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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衣袖,又是委屈又是憤憤不平,“還不讓我喝酒——若不是擔心他,誰耐煩管這麼多閒事?”

無情忍不住搖著頭笑了起來——柳沉疏雖是脾氣不好,但對於朋友和病人向來都是極好的;蘇夢枕既是她的至交好友又是她的病人,柳沉疏對著他,就算是說一句“好得掏心掏肺”都不為過。柳沉疏這會兒抱怨,充其量也就隻是抱怨和擔憂罷了,自然不是真的生他的氣。柳沉疏素來任性慣了,這麼頭疼的模樣倒還真是不多見——無情心下好笑,一邊伸手揉著她的頭頂以示安撫,一邊卻是頗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隻是才剛揉了兩下,卻就是忽然動作一頓,似是一下子想到了什麼似的,若有所思地看了柳沉疏一眼,忽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怎麼了?”柳沉疏歪了歪頭,看向他的視線略有些不解。

無情沒有回答,隻是神色卻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就有些古怪了起來——那是一種驚訝中又似是帶著幾分欣喜的目光。柳沉疏甚至能明顯感覺到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有一瞬間的僵硬,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也伸手去探自己的脈象。

脈象平穩、氣血充盈,一切都很健康啊——柳沉疏正有些奇怪地抬頭想去問無情,頭才剛剛仰起,卻是一下子就頓住了。

等等!脈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這不是代表著氣血充盈的稍有滑象,而是實實在在的滑脈!

滑脈主痰飲、食滯、實熱等症,但她自幼習武,身體一向極好,從無這些病症,所以顯出滑脈的原因便隻可能有一種——柳沉疏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看無情,而後又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試探性地輕聲道:

“我——懷孕了?”

“以你的醫術,難道還不相信自己的診斷?”柳沉疏一向從容自負,無情還是頭一次見她這樣忐忑猶豫的模樣,簡直是已然有些手足無措——無情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目光柔和,“蘇夢枕說你近來脾氣變差、又不讓你喝酒,怕是已然有些懷疑,這下不必再生氣了?”

“自己的生死和基業不關心,這些家長裡短的他倒是反應快,”柳沉疏似是仍有些耿耿於懷、小聲地低估了一句,眉眼間卻已然是帶上了點點溫柔的笑意,“好吧,我不生氣他的氣了!”

無情笑,隻覺得壞了身孕的柳沉疏任性得越發像是一個小孩子,比之平時越發喜歡撒嬌——但這卻也不是什麼壞事,隻覺得嬌憨和可愛。無情揉了揉她的頭頂,很快就被柳沉疏將手拉了下來,而後微微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拉著他按上了自己的小腹,微微遲疑著眨了眨眼睛,卻很快就溫柔地笑了起來:

“夫君——喜歡女兒還是兒子?”

其實柳沉疏才剛剛懷孕不久,還未曾先出什麼明顯的症狀來,腰身依然纖細,掌下的小腹依然柔軟平坦,察覺不出半點異常來——但無情卻也仍是有些忐忑,不自覺地放輕了手上的力道,慢慢地貼上她的小腹,低聲道:

“都喜歡。”

柳沉疏揚眉:“真的?”

無情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啞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卻終於是老老實實道:“生個女兒吧。”

他們的孩子,不論男女他自然都是極喜歡的,但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有一個女兒——一個像她這樣總是撒嬌任性卻又乖巧聰明的女兒。

柳沉疏終於是輕聲笑了起來,毫不避忌地大大方方道:“像我一樣的女兒?”

無情點頭——柳沉疏笑著傾過身來,輕輕啄了啄他的嘴角,眉梢眼角俱是溫柔的笑意,卻又分明透出點點自負來:

“嗯,好啊——那樣一定是個極討人喜歡的姑娘。”

無情失笑,伸手將她擁進懷裡,卻小心地不讓她的小腹被壓到,笑著點了點頭:

“確實——極討人喜歡。”

……

如今局勢緊張、暗潮洶湧,其實這孩子來得有些不是時候——柳沉疏和無情的打算,原本是再過一陣才要孩子的。隻是有些事到底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既然已經有了這個孩子,柳沉疏和無情夫妻倆、甚至整個神侯府都是極高興的,柳沉疏自然也會全心全意地護著他、將他安安穩穩地生下來,妥妥帖帖地教養他長大——她和無情的童年都有極不愉快的回憶,卻是絕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覆轍。

於是當幾日後諸葛先生被圍的消息自金風細雨樓那裡傳來,柳沉疏隻略略猶豫了片刻,就立時乾脆地下了決定——無情師兄弟四人即刻趕往甜山,她卻索性留在汴京城中,一來她如今身懷有孕、不敢隨意動武,若跟著去了卻還要擔心成了幾人的累贅、反倒幫了倒忙;二來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都不在京中,汴京城中的局勢又是瞬息萬變,她留下來在神侯府中坐鎮,也好及時調度處理。

無情對此自是沒有異議,再三叮囑了柳沉疏務必小心,便立時帶著三個師弟快馬加鞭趕往甜山——追命臨走時卻是特地將希音留在了神侯府中。

小珍不會武功;習玫紅武功不錯,但性子單純、又缺少江湖閱曆;柳沉疏本是武功智計皆無可挑剔,奈何如今卻是懷了身孕不便動武——小道姑的性子雖單純了些、但人卻很是聰明,武功更是極好,有她護著幾人,再加上柳沉疏坐鎮,想來已足夠處理任何突發狀況了。

無情師兄弟四人已經離京了——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分開的時候,但不知道是不是懷了孕的緣故,無情才剛離開,柳沉疏卻發現自己已然開始想他了。

柳沉疏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依然還平坦著的小腹,神色間半是自嘲半是無奈,眉梢眼角卻俱是溫柔——希音坐在她身邊,似是有些好奇,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著她的小腹。

柳沉疏笑了一聲,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逗她:“希音不如也早些生個孩子——若我們各自生了一男一女,將來不如做個%e4%ba%b2家可好?”

小道姑眨了眨眼睛,似是在慢慢消化著柳沉疏話裡的意思,片刻後似是終於弄明白了,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好。”

柳沉疏啞然失笑:“你若是也有了孩子,倒是正可以教兩個孩子做個伴——隻是婚事,卻要看將來他們自己的了。”

“沉疏很好,”希音仰著臉看她,神色間仍是一如既往的認真和嚴肅,“孩子……一定也好,”

柳沉疏傾過身抱著她蹭了蹭,輕聲笑了起來:“希音這麼可愛,孩子也一定極討人喜歡。”

希音眨了眨眼睛,抿著%e5%94%87淺淺地笑了起來。

——一臉嚴肅和焦急的下人就是這時候來的。

“夫人,金風細雨樓出事了!”

柳沉疏立時臉色微變:“出什麼事了?”

“白愁飛今日一早砍了蘇夢枕的那棵樹,蘇夢枕今晚宴請白愁飛和一乾賓客——不料酒中有毒,蔡京手下的張步雷已被毒死、風雨樓中有人刺殺白愁飛並稱是奉蘇樓主之令,眼下赴宴的眾人已群情激奮。”

——神侯府和六扇門自是也有自己的消息和情報來源。如今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都不在汴京,一切便全交由柳沉疏決斷。

柳沉疏的臉色越發冷了起來:“白愁飛砍的——是蘇遮幕在世時就極寶貝的那棵樹?”

那人立時點頭:“是。”

蘇遮幕,就是蘇夢枕的父%e4%ba%b2,金風細雨樓的上一任樓主。而那棵樹,不管是蘇遮幕還是蘇夢枕,都曾嚴令不準任何人損傷半分。白愁飛將它砍去,分明就已是公然撕破了臉。

“白愁飛今早砍樹,如今已是傍晚——這麼大的事為何當時不報?”

——柳沉疏生得溫婉秀美、眉眼間更是常含笑意,但如今一冷下臉來,即便是語氣輕緩,那人卻竟仍是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淩厲和壓迫感,讓他幾乎有些不敢說話,隻訥訥地小心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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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公子臨走前交代,勿要讓夫人操勞過度,我……”

“這倒是崖餘的不是了,有勞掛心。”柳沉疏淡淡看他一眼,“崖餘走時是否還說過,我可全權代他決斷?”

那人愣了愣,一時間竟有些不敢說話。

柳沉疏站起身來,希音立時跟著起身,小心地護在她的身邊。柳沉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邊隨手撣了撣衣擺往外走,一邊淡淡道:

“貽誤機要該當何罪,不必我再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作者有話要說:沉疏你為何辣麼帥!

章節目錄 第94章 殺4陣

第九十四章

殺陣

柳沉疏連夜趕去了金風細雨樓,希音不放心她一個人,便同樣跟著去了。

蘇夢枕當然不可能對白愁飛下毒——以蘇夢枕的性子,彆說是他不會先出手殺白愁飛,就算是真要動手,即便用計設伏,也必然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絕不會做設宴下毒這樣的勾當。白愁飛費儘心機做了這樣的事,歸根結底不過是為了一個“理”字罷了——是蘇夢枕對他下了殺手,他迫於無奈、為求自保才隻能對曾經的結義兄長兵刃相向。

果然,柳沉疏和希音才剛靠近金風細雨樓,就見天泉山中頂一片燈火通明、不遠處矗立著的四樓一塔映照的異常清晰——清晰得甚至在這夜幕裡帶起了一種令人心悸的危險感;再靠近幾步,便已然有鼎沸的人聲不斷傳來,顯然是群情激奮。

“他都認了蔡京做義父,還想要名聲?”柳沉疏抬頭望了望中央的那座白玉塔,低聲嗤笑了一句——希音微微仰臉看了看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輕聲道:

“沉疏,彆擔心。”

“不擔心,他病成這樣都死不了,區區一個白愁飛還要不了他的命。”柳沉疏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擔心,還是在安撫平息自己的心緒,但麵上卻始終都是一派從容平靜,輕聲道,“這邊走。”

希音輕輕應了一聲,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很快就徹底隱沒在了山中。

蘇夢枕正在白玉塔的房間裡——他沒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難得地站在窗口,定定地看著窗外。

楊無邪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

誰也沒有說話——屋子裡忽然傳出了細微的“哢哢”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