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我跟他沒仇吧?”絳鳶有些尷尬地問。
“影刃是妖,妖與道士,你覺得呢。”湘篁淡淡地說。
絳鳶蹙眉,她當真不喜歡看到這樣子的湘篁,不禁心中有些焦躁:“那你呢,湘篁,你與道士,是否有仇?”
她咄咄逼人地追問,目光緊盯著湘篁,想看清楚她的神情,是否有任何變化或者猶豫。
可是,湘篁隻是笑了,非常寡淡的一笑,%e5%94%87角一抹戾氣,眼中神色又像是全不在意一般:“我應當無怨無仇嗎?”
她取出一壺酒,兩個杯子,倒滿了遞一杯給絳鳶,拿起自己的一杯似品茶一般喝著。
看那模樣,倒像是早習慣了這樣的自斟自飲。
絳鳶神色複雜地看著湘篁,她果然已經不再是小湘子了。
然而,湘篁的那個問題,也讓絳鳶無法回答。
她能說什麼,不該嗎?可是湘篁遭受那樣莫須有的罪責,被自幼便投入的師門輕易拋棄,為此遭到如附骨之蛆般擺%e8%84%b1不了的追殺……如何能無怨無仇。
就連……就連老頭子都勸告她,讓她彆再摻到湘篁這件事內,以免自身難保。
那時候,已經再不見湘篁行蹤,傳言她被埋於那日的山石之下。因為幾乎是整座山的塌陷,要挖掘過於艱難,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想到這,絳鳶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
“可是小湘子,你總不能也敵視我吧,我不小心也是個道士。”她哀怨地看著湘篁,然後驚喜地發現湘篁露出一抹淺笑,確實是發自內心的愉快。
“絳鳶,你是朋友。”湘篁道,“不然,我怎會與你飲酒。”
不知怎的,絳鳶突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榮幸”感。
拿起杯子,看著杯中之酒,絳鳶將它一飲而儘:“好酒,清而不淡,香而不膩。”
湘篁笑了笑:“這是梨花釀,友人所贈。”她不緩不慢地給兩個杯子滿上,動作閒適,看上去隱隱有一點最初時綰綰的舉止風範。
綰綰為欺瞞湘篁,自是裝著大家小姐的行為舉止,而絳鳶看到的亦是如此。
如今湘篁褪去先前的冷冽,絳鳶從她身上看到了綰綰,忍不住問:“綰綰她……呢?”雖然,她大概已經能想到結果。
湘篁拿杯的手稍稍一頓,微笑:“綰綰為了護我,傷勢過重,化了鬼石。”
絳鳶愕然。她大約能猜想到綰綰如今已經不在,湘篁才成了現在的樣子,可是為什麼湘篁竟然是在笑?
那笑容沒有半分虛假,鬼石是鬼死後偶爾會留下的殘骸物,那麼,綰綰不在了,湘篁提到的時候又怎麼會沒有一絲半點的悲傷?
一眼看出絳鳶的困惑,湘篁放下酒杯,昂著頭,那樣自信而高傲:“我尋著了辦法,讓綰綰回來,到我身邊。”
難以想象的事情,因為湘篁的篤定而驚人。
絳鳶完全沒有生出懷疑,隻是震驚。
湘篁抬起手攏在%e8%83%b8口,那枚始終貼身收著的鬼石,帶著難得的溫和笑容,乾淨明澈:“隻差尋幾樣東西了,綰綰說過會一直陪著我,我也該為此努力才是。”
最初那兩年,沒有了綰綰的陪伴,她如同失了魂一般。天地間也隻有她一人了。她什麼都不想做,哪怕是尋死都不想,隻這麼毫無目的地活著。
直到,她無意間翻到了鬼石這一說。
鬼石,乃是鬼元徹底消散的軀殼,如同人失了魂魄。那麼,若是把魂魄重新凝聚呢?
從那日開始,湘篁便有了目標。她修煉、悄悄收攏自己的勢力,暗中查探各種消息,一直到現在。
“絳鳶,我要把綰綰找回來,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簡單的話,生生帶上殺閥的戾氣。
作者有話要說:莫名的科學素養大賽終於結束,白氏打字機正式回歸
☆、第95章 上邪(三)
“我說,我早就看那些道貌岸然的修行者不爽了,所以你真的沒必要對我懷著敵意啊!”
一艘海船上,絳鳶瞪著影刃說著。
奈何,影刃壓根不給她反應,隻筆直地跟在湘篁身旁,怎麼看都像是不待見絳鳶。
“喂,你到底有什麼不滿?”絳鳶怒指影刃,那模樣是非要一個答案。
影刃終於開了口,話語冷颼颼的:“主人的時間何其保貴,如今竟然要耗在這海上。”
“……”絳鳶一時噎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確實,若非她硬要跟著湘篁來,以湘篁她們的腳程,隻怕如今已經到了神秘的海島之上。
沒辦法,誰讓她修習的茅山道術不擅長禦空飛行呢?
“影刃。”湘篁淡淡地說,隻這兩個字,卻讓影刃再度噤聲,乖乖地站著。
絳鳶不禁嘖嘖感慨:“小湘子,這些年不見,你可是比以前有氣勢了許多。”她說的隨意,如同當年那般喚著湘篁,絲毫沒注意到影刃因為這個稱呼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忿。
“不然,如何掌控桀驁不馴的妖類。”湘篁說得輕描淡寫,但過程絕不會就如她語氣那般簡單。
隻是,這些都已然過去,隻要能達成她想要的,那麼都不是問題。
“姑娘,再過去,我們可不敢咯。”船老大走了過來,為難地說。
他們縱使出海,也都是沿岸運貨或是打漁,還從未走過那麼遠。要知道,大海上情況瞬息萬變,若是有什麼萬一,隨時可能船毀人亡。他們不敢輕易冒險。
時間比想象的要短,湘篁微微蹙眉,目光掃向站在一頭的噬魂:“距離那兒還有多少路程?”
噬魂老老實實地回答:“才行了一半。”
入海大半日,行了不過一半路程。此時便要停,湘篁有些不滿。
影刃迅速地作出反應,一雙英氣的劍目看向船老大:“再往前行。”說著又遞出一錠銀兩。
這些東西,對於他們這些妖來說,要獲取那是輕而易舉。
船老大看到那大錠的銀子,目光有些直,但最後卻還是戀戀不舍,來回搓著手:“這位姑娘,不是我們不願,這兒真是不能再過去了。我在這海上活了大半輩子,我敢誇口這一代隻有我的船能走得最遠。但是當真隻能到這兒。”
“為何?”湘篁製止影刃的威逼,似乎有了幾分興趣。
船老大說得如此嚴重,這其中定有些緣由。反常便是妖,這倒是湘篁樂見的。
“姑娘,你是不知道,彆看我們這一路上順順當當的,可一旦再過去,縱使老天爺不跟咱看玩笑,海裡也會有東西出來。”說著這個時,船老大顯得有些緊張擔憂。
“什麼東西?”湘篁一問到底,看上去當真是好奇。
見湘篁如此,船老大雖說有些擔憂,卻也不忍吊著她的好奇閉口不答,隻好放低了聲音:“聽我爹說,那是海龍王手下的蝦兵蟹將,抓了活牲去海底獻給龍王。它們就盼著我們過去,好鑿了船抓我們去吃呢。”
“隻有這些?”
船老大本以為這些足夠將這些個姑娘給嚇回去,卻沒想到湘篁竟有幾分意猶未儘的感覺。
他搖搖頭:“姑娘,怎麼是‘隻有’呢,人可隻有一條命呐,哪裡鬥得過那些怪物們!”
湘篁的視線越過船老大,落在他後方的一點,微揚的嘴角帶上了審視:“你指的怪物,是說它嗎?”
身後,傳來大量的水花聲。
一瞬間,船老大突然覺得背脊發涼。
他下意識地立刻轉身,就看到船舷外不過幾米處,一條墨綠色的大蛇在海中直立起來,彎下的頭足有牛犢那般大小,燈籠似的大眼閃著黃色的邪光。
船員們都注意到了這頭突然自海中鑽出的巨蛇,紛紛呼喊地慌忙地遠離。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可是,這船不過這點大小,茫茫大海,又能躲到哪兒?
“抱歉,為了趕路,出海時給船施了法,速度比以往會快一些。”湘篁毫無誠意的話語傳入船老大耳中,未說的還有同時也對這些人略施小術,讓他們無法察覺這點。
船老大此時已然沒有心思去計較湘篁所為,他僵立在那兒,隻能顫唞地看著那巨蛇張開血盆大口,想跑卻根本邁不出步子。
巨蛇嘶叫一聲,腥風撲鼻,蛇信探向船老大。
船老大絕望地閉上眼,他不該貪圖那幾十兩銀子,擅自接下這古怪的活的。
“影刃。”就在這時,湘篁的聲音再度響起,卻不再是如同催命般的告知。
隨著她的話出口,影刃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迅速衝向那條巨大的海蛇,手起刃落,兩道白光,那大蛇連嘶吼的時間都沒有,便生生斷成了三截。
濃稠的蛇血洋洋灑灑地散落,湘篁一揮袖,她周遭三尺內一乾二淨,沒有落上半點血液。
船老大閉緊了雙眼,等了會兒卻隻覺得淋了一身的水,小心翼翼地睜眼,恰好看到那巨大的蛇頭就在眼前,繼而落入海中,砸起大片水花。
蛇頭上巨大的眼睛還死死地瞪著,死不瞑目。
船老大驚呆了。
“主人——”影刃回到湘篁身邊,見她周遭一片血液狼藉,就要矮身跪下,卻被湘篁製止。
影刃有些焦急,她隻仗著自己刃快,竟沒意識到和會讓大量血液灑落,而湘篁就站在靠近船舷的位置,無疑會被波及到。
湘篁確實不喜歡這滿地的刺鼻腥味,但眼下事情要緊,她一道靈氣打入船老大頭頂,如同一道清泉灌入,讓船老大回了神。
“如此,你當信我們能保一路平安了吧。”湘篁淡淡地說,雙目看著船老大。
人還是同一個人,如今卻讓船老大莫名覺出難對付的壓力。
船老大還能如何?隻能硬著頭皮訥訥道:“是、我這就讓人開船。”
他也顧不上一身的蛇血了,邁著步子繞過她們招呼船員開工。
船再度破浪前行,湘篁囑咐了噬魂隨時注意方位和情況,輕鬆離開那斑駁的血斑來到乾淨的這一麵。
絳鳶始終都在這兒,讚歎方才影刃展現出的力量。
“好快的刀,能讓我看看嗎?”影刃的動作很快,絳鳶幾乎沒有看清她的武器究竟在那兒,是什麼模樣。
影刃看了眼絳鳶,見她確實隻是好奇,稍作停頓還是作了答:“我便是刃。”她是刀刃化作的妖,全身上下自然都可以化作刀刃。
有噬魂和影刃動手,這一路上雖說不時會有巨大的海獸竄出,卻沒能對航行造成影響。
幾頭海獸皆被輕易殺死之後,海上又平靜了下來。
雖說這些海獸與野獸沒多大差彆,但多少也知道害怕,自然不敢再輕易來犯。
船員們見了從未見過的場景,害怕過後也漸漸興奮起來,航行的勁頭高漲,船行駛得比先前還要快上不少。
就這樣,湘篁終於到達了噬魂所說的海域。
按照噬魂說的,這兒有一座主島被幾座小島環繞,終年彌漫於霧氣之中。
帝女墓便在主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