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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地為婚/囚城 宅包 4287 字 3個月前

她就已經後悔,長久的隱忍到現在卻是功虧一簣。她說不清在那一瞬間湧上心頭的那股衝動是因為什麼,但是此時她卻明白了這個事實帶給父%e4%ba%b2的震驚與聯想。

很快蘇俊文便起身,她留意到父%e4%ba%b2撐在桌上的手有些顫唞,不由囁嚅起來:“爸爸。”見他去拿手機,她更加慌亂。

陸東躍給她‘過河拆橋’的警告言猶在耳,如果這個時候和他撕破臉皮,他又會有什麼樣的手段在等著她?如果父%e4%ba%b2知道了她和陸東躍的交易,他又會做出什麼?

她害怕了。

可是她越阻攔,父%e4%ba%b2就越是震怒。最後是甩開她的手,獨自將自己鎖進了臥室。

等到她緩過神時,打陸東躍的手機已經是占線的狀態。她咬著手指,萬分懊惱著自己的一時衝動。直到手機響起時,她仍沉浸在低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陸東躍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很平靜,聽不出喜怒,“你在家?很好,等著我。”他甚至沒有給她發問的機會,乾脆利落地掛了線。

此時蘇俊文也從房間裡出來了,仍是餘怒未消的模樣,“這樣的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她欲言又止。

蘇父卻當她是心虛,於是責備道:“你也不想想,他們是一家人。你,你這樣讓他們家人怎麼想?”說到激動處都有些口吃,“你這孩子太沒心眼,太胡鬨了!”

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就怕越抹越黑,於是乾脆閉上嘴當鋸口的葫蘆。這樣表現在蘇父看來完全是負隅頑抗,於是更加生氣。

等到陸東躍來的時候,看到蘇父那張和抹了鍋底灰似的臉也是一愣。但畢竟是做過政工工作的,瞬間就將情緒控製得滴水不漏,“伯父。”

蘇若童不由緊張起來:“爸爸……”

“你彆說話。”蘇父喝道,一雙略有些渾濁的眼緊緊盯著陸東躍。他本身就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於社交和語言藝術這部分更是薄弱。倘若他擅於此道,隻要稍加經營或許就不會遭遇那樣的挫折磨難。

“你們年輕人或許覺得分分合合很正常,但是有些事不能太想當然。”蘇父強調著,“你們得為身邊的人考慮。”

“伯父。”陸東躍語氣鄭重:“你在電話裡說的事,我本應該事先告知您。隻是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也是欠考慮。我很抱歉。”

他的頭微低著,連視線都不曾上抬。然而他卻比平常站得更加筆直,黑色的羊絨大衣被寬厚的肩膀撐得格外挺括。

他確實在認錯,但姿態卻一點也不低。

相比起來蘇父骨子裡雖然有著文人的頑固,然而平常他卻是不屑與人爭執的,口%e8%88%8c上的功夫自然是差了一大截。此時聽到陸東躍這樣說,也隻是黑著臉重重哼了一聲。

長年埋案寫報告、論述,通過分析社會現象來剖析人性的老派知識分子,壓根也不是在打小就在大院混跡的老兵油子的對手。前者隻會照本宣科,所以口%e8%88%8c笨拙。而後者則專注於看人下菜,時時隨機應變。

陸東躍用極為誠懇、真誠的語氣向蘇父解釋了一通。他的語氣不急不緩,低沉的聲調充滿了說服力。她從不知道竟然有人可以將謊言說得如此動聽,倘若她不是當事人,或許也會被迷惑了去。

她能看出父%e4%ba%b2的態度有了軟化,這代表著陸東躍的說辭已經被他接受了大半。

“就算是你說的,童童和小葉分了以後你們才在一起。可也沒多久吧。”蘇父回憶著,又看向女兒。後者卻是低下了頭,沒有讓他看到臉上的冷淡與倦怠神色。

陸東躍扭頭看了她幾秒,這才轉頭對蘇父笑,“伯父,你也知道若童的脾氣。她有事總喜歡悶在心裡,有什麼不好的也都是自己擔著。就像這一次——”他停了下來,因為她突然抓緊他的手。他再次側過頭,微笑著拍拍她的手,爾後繼續說道:“她也是什麼都不和我說,我還得求著她讓她同意我來幫忙。”

他居然這樣大言不慚!蘇若童恨不能地上立刻就裂開一道縫將他填進去。然而手卻被他捏得很緊,他從來沒有用過這樣重的力道,似是積蓄著憤怒想要發泄出來。

可與此同時他卻仍保持著風度,繼續喋喋不休。終於等他說完了,蘇父仍是沉著臉:“我相信你有誠意,但我不得不考慮,齊大非偶。”即使是很難堪,但他仍是說道:“我一直以為小葉是因為我的關係才和童童分開的,現在知道不是我也不覺得好受。我有這樣的汙點,相信你的家庭是不會接受的。童童的性格太好了,有委屈也從來不和我說。就當是我不識好歹吧,我絕不願意以後她受了氣都不讓我知道。”

陸東躍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陰鬱如一團濃重的墨般漸漸散開來,隱隱地帶著橫掃一切的氣勢,神阻殺神,佛擋殺佛。

沉默將空間壓縮得無比沉重,壓抑得連呼吸都不太順暢。

她由心底感到害怕。她沒有把握陸東躍接下來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她是否來得及阻止他,她能不能阻止他。

可是忽然就聽到一聲輕笑,不可抑止的。她聽到他說:“伯父,您的擔心不無道理,我不會再說諸如‘我可以給您您想要的一切保證’,或是‘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做到’這樣的話。我必須承認,我的家人知道我和若童的事之後也是各自持有態度的。但是在我來這裡之前,我已將這些都協調好,以後不會讓她受到影響,也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同樣的,也請您理解。不能因為曾經和誰誰交往過,就在後麵的對象選擇上設下了絕對的限製。這沒有道理,也不公平。”

蘇父似乎不甘願就此被他說服,然而一時間又找不到話來反駁,於是他將目光投向女兒。

陸東躍也在看她,這樣冷靜的眼神再熟悉不過。每當午夜夢回,這雙眼總會在她的夢境中出現。

他不會放過她。

於是她說:“爸爸,讓我們自己來處理吧。”話音剛落,手又被捏緊了幾分。她耳朵開始嗡嗡作響,聽不清他又在說什麼。一直到聽他說:“……若要讓所有的保證落實到實體上,那沒有什麼比婚姻契約更讓人放心的了。”

她驚出一身冷汗,可怕的設想剛在頭腦裡成形。那廂他就露出猙獰麵目:“如果您同意,我希望能在三月份舉行婚禮。”

蘇俊文已經完全跟不上對方的節奏,他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來回梭巡,有些不知所措:“你們這是商量好了……”

她剛要否認,他的手卻突然鬆了勁。她的心臟疾跳數下,大腦卻似是停擺了一般。然而,一瞬的空白過後卻是有如潮水般的記憶湧入。曾經末路途窮的情景首當其衝,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原本我是打算等年後再正式和您提這事,不過現在看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顯然是有備而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樣吧,等過完年了,兩家人找個時間見個麵,儘快把婚期定下來。”

倘若蘇俊文腦子稍活絡一些,此時就會說:什麼年後見麵定婚期,簡直是自說自話!——可是自打陸東躍說起結婚這檔子事時,他就有些糊塗了。既然抓不住重點,也就不知如何反駁。

陸東躍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掌心,她頓時寒毛倒豎。不待她有所準備,他便側過身子很從容地對她說道:“你答應過給我留時間,我們去見爺爺。”

蘇若童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她就如同一隻被逼到角落的小蟲子,前後左右都沒了退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玻璃罩盅落下,將自己牢牢扣住。

簡直就是作繭自縛。

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也想他們早點結婚,然後光環變項圈。

☆、第 22 章

倘若時光可以倒流,蘇若童真的希望能返回自己輕率出言的那一瞬間,伸出手搗住那張貪圖一時口%e8%88%8c之快的嘴。

隻是話出如覆水,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思▼兔▼網▼

陸東躍借機起勢,扯虎皮作大旗,鳴鑼開鼓唱上這麼一出。先是低頭認錯,委婉地說明了情況。緊接著又振振有詞地強調了心意所至,當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蘇若童看得出來,雖然父%e4%ba%b2仍是語帶不滿,但已經沒有像先前那般激烈反對,隱然間竟是接受了。

蘇父也是說服自己,因為葉行楚的關係而拒絕接受陸東躍,對於後者來說確實不公平。何況陸東躍的態度如此堅決,簡直是非卿不娶。蘇俊文並不想當棒打鴛鴦的壞人,更不想被女兒記恨。他隻有這麼個獨生女兒,總是希望她能隨心所願。

慈父之心拳拳,日月可昭。可他哪曾想到真實的情況?父女倆一個脾氣,總是覺得為對方多考慮一些,自以為是好。然而時常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有一方被另一方不自覺地送上了賊船。

比如現在的蘇若童。

陸東躍向弟弟借來了一輛寬敞越野,正載著她往某地療養院駛去。出城時恰有沙塵來襲,霧沙沙的一片赭黃由空中俯衝下來,沙粒敲打在車窗玻璃上,發出細微的爆裂聲。

能見度降到警戒水平,陸東躍便將車靠停在加油站旁側的空地上,等待著沙霧散去。

她看著窗外,心想著今日大約是不宜出行,不,是諸事不宜。盼望著這場沙塵最好刮到晚上才停歇。

“你是不是在想怎麼逃出生天?”

她被戳穿心事,生嫩的臉皮藏不住那丁點紅暈。也有些惱羞成怒,於是緊閉了嘴巴。

陸東躍伸手搭在她肩上,說:“以後我們結了婚,一起生活的時間那樣長,你不可能永遠這樣。”

直到現在她才開始恐懼他所說的。先前婚姻在她看來裡不過是一個名詞,是一對男女經由法律所締結的某種契約關係。這樣的概念太過抽象,曾經她幻想症發作,設想過自己與葉行楚的婚後。小夫妻有一處蝸居,朝九晚五和睦相處,柴米油鹽人間煙火,等周末空閒一起看電影、逛街,或是爬爬山、騎騎自行車。

世間夫妻的美好樣本那樣多,隻看他們願意如何演繹。

可是,她與陸東躍?

“非結婚不可?”她聽到自己問他,“一定要嗎?”

他從後座取了一瓶水,擰開喝了幾口。喉嚨得到充分的滋潤之後,他才開口:“我本來是想帶你見過爺爺以後,再向伯父說明行楚的事。可沒料到你倒是主動提了,我挺意外的。”

他這樣答非所問,她生出不好預感。

“現在事情發展到這步,我也不得不改變原先計劃,”他半側著身子麵對她,手肘掛在椅背上,礦泉水瓶不好好拿在手裡,而是食指和中指彎起夾住瓶口。隨著手指的小幅擺動,瓶內的水輕晃著。

她驚疑不定,仿佛被掐住了咽喉。他有計劃有目的,總能一句話撩得她寢食不安、心神不寧,“你要做什麼?”

他定定地看她幾秒,惋惜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