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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女兒的心情會看差麼。”

楊昭沒有說話。

楊母也靜了一會,一陣突如其來的安靜橫隔在這對母女中間。

母女連心,慢慢的,這陣安靜變了。

她們互相知道,對方心裡在想著什麼。楊昭在等她開口,但是楊母神色平淡,一點要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在楊家,不說,就代表沒有價值。

於是沉默,變成了對峙。

楊昭不想退讓。

半晌,過來一個%e4%ba%b2戚,同楊母聊起天來。

楊母順暢地與之聊起來,就像剛剛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一樣。

楊昭站起身,離開了。

楊母在後麵,看著楊昭的背影,默然不語。

“怎麼了?”那個%e4%ba%b2戚注意到楊母的神情,她也轉頭看了一眼楊昭。

“沒什麼。”楊昭衝她笑笑,淡然地說:“女兒長大了。”

“是啊。”那個%e4%ba%b2戚自己也有個女孩,感慨著說:“女孩大了,就不太好管了。不過小昭性格隨你,凡事看得清楚,也不需要多費心。”

楊昭母%e4%ba%b2淡淡地說:“嗯,總會想清楚的。”

十二點,屋裡所有人一起迎接新年。

聯歡晚會上幾個主持人在倒數著讀秒,楊昭低下頭,偷偷把手機拿出來,編輯了一條短信。

“十、九、八——”

楊昭寫好短信,在收信人的一欄裡,熟練地打好一串號碼。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最後一秒過去,窗外的鞭炮聲一下子密集起來,從窗外看過去,煙花點亮了半座城市。

屋裡的所有人都笑臉盈盈,相互祝福。

楊昭輕輕按下發送。

那是一條簡短的信息,就像所有人相互說的一樣,楊昭想要對他說——

新年快樂。

陳銘生,新年快樂。

下半夜一點半,楊昭收拾好東西,回家了。

楊錦天本來想跟楊昭一起回去,但是楊昭沒有同意。她讓他留下,當楊錦天詢問原因的時候,楊昭隻告訴他一句:“姐姐今晚有事。”

楊昭開著車,這座城市的除夕夜是不眠的,已經一點多,街道上依舊很熱鬨。有人在放鞭,有人在趕路,也有人在路口燒紙。

楊昭在等一個紅綠燈的時候,看見十字路口有一個老人在燒紙,北方的冬天風很大,吹起燒著的紙片,在空中仍閃了幾下橘紅的火星,最後化成灰燼,消散。

其實按照城市規定,是不允許在街頭燒紙的。楊昭從沒有燒過紙,但是她也並不討厭,甚至於可以說,她對那淡黃色的老舊紙張,和點著時泛著的橘紅火光,帶著充分的理解。

那簡簡單單的紙,帶著人最純純本本的願望。

楊昭回到華肯金座,已經兩點多了。她不想打擾陳銘生休息,但是沒有辦法,她的鑰匙已經給他了。

楊昭不知道他睡熟了沒有,按了下門鈴。

幾乎立刻地,門裡傳出聲音——

“來了。”

聲音和他平時的聲音很像,低低的,平緩的。

楊昭聽見拐杖和拖鞋交替的聲音。

原來——她心想,原來站在外麵,等候開門,是這樣的心情。

哢嚓一聲輕響,陳銘生從裡麵打開了門。

他的眉眼在開門的一瞬,正低頭看著門鎖,打開縫隙後,他的目光由下往上,最後落在楊昭身上。楊昭雙手背在身後,站在門外看著他。

陳銘生%e8%84%b1了外套,就穿了件背心,屋裡很暖和。

楊昭往旁邊看了看,說:“喲,還把空調打開了。”

陳銘生笑了笑,懶洋洋地說:“冷啊。”

楊昭說:“不請我進去坐?”

陳銘生側開身體,楊昭走進去,擦身而過之間抬起手,把手裡的塑料袋在他麵前晃了晃。袋子裡飄出飯菜的香味。

楊昭說:“餓了沒有?”

說到這個,陳銘生開口了。

“你這冰箱是擺設的麼,裡麵什麼都沒有。”

楊昭說:“有水。”

陳銘生點頭,撐著拐杖走在楊昭身後,楊昭拎著塑料袋進到廚房,沒一會就把飯菜裝到盤子裡。

“我幫你熱一下。”楊昭說。

“不用了,也不怎麼涼。”

楊昭隻覺得眼前一黑,一條胳膊伸到自己麵前,把她手裡的盤子端走了。

他個子高,楊昭仰著頭看著盤子被拿走,毫無辦法。

餐座上,陳銘生大口大口地吃飯。

楊昭坐在他對麵,說:“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銘生塞了滿嘴的飯,說:“早上。”

楊昭說:“那就是打電話之前了。”

陳銘生笑了笑,點頭。

楊昭說:“為了給我個驚喜麼?”

陳銘生不經意地抬眼看了她一眼,說:“你驚喜了麼?”

楊昭抱著手臂,淡淡地說:“驚喜了。”

陳銘生笑著說:“還真不容易看出來。”

楊昭一愣,然後許久沒有說話。陳銘生注意到,問她:“怎麼了?”

楊昭想了想,說:“陳銘生,我是不是很冷漠。”

陳銘生一頓,沒想到楊昭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他搖頭說:“不啊,為啥這麼想。”

楊昭說:“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有什麼感覺?”

陳銘生拿著筷子,靠在椅背上,貌似真的再回憶,最後他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頗為鄭重地說:“我第一感覺,你很有錢。”

楊昭:“……”

陳銘生端起碗,又扒了幾口飯,說:“說真的,就這個。其實你在上樓之前我就看見了。”

“嗯?”

“在樓下的時候。”陳銘生說,“當時我站在牆角,旁邊就是窗戶,你停車的時候我就看見了。我當時就在想,我這次算倒黴了。”

楊昭有些不理解,“為什麼?”

陳銘生說:“你們這種人,損失錢是小時,受了委屈是大事,我當時覺得,你肯定要狠訛我一筆,要麼就上法院折騰。”

楊昭:“我訛你錢了麼。”

陳銘生看著她,沒說話——或者說,沒敢說話。

楊昭麵無表情。

陳銘生終於開口了,“不算訛,小數。”

楊昭沒有說話,其實當初,她確實有為難他的意思。

陳銘生倒是完全不在乎,說:“其實真的不算訛錢,我以前有一次,給人刮了這麼長的一道小口子——”陳銘生抬起拿筷子的手,把筷子握住,然後食指和拇指張開,比劃了一個大概五六厘米長的距離,說,“那人要我配十萬。”

楊昭說:“你賠了麼?”

陳銘生笑道:“怎麼可能。”

楊昭說:“然後呢,怎麼了結的。”

陳銘生夾菜的手一停,不知是回想起什麼,目光似是凝神了一瞬,而後他看向楊昭,輕聲笑著說:“沒怎麼,就那樣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楊昭沒有再問,她看著那隻拿著筷子的手,淡淡地說:“彆隻顧吃肉,也吃點青菜。”

陳銘生點頭,“好。”

吃完飯,洗漱好,已經三點了。

他們躺在臥室的床上,楊昭穿著一身睡衣,靠在陳銘生的%e8%83%b8口。她很累了,也很困了,她不想睡,可眼皮忍不住地向下。

她給自己分神,跟陳銘生說話。

“你睡了麼。”

“沒有。”陳銘生說。

楊昭說:“已經這麼晚了,為什麼不睡,不困麼?”

陳銘生說:“我沒關係。”

陳銘生的%e8%83%b8膛寬厚又溫暖,就像一個巨大的溫泉漩渦,將楊昭整個包容在裡麵。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和那似乎一輩子也洗不掉的煙草味道,她有些沉迷了。

她說:“我畫了一幅畫。”

“是麼。”陳銘生說,“畫了什麼。”

楊昭說:“沒什麼。”

外麵的鞭炮聲,總算少了一些,但是偶爾,還是會有聲音,從城市的最深處傳來。

在這樣的夜晚,說話的內容,對於他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隻是說話的過程。

這些對話,可能都沒有經過大腦,而是反射性的、緩慢地說出,或許等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他們都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也不記得對方說過什麼。

唯一能記住的,隻有他們曾經交談。

在漫長的除夕夜裡,拖著疲憊的身軀,他們彼此相擁。

等天亮了,他們就會再次分開。

第65章

楊昭一直沒有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就算時間,遠遠超出了她原本的想象。

當初他說,等你手頭這幾個活做完了,他就回來了。

可楊昭早早就完成了工作,等到她另外接下的工作也完成的時候,陳銘生依舊杳無音訊。

冬天過去了,春天也過去了。

楊昭習慣了等待。

或者說,有時候,她幾乎已經忘記了,她還在等待。

那幅畫早就已經完成了,楊昭把它裝裱好,鎖在了櫃子裡。隻有翻找書籍,查看資料的時候,她才會看到那幅畫。

從除夕夜後,陳銘生再也沒有回來過,也沒有任何的消息。

起初,楊昭看見那幅畫,心裡會有種說不出的壓抑。過了好一陣,她再看見,會覺得有一點點難過。最後,等到夏天來臨,等到街道邊的梨樹開了花,她偶然間看見櫃子裡擺著的那幅畫,心裡已經很靜了。

或許,所有的感情都是這樣。

起於興起,發於濃烈,最終,歸於平淡。

從五月份開始,楊昭就再也沒有想過陳銘生。

因為楊錦天的高考要來了。

牆上計時牌的數字,終於變得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