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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救君緣 月下金狐 4292 字 3個月前

鎮定,偏偏此時一陣風吹來,額間發亂的迷了眼。

等到再抬頭,他卻隻是收斂了眼神,未看到他眼中的失望,隻道了一聲:“站著做什麼?坐下吧。”

可是坐下後,他仍沒有動,隻是沉默不語看著杯中酒液。

此時月上樹梢,秋風徐徐,空曠的院子隻有兩人在樹下,拿著酒杯相對而無言,顯得那麼涼薄,仿佛之間的感覺一夕之間回到了原點。

羅溪玉覺得她必須要說些什麼,才能打破這種氣氛,可是說什麼呢?

她嗓子不知是因緊張,還是仍存有希望,有些沙啞。

看著他熟悉的舉止,她仍然有留戀的眼神,她眸子有些朦朧道:“景獄,時間過得真快,說起來,我們相識也有二十年了,當初發生的一切,還有葛老,就仿佛是昨日的事一樣,你說,是不是人年紀越大,就會越念舊,常常會想起我們相遇時的事,那時的你身上有胎毒,可是卻數次舍身救我。

我記得,在那次在在天險的崖下,那個山洞裡,你跟我說過話,你還記得嗎?雖然你說的很小聲,但是我聽到了,那天夜裡,那句話……”

羅溪玉呼吸急促,似乎急於喚醒他的記憶般。

對女人來說,這世界上最動人心的情話,其實不是我愛你,而是,永遠陪在我身邊。

而在那一夜,在她似睡未睡時,她聽到聖主用下巴抵著她的發心,低沉的這般說著,你要永遠陪在我身邊,不許食言。

那時的她,聽到這一句時,睡意全消,感動莫名,覺得自己為他付出一切都是那麼值得和幸福,那晚她就那樣靜靜的一動不動的躺了很久。

不知為何,今時今日,想起那句話,她特彆的想再聽一遍。

隻要他再說一遍,什麼相思酒,什麼心有靈犀,什麼聖主胎毒,她可以通通不要,隻活在當下,隻珍惜眼前,不去想複雜的以後,甚至於不管明天。

她這樣想。

可是,越是期望的事,越會事與願違。

此時的聖主,卻並沒有感受到她的留戀柔情,似再無那時的情意一樣。

他的聲音透著冷淡與隔離,沉默片刻,隻道了句:“哪一句,我忘了。”

我忘了……

這三個字像一記重錘敲在了她的心上,一時間也將她所有期盼與希冀擊的粉碎,她睫毛顫了下,微垂著眸子,其中似含有水光,握在杯子上的手指抖了抖。

不過,很快又鬆了下來,她再次抬起目光,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甚至對聖主溫柔的笑了笑,“沒關係,畢竟事情太過久遠了,我也有些不記清了,聖主,酒還是快些喝了吧,這開了封的酒香很容易散的……”羅溪玉整個人如行為與思想剝離了般,仍笑著勸道。

這句話說完,聖主的嘴角動了動,似要對她說什麼,但是看到她的笑容後,又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看向對麵的女子,這是這一天看她的第二眼,第一眼冷淡,第二眼才認真起來,握杯子的手指開始收緊,指節發白,似在控製力道一般,又或者是極度的失望與絕望。

他一直盯著她,似是第一次看她一般,又似才發現她的裝扮與美,半晌,臉上才有了一絲緩和,手指也僵硬的鬆了鬆。

他向對麵對他笑的溫柔卻又虛掩的女子舉了舉杯子,在這無人打擾的夜色中,動作有些僵硬又怪異,仿佛是離彆的敬酒。

隨即又抬頭看了看這株桑樹,與頭上初升的圓月,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他道:“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喝了這杯酒,以後不要再穿這件衣服,我會舍不得走……”

說完看了她最後一眼,然後仰頭將酒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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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一絲疑惑在羅溪玉的心頭閃過,轉眼便見聖主將酒喝了下去,她沒有時間多想,急忙緊張的也舉起杯湊到嘴邊。

這相思酒也是有時效,需得同飲,否則有可能空得一場。

杯裡的酒液掛壁,流到口中,除去五百年的時間帶來的醇香口感,還也帶有一絲清甜,後味綿遠悠長,便是不會喝酒的羅溪玉,也不由讚歎,的確是好酒。

因酒的清香,她的臉色玉白中帶著一絲紅暈,眼眸似水,目光不安睫毛微顫的稍稍抬眸,看向對麵的男子,在兩人的視線不期然相碰時,羅溪玉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頭腦裡如煙光一樣炸開。

眼晴有些發刺,她下意識的閉了閉眼晴,微直起頸子。

如果說羅溪玉的內心世界裡,沒有黑暗與痛苦,全部都是陽光與喜悅,而此時此刻,那一對視間,她的內心的陽光似被烏雲遮住,她的喜悅有如沒心沒肺。

刺痛後,她用力的睜開眼晴,看著麵前的男人眸子,臉上的表情微微動容,似乎透過對方的眸光深處,看到了什麼真相一般,臉上的紅暈消的一乾二淨。

不過隻幾眸間,她的眸間溢滿了淚水。

這一刻,一杯酒仿佛通透了前世今生,所有的秘密再也蕩然無存,她動了動嘴%e5%94%87,想說話,卻說不出話來,腦中不斷的閃過一個個晦暗的畫麵,讓她震驚,震憾,難以接受,又帶著難以言喻的感動與淚水。

原來,葛老對她說的話,全是假的。

在她心中,一直覺得聖主雖不不幸,但還好有葛老這樣忠心耿耿的人在身邊照顧,可是卻沒想到真相會這讓人難以忍受,原來,聖主真的從來沒有被人愛過,即使是如父,如師,如友的葛老,在貝貝出生後的二十年間,也無時不刻的想要除掉聖主。

原來那些可是治好聖主的泡浴,有要命的毒副作用,聖主每天泡過之後,都要整夜整夜的動功驅除毒液。

原來,所謂與聖主同生共死的十二劍,最終聽從的,並不是聖主,而是葛老的命令。

原來,祖愧的各位聖祖並不都是短命,而都是在下一代聖主出生後,在睡夢中被殺死,就算有活到五十歲,也隻活到孩子滿三歲的那一年。

原來,真相是如此的殘忍又殘酷,而聖主一直以來,每一天都生活在地獄中,所有的人都欲置他於死地,他逃過了十幾次的暗殺,毒殺。

她想起了聖主看貝貝的眼神,想起為什麼貝貝從來都怕聖主,去了東獄,再也不敢回來,原來真相讓她心痛的要窒息,一切都與她所想的相反,她以為聖主不愛孩子,才會有那麼冷酷的眼神,可是卻沒想到,他是那麼的愛這個孩子,在得知她有孕的時候,在她在東獄被趕走前的那幾日,他從來狠下心來除去它,隻因為孩子是她的心頭肉,是她所生的。

因為這個,他愛烏及烏,而他所能帶給它的一切,就是允許這個孩子的降生,在日後與自己同爭一條命。

在這一刻,羅溪玉才知道,這世界上最大的愛,並不是對你笑的有多甜,也不是對你有多好多麼溫柔,而是在明知你的存在,自己會死二選一的情況下,也仍然讓你平安的長大,所有的黑暗,卻都由自己一人承擔。

羅溪玉坐在那裡,看著他,眼淚“刷”的落了下來,心裡如風箱拉扯一般,撕心裂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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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貝,她心愛的貝貝,她疼愛在心裡的孩子,居然在十歲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她的兒子,居然默認葛老殺死自己的父%e4%ba%b2,讓母%e4%ba%b2守寡,為了那樣的權利,不顧%e4%ba%b2情,不顧人性,逃避到東獄不敢回來,不敢見到父%e4%ba%b2,更不敢見自己的娘%e4%ba%b2。

這是她疼愛的兒子嗎?這就是葛老帶出來的聰明伶俐的川景玄?她的好兒子……

羅溪玉的嗓子有如被火燒,哆嗦的說不出話來。

同樣在她身邊長大,寶兒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可是兒子卻是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貪生怕死之輩,果然是蛇域的後代,果然不愧葛老的教導。

葛老,羅溪玉心中的恨意有如熊熊之火。

他在殺不死聖主後,又想借自己,和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彌留之際,誘導她除掉聖主,活了百餘年,人奸巨滑的葛老,這一招確實成功了,幾乎要成功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不知道,世上還有一種酒,叫做輪回,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叫做相思,聖主所有的心思,她都明白了,明白了。

不會有人比此時的她還要明白的,她的淚流的不受控製,黯然而下。

她從來不知道,在他黑暗的內心世界裡,自己是他唯一的陽光,唯一的救贖。

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

他用儘全力的活了下來,守著保護她的信念,又準備著隨時死去的孤獨。

他隻有睡在她身邊,才能淺眠,也隻敢吃她做的食物,他知道自己會死,無時不刻守在她身邊,不舍得哪怕半日的離去,她愛著貝貝,將愛放到孩子身,有時忽略他,他卻隻能嫉妒的看著,默默的忍受。

他不回東獄,留在五洲,裝做自己是個廢物一樣生活著,降低著所有人的注意力,可是卻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人不是廢物,而是死人。

他知道自己會死,他知道貝貝是蛇域的後代,自私又冷血,又自小葛回到東獄,自己在的一日會忌憚,若是不在了,未必會顧念母%e4%ba%b2生育之恩,所以他斬斷了與東獄的聯係,讓她在這裡安身立命。

他知道她花錢如流水,做儘善事,怕自己死後,有朝一日用光了所有的錢,沒錢可用,他用了十年的時間,每天夜裡待她睡著後,在程宅之下敲碎下麵的岩石層,不斷的堆滿了這些年由東獄運送過來的金銀財寶,並不斷的擴展,以足夠她不斷揮霍一直用到老。

有的人的情意,從來不會用口來表達,隻會放在心底,做著一切他認為對你好的事情,可能,你直到死,也不會知道他的真實情意,聖主便是這樣的人。

他是那樣用心愛著一個人,在心底為她布置著每一步,從不想讓她有一點點風險。

羅溪玉愛著他,卻隻是把他視作孩子一般,是啊,她有那麼多愛要表達,對窮困之人的博愛,對兒子心頭肉般的愛,對下人寬容的愛,卻隻給了他丈夫的那一份。

可是對聖主而言,他的人生隻有一個人,他把所有都傾注在她身上。

把她當做母%e4%ba%b2般依賴,當做妻子般寵愛,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