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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蘇雲卿卻忽然低聲道:“賭注我已經想好了。”

顧劍鳴傲然:“你儘管提。”

蘇雲卿淡淡笑了一笑:“若是我贏了,顧師兄就給我做一個月的書童吧。”

顧劍鳴瞳孔驟然收縮,周圍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覺得蘇雲卿這話是在故意羞辱顧劍鳴。

但很快,顧劍鳴便冷笑一聲道:“好,若你贏了,我給你做一月書童也無妨。”

說完轉身就走。

顧劍鳴走了,其他人議論了一番也走了,隻剩下安容玉和蘇雲卿二人,偌大的學館,十分安靜。

剛才沒來得及開腔的安容玉眉頭緊皺,欲言又止,半晌才道:“蘇師兄你為何要提這個條件……”

這條件,怎麼看都怎麼有點吃力不討好了。

可蘇雲卿卻搖搖頭,低聲對安容玉說:“我不能提太過分的要求,有辱夫君名聲。”

安容玉噎了一下,簡直頭大,卻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把掌中的玉碟遞給蘇雲卿道:“蘇師兄,沒關係,你回去好好跟尊上解釋一番,尊上說不定就能幫你取消這場挑戰。再不濟把這玉碟給尊上,讓尊上指點指點你也好。”

蘇雲卿接過玉碟,反過來安慰安容玉:“無事,我心中有數。”

安容玉看著蘇雲卿澄澈明淨的眸子,不由得“哎”了一聲,吐槽道:“這顧劍癡也真是,他平時其實不這樣的,八成是受了什麼人攛掇,等我回去也私下找他說說。蘇師兄你可千萬彆逞強啊!”

蘇雲卿聽著安容玉絮絮叨叨的關心,覺得有點可愛,淡淡一笑,道:“好。”

安容玉一口氣話都說完,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撓撓頭,正想問蘇雲卿吃了沒,蘇雲卿就已經垂眼從儲物戒裡取出一枚淡青色的劍穗,遞給安容玉道:“安師弟,這枚劍穗送你。”

安容玉驚訝卻又帶著幾分喜悅道:“蘇師兄太客氣了,怎麼平白送我禮物呢?這多不好意思,我今日起得晚都忘了帶儲物戒,還是算了,不收了。”

蘇雲卿笑意柔和:“一點小東西,我是覺得喜歡安師弟才送給安師弟的。”

喜、喜歡……

安容玉臉上驟然一紅,隱約有點羞澀。

半晌,他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微涼的劍穗,小聲道:“那、那我就收啦。”

蘇雲卿:“收著吧。”

安容玉:“嘿嘿,好。”

之後,甲子按時來接,蘇雲卿提出要先回住處,安容玉怔了怔,有點失望,但也知道蘇雲卿跟顧劍鳴的比試很重要,便也不再留他。

蘇雲卿走了。

目送著蘇雲卿和甲子一同離開的背影,安容玉不自覺攥緊了掌中微涼的劍穗。

心中悄然浮出一點珍而重之的情愫來。

·

回去的時候,蘇雲卿又被係統數落了一路。

無非就是什麼‘蘇雲卿你完了’‘你要死了,顧劍鳴是日後的三大高手之一,誰給你的膽子挑戰他’‘劍尊肯定要被你氣死,八成要關你禁閉,我太命苦了,又要換宿主了’雲雲。

蘇雲卿跟甲子走在路上,對係統的數落充耳不聞,這時他看著甲子掛在腰間的劍穗,目光微動,忽然笑了笑,輕聲問:“甲子師兄,今日的糕點可合口味,明日我再做些來。你喜歡吃什麼,告訴我就好。”

係統:?

被蘇雲卿氣得冒煙,知道這家夥是真的冥頑不靈,乾脆直接下線了!

而甲子聽到蘇雲卿這話,明顯露出幾分尷尬猶豫之色,半晌,他低聲道:“夫人以後還是彆給我們這些劍仆送糕點了吧,並非夫人的糕點不好,隻是尊上說口腹之欲隻會耽誤修行。”

蘇雲卿微有訝異,隨後就飽含歉意地道:“是雲卿沒考慮周到,連累甲子師兄被夫君訓斥了。”

甲子連連道:“夫人太客氣了,隻是我們劍仆實在是不適合吃那些糕點。”

蘇雲卿:“那日後我讓哥哥來宗中時給劍仆師兄們送些修煉用的丹藥,可好?”

甲子為難:“這……”

蘇雲卿微笑:“既然夫君想讓師兄們好好修煉,收些丹藥他想必也不會為難師兄們。更何況夫妻一體,我的就是夫君的,甲子師兄不必介懷。”

甲子聽到蘇雲卿都說到這份上了,還能說什麼,隻能點點頭:“那夫人的心意,我就代師兄弟們謝過了。”

蘇雲卿:“甲子師兄客氣了。”

·

蘇雲卿回來的時候,蕭霽果然在。

兩人在蕭霽平日打坐的大殿碰了麵,蕭霽命眾劍仆退下,這才讓蘇雲卿上前。

此時他麵色微冷,但並沒有動怒的跡象,看了一眼跪坐在麵前蒲團上垂著長睫的蘇雲卿,他淡淡道:“你倒是很會惹事,第一天去學館便招惹到顧家人。”

係統立刻就道:“你看你看,劍尊生氣了!”

但蕭霽這話十分偏頗,蘇雲卿分明是什麼都沒做,天降一口大鍋。

而且,明明是他讓蘇雲卿去的學館。

可此時蘇雲卿絲毫都未辯解,隻垂著眼,輕聲道:“是卿卿的錯,給夫君惹麻煩了,不過此事卿卿會想辦法解決的。”

蕭霽眉頭微皺。

“你打算如何解決?”

蘇雲卿緩聲解釋道:“蘇家高手不少,我稍後便給哥哥傳訊,讓他幫我尋找破解顧師兄絕學的法子。”

蕭霽:“蘇家那些高手都不過是門客,如何能懂得破解顧家絕學,你太托大了。”

蘇雲卿:“安師弟那邊,我也可以想想辦法。”

蕭霽眉頭皺得愈發深了:“一麵之緣,你想說動安家幫你對付顧劍鳴?”

係統暗笑——看宿主吃癟,他莫名有點爽。

蘇雲卿抿唇不言。

過了好一會,他似乎有些破釜沉舟地仰起臉,靜靜看向蕭霽,有些倔強道:“夫君,卿卿自己惹的事,一定會自己解決。”

蕭霽微哂:“你打得過顧劍鳴?”

蘇雲卿:“打不過也要打。”

蕭霽眸光仍是那般淡然無波,看不出他的情緒:“你既知道打不過,為何要答應他的挑戰?”

蘇雲卿薄唇一點點抿起,過了許久,他長睫顫了顫,才輕輕垂下眼道:“我不喜歡聽他們說蘇家壞話,更不喜歡聽他們說夫君壞話。”

殿內的氣氛在這一刻似乎突然凝結了一瞬。

蕭霽的眸光凝了一刹,又垂下來,他這時從高處看著蘇雲卿那垂下的脖頸,白皙細長,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仿佛一折就能斷了。

就是生著這樣脖頸的一個人,當著他的麵說,要挑戰金丹境界第一劍修。

哪來的膽量?

昏了頭麼?

蕭霽的理智和當時那些圍觀嘲諷蘇雲卿的弟子一模一樣,但看著這樣的蘇雲卿,他的道心中沒來由地浮出一絲煩躁。

這種煩躁在他修無情道以來,已經很少有了。

又是過了許久。

蘇雲卿本來一直垂著眼,但忽然,他眼圈就微微紅了一點,輕輕抽了抽鼻尖,眸中似有水光閃動。

他啞聲說:“夫君,卿卿不會太讓你丟臉的,你彆生氣了。”

蕭霽的道心又很輕地動了一下。

半晌,他閉了閉眼,淡淡道:“你以為之前就沒丟過麼?”

蘇雲卿咬了唇。

蕭霽卻不去看蘇雲卿此刻霧氣朦朧的漂亮眼睛,複又淡淡道:“玉碟給我。”

蘇雲卿怔了怔,神色似乎有些茫然。

蕭霽冷聲再次重複了一遍:“顧劍鳴的玉碟給我。”

蘇雲卿這才仿佛從夢中醒來,小心翼翼地就低頭從儲物戒裡取出了顧劍鳴給他的那張玉碟,雙手捧到了蕭霽麵前。

白皙細潤的手,修長漂亮的十指,就這麼捧著玉碟遞過來。

這隻手,一看就不曾沾過陽春水,更不曾握過劍。

有那麼一瞬,蕭霽心中竟是閃過了十分短暫的悔意。

但很快,他就伸手接過了蘇雲卿遞過來的玉碟,淡淡道:“從明日起,你不必去學館了。”

蘇雲卿張口,吐出一個有些茫然的單音:“啊?”

蕭霽:“這十五日,跟我學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在蕭霽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蘇雲卿下意識坐直了身體,那張精致漂亮的麵孔上閃過許多諸如茫然、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但最終,都化為含羞草一般的靦腆笑意。

“謝謝夫君。”他頗顯真心實意地說。

蕭霽眉頭有微不可聞地擰了擰,把玉碟收入戒中,又道:“銜舟和安家你都不必去找,事情鬨大了不好看。”

蘇雲卿乖乖:“好。”

蕭霽看了他一眼:“以後也不要替甲子他們做糕點。”

蘇雲卿聽話道:“嗯。”

蕭霽這才說:“去吧。”

蘇雲卿怔了怔,半晌,有些戀戀不舍地起身:“夫君,那我走啦?”

蕭霽沒說話。

蘇雲卿就站在那不動。

蕭霽劍眉蹙了蹙,再次睜眼道:“去。”

蘇雲卿略顯竊喜地輕輕笑了一下,說一聲“夫君明日見”這才轉身離去。

看完這一幕,一直沒吭氣的係統目瞪口呆:這真的是書裡那個冷麵冷心冷酷無情的龍傲天劍尊嗎?怎麼又崩人設了啊!

第8章

偌大的密室內,寂靜無聲。

雪白紗幔隨著穹頂上不斷變化的星圖緩緩飄舞著,無數縷清冷的靈氣在密室內循著一個既定的軌道流轉,散發著淡淡銀華。

靈氣在空中交織成線,最終又彙入到坐在金絲蒲團的那一襲玄衣身上,從外部看上去,好似一個散發著淡淡熒光的巨繭。

忽然,有一縷極為細微的靈氣輕輕一滯。

瞬息間,那巨繭便崩離破散,碎成千萬點淺淺的星屑。

蕭霽倏然睜眼,深邃如星空一般的眸中閃出一絲難以覺察地情緒波動。

紗幔揚起,又靜靜落下。

蕭霽垂眼,緩緩撫上了掌心撚起的白玉道珠,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

劍眉蹙起。

不知為何,他方才在打坐之時,腦海中總是不經意地閃過一些極為細碎的片段場景。

比如,早上甲子送來的那隻紅木盒子。

再比如,劍仆們吃的那些精致糕點。

又比如,蘇雲卿在安容玉質疑他對顧劍鳴提出的賭注過於兒戲時,同安容玉說的那句——

“我不能提太過分的要求,有辱夫君名聲。”

沒錯,蕭霽到此時仍不能完全信任蘇雲卿,所以他在蘇雲卿身上留了一縷自己的神識,偶爾會觀察一番蘇雲卿在外的動向。

他已經被背刺過太多次,已經不想也不願相信任何人了。

可偏偏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又驟然浮現出一個畫麵,也是方才在他打坐時出現最多,也最擾亂他的畫麵——

一個身著簡素青衣的少年,靜靜垂首坐在他麵前,露出那一截白皙如玉頸項,長睫顫動,漂亮精致的麵孔上神情脆弱卻又倔強……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