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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能感覺到他似是在笑——心情極好的那種笑。

——赫然是近來威名如日中天的金風細雨樓副樓主白愁飛。

柳沉疏見了他,才忽然意識到——前頭不遠處,正是王小石的“愁石齋”。

若說這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些。這些哪個不是汴京城裡舉足輕重的人物,平日裡要見到一個都難,更何況今日竟是儘數到場?

柳沉疏目光微沉,沉默著看著白愁飛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而後忽然也轉了方向,悄無聲息地隱去了身形。

白愁飛很快就回到了金風細雨樓,他給蘇夢枕帶回了一封信——一封王小石寫給蘇夢枕的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王小石要退出金風細雨樓。

原因更簡單,因為他不服——不服自己隻能做“三當家”,不服蘇夢枕支持諸葛一係,不服……他喜歡的姑娘溫柔偏偏喜歡著白愁飛。

他不服——所以他要退出金風細雨樓。

作者有話要說:沉疏:崖餘我要給你生孩子!

章節目錄 第87章 暗流

第八十七章

暗流

蘇夢枕已經看完了信——他放下信,忽然就彎著腰捂著%e8%83%b8口咳嗽了起來。他近來的咳嗽已經越來越頻繁,也一日比一日撕心裂肺,每一次聽著,就像是要把五臟六腑一並咳出來一般令人心驚,同樣也令人唏噓——自柳沉疏與他反目、不再為他醫治之後,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到,蘇夢枕的身體……正每況愈下。

他已坐穩了這江湖的頭一把交椅,可惜卻仍舊擋不住生命的流逝。

白愁飛沒有說話,隻是就這麼靜靜地在一旁候著——素來悠然傲氣的臉上卻終於顯出了幾分擔憂和歎息來。

蘇夢枕咳了許久才終於慢慢止住,慢慢地收了手帕、轉頭看向窗外,一張臉上已是一片病態的慘白,一雙眼裡的寒焰卻是幽幽地躍動著。

“老三不是這樣的人,可能是被迫投效蔡京的。”白愁飛耐心地等他咳完了,這才低聲開口——他已微微皺了皺眉,語氣少見地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想說服蘇夢枕還是想說服自己。

蘇夢枕也開了口——聲音輕得幾乎隻有他自己能聽見:“他什麼都沒有和你解釋?”

白愁飛沉默了片刻,幽幽地歎了口氣。

蘇夢枕忽然間再一次猛咳了起來——白愁飛這一次沒有再等下去,不等蘇夢枕咳完就已歎息著退了出去。

——沒有一個上位者會想讓屬下見到自己病種無力的模樣。他們是兄弟,但同樣地,蘇夢枕是樓主,他是副樓主——他也是蘇夢枕的下屬與副手。

屋子裡又隻剩下了蘇夢枕一個人——他咳了許久才終於停下來,捏著手裡的信轉頭看向窗外,神色幽深,卻又無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安靜的屋子裡忽然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聲響,像是什麼正被挪動了一般貼著地麵劃過——櫃子後的那麵牆忽然上忽然出現了一個被打開的暗門,一襲墨色身影自門後走出,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在牆上輕輕隨手敲了幾下。

——暗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牆麵立時恢複如初,找不到半點痕跡。

柳沉疏隨手拋了拋手裡的藥包,熟門熟路地走到窗邊坐下。

窗邊放著的是一張矮榻,原本大概是用來供人小憩的,隻可惜這屋子的主人此時此刻顯然是早已沒了半點放鬆的心思,隻坐在一張又硬又直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目光幽幽;柳沉疏卻是全無半點客氣,就這麼毫無形象地斜斜倚在榻上,坐得沒有半點規矩,卻又偏偏並不令人生厭。

蘇夢枕沒有看她,隻是沉默著抬了手——輕薄得幾乎沒有分量的一張信紙卻立時就向著窗邊準確無誤地飛射而去。

柳沉疏抬手接了信——王小石的信寫得極為簡單,隻幾眼的功夫她就已經看完,隨手晃了晃信紙,摸著下巴輕輕“嘖”了一聲。

蘇夢枕仍舊幽幽地看著窗外:“你怎麼看?”

柳沉疏笑了一聲,微微支起了些身子,同樣趴到窗口去看窗外——這一兩日裡隻怕是就要入冬了,天泉山雖是有不少常青的樹木,綠葉之上卻也都已覆上了一層雪白的霜痕。

柳沉疏歎了口氣,回過頭來似笑非笑道:“不覺得這情形有些眼熟?”

蘇夢枕這一回終於是將視線從窗外移開,落到了柳沉疏的身上,眼底的兩簇寒焰似是一下子燃成了燎原之勢。

確實很眼熟——幾個月前他和柳沉疏“鬨翻”,也是這樣尋了由頭大吵了一架。

“我剛從愁石齋附近回來,蔡京確實去了那裡,還有方應看身邊的八大刀王也在——不過我畢竟是和金風細雨樓‘鬨翻’了,具體情形如何,我也沒法去愁石齋問清楚。”柳沉疏習慣性地隨手把玩著自己的筆,忽然意味深長地看了蘇夢枕一眼,似是隨口問道,“如何——你信不信你那三弟?”

“我從不懷疑自己的兄弟。”蘇夢枕答得沒有半點猶豫。

柳沉疏挑了挑眉,本想問“那白愁飛又如何?”,轉念一想卻是心知他自有計較、懶得多管幫會的閒事,便也不再多言,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低頭再一次去看王小石的信。

王小石是天一居士的徒弟。天一居士自幼體弱,練不成高明的內功心法,卻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這倒是和無情頗有幾分相似之處。王小石作為他的弟子,自也是才學不俗,一手字瀟灑開闊、不拘古法,便是柳沉疏看了也忍不住要讚上一句,可信看到最後,卻終於是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不服做三當家、不服你支持諸葛先生也就罷了——不服溫柔喜歡白愁飛……也真虧他好意思往上寫。”

蘇夢枕的眼底終於似是也有了幾分笑意,略帶幾分無奈地搖了搖頭:“你覺得這一條是真的?”

“你那小師妹溫柔生得漂亮,武功也不錯,家世過人、師出名門,從小被人寵慣了;王小石總哄著、順著她,她自是半點不覺新鮮。白二老生得俊美,又確有真才實學,偏偏性子傲氣從不哄著她——溫大小姐自是容易高看他一眼。”柳沉疏舒展了一下雙%e8%85%bf,甩了甩筆,“小姑娘嘛——難免的。”

蘇夢枕“哦?”了一聲,眼底的笑意越發明顯:“這麼說你也難免?”

柳沉疏立時挑眉,毫不猶豫道:“我隻喜歡我家崖餘這樣的!”

蘇夢枕失笑,當即笑罵了一聲:“滾回去自己和無情說——彆淨到我這裡來瞎顯擺!”

他雖是在罵,臉上卻帶著少見的輕鬆笑意,似是將先前的凝重的陰鬱一下子掃去了不少,整個人都透出一股隱隱的生機來——柳沉疏挨了罵也不生氣,居然就這麼依言站起了身來,晃晃悠悠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似是真的打算回去了。

蘇夢枕看她一眼,終於斂了笑意,淡淡道:“方應看的人和蔡京在一起,就算兩人沒有聯手,隻怕也相差不遠了。方應看一向是支持金風細雨樓的,最近沒有變故,暫時不會向我翻臉、也不會去找老三來對付我。所以這兩人聯手,要對付的人隻可能有一個。”

“我知道,我這就回神侯府了。”柳沉疏點頭,素來漫不經心的眼底終於也染上了幾分凝重——蘇夢枕說得不錯,方應看和蔡京這時候聯手、又去找了王小石,唯一可能要對付的人就隻有諸葛先生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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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枕點了點頭,再無多言——柳沉疏起身欲走,楊無邪卻是忽然推門進來,抬手將兩個小瓷瓶拋向了柳沉疏:

“沉疏,這是你要的東西。”

“謝了!”柳沉疏抬手穩穩接住、隨手把兩個瓶子一起揣進懷裡,人影一掠間已不見了蹤影。

……

柳沉疏回到小樓的時候,無情也早已自宮裡回來了。他今日似是興致不錯,正一個人坐在桌前作畫。

無情自幼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自是也同樣精擅丹青。柳沉疏湊過去看了看,就見他筆下景色竟似是有些熟悉——不經意間往窗外一看,卻立時就是一派恍然。

他畫的,正是這小樓外的院落——寥寥幾筆間已將院中樓閣草木勾勒得栩栩如生。隻是這時節草木凋敝、枯葉蕭瑟,卻是讓這畫不自覺地就透出了幾抹秋日的肅殺與孤寂來。

柳沉疏摸了摸下巴,見他擱筆,便伸了手將筆接過,刷刷幾筆間就已在畫中那棵落儘枯葉、隻剩枝乾的樹下添了兩個正在對弈的人影——一人倚著樹乾坐姿隨意、長發披散;另一人眉目俊美、儒巾束發,麵色冷峻卻又滿目柔和。

整幅畫好像一下子就透出了幾分暖意和生機來。

“不錯,”柳沉疏放下筆,將整幅畫好好打量了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回頭我找人裱起來,就掛在最顯眼的地方。”

無情失笑,也不製止,就這麼由著她安排,隻是伸了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坐下——無情素來自持,但和柳沉疏一起久了,竟也似是也沾染上了她的幾分任性與隨意,這麼%e4%ba%b2昵的舉動如今做起來竟也是一派自然。

“兩件事。”柳沉疏在他懷裡坐定,伸出兩根手指比了一個“二”的手勢。

無情點點頭“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柳沉疏收回一根手指,比了個“一”的手勢:

“第一件事,蔡京帶著八大刀王和顧鐵三幾人去了愁石齋,王小石給蘇夢枕寫了封信說要%e8%84%b1離金風細雨樓、轉而投向蔡京,信是白愁飛帶回來給蘇夢枕的。”

無情立時皺眉——他至今還一直都沒有機會見過王小石,一時間倒也說不上他的為人究竟如何。但天一居士是諸葛先生的二師兄,自然也就是他的師伯,他早年就是受了天一居士的指點,才終於練成了“破氣神功”——即便身無內力和武功也能收發暗器、甚至練成絕世輕功。若是可以,他自是願意多信任王小石這個師兄弟幾分——但事關重大,並不是能光憑他一人喜好決定的時候。

無情沉默了良久,終於還是沒有妄下定論,隻謹慎地點了點頭:“世叔尚在宮中,等他回來在將此事告知於他。”

柳沉疏點頭。

無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第二件事是什麼?”

柳沉疏這會兒早已軟著身子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