嚷得門框都在震,“可等到你們了!人找著了!”

說起來陸東躍確實是命大。騷亂發生的時候他們的車子剛好經過廣場,看情況不妙時他立刻就拉開車門讓慌不擇路的老幼婦孺上來,可老式的吉普車哪能裝下那麼多人。就在他跳下車準備去救助不遠處的一對小情侶時,先一步扒上吉普車的小夥子竟然毫無預警地關上了車門。司機隻顧著一路加油門逃命,哪裡還會留意到他。

落了單又寡不敵眾,他一度陷入苦戰。好在是撐到了支援力量趕來,雖然那時他已經站不起來。事件中受傷的人數眾多,縣城的醫院根本接收不了這麼多傷患。進行人員分流的時候他已經陷入昏迷,就這麼陰錯陽差地被送往鄰縣的醫院。

數日的等待耗儘了陸雲德的耐心與堅韌,期望值也降到了最低——隻要人還在就好,彆的都不重要了。他連夜趕去,那時陸東躍仍處於半昏迷狀態。這位嚴厲的父%e4%ba%b2就這麼坐在病床邊,握著兒子失去血色的手陪了他一夜。

等到蘇若童再次見到陸東躍時,離他出事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男人的形容憔悴但精神還算好,因為要縫合傷口頭發被剃光,這讓他的臉看起來更加清瘦。他受的大多是皮肉傷,左手小臂上的刀傷深可見骨,連醫生都不敢斷言日後不會影響到正常生活。

護士很快就換好點滴出去,他這時才發現她站在門邊,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你來了。”下一秒卻是有些緊張地看向她身後,“沒帶絮絮來吧。”

她搖頭,“沒有。”他鬆了口氣,“可千萬彆讓她看到我現在這樣子,會嚇壞她的。”停頓了幾秒後又說道:“讓你們擔心了……”

她沒有接話,隻是反手將門關上。雖然男人的心理素質一向強大,但在這個時刻仍是不可避免地被刺傷了,“我這麼說,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自作多情啊?”

“不會。”她否認道,“我確實擔心你。”

男人臉上本已掛了自嘲的笑容,這時卻是凝固了。這層僵硬的畫皮很快就褪了去,有一種不知所措而又忸怩的神情浮了上來。她是學不會撒謊的,擔心是真的,他的歡喜也是真的。

“我沒什麼事,就是這裡麵瘀了點血,”他指了指腦袋,“醫生說再過陣子自己就能消掉。”手上打著點滴不好動,也下不了床,這時想招待她一顆蘋果都有心無力。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極緩慢的掃視。他並沒有覺得不自在,反而坦然地迎接她的審視。待她的視線移開時,他問道:“過得好嗎?”不知是他聲音太小還是她分了神,她沒有回答他。

陸東躍調整了一下坐姿,床頭的金屬架子互相摩攃發出短促的聲響。她驀地回神,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