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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裡是黑道幫會,不是六扇門的情報組。”

柳沉疏收了針,懶洋洋地倚在蘇夢枕對麵的床頭,衝他揚了揚眉:“我也不是六扇門的人。”

“我看不出有什麼區彆——”蘇夢枕抬眼看來,語氣中似乎永遠帶著一股屬於上位者的霸道和強勢,微微一頓後似是又想到了些什麼,冷冷道,“或許還是有的——你是給六扇門做白工。”

柳沉疏立時就輕輕“嘖”了一聲,鳳眼微挑:“我可從來不做賠本的生意——雖無薪俸,卻有美人以身相許,這買賣——豈不劃算至極?何談作白工?”

蘇夢枕看她:“柳兄賺得缽滿瓢滿,我卻是做了一樁賠本的買賣。”

“你什麼時候改去做生意了?”柳沉疏摸了摸下巴,“不如這些就作為你的診金罷!”

蘇夢枕忽然淡淡笑了一聲:“若我沒有記錯,無邪早已付過診金。”

“什麼賠不賠本的,談起來多傷感情!”柳沉疏一臉“失望”地深深看了他一眼,理直氣壯道,“那就作為我成%e4%ba%b2的賀禮——到時候你來喝喜酒,我不問你再收賀禮就是了!”

從來就沒見過一個女孩子能這麼理直氣壯地問彆人討要新婚賀禮的——蘇夢枕卻終於是略帶些暢快地笑了起來:“我讓無邪給你備了嫁妝。”

蘇夢枕說罷微微一頓,忽然間又補上了一句:“或者你也可以當做聘禮。”

柳沉疏斜眼看他:“你敢當著崖餘的麵說這話嗎?”

蘇夢枕眼底微有笑意,語氣平靜,卻分明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理所當然的霸氣來:“我有什麼不敢?”

柳沉疏不自覺地跟著他的話想象了一下這樣的場景,隻覺得渾身都要被那兩人的殺氣穿透、紮出無數個洞來,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猛地搖了搖頭,板著臉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嗬斥道:

“休要胡言!”

蘇夢枕臉色未變,抬眼看她——柳沉疏頓了頓,而後又點點頭,認認真真地補了一句:

“彆說出來——他害羞。”

蘇夢枕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失笑。

柳沉疏這一趟累得不輕,隻隨口又和蘇夢枕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替他將平日裡服的方子略做了些調整,一邊等著下人煎完藥送來,一邊卻是一個人趴在一旁的榻上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

……

柳沉疏醒的時候已是傍晚,她是被楊無邪叫醒的——楊無邪告訴她,先前無情一行回到神侯府後不久,諸葛先生就匆匆入宮麵聖,隨即皇帝又急詔蔡京和傅宗書入宮;幾人於宮中密談許久,方才卻是都一並離宮了。

柳沉疏叮囑了蘇夢枕幾句好好養病,當即便離了玉泉山。

當天晚上,傅宗書的%e4%ba%b2信、官居一品的“龍八太爺”、諸葛先生的至交、禦前一等帶刀侍衛副頭領舒無戲,以及皇帝的近侍“米公公”米蒼穹——三人身攜聖旨、連夜趕往青天寨。戚少商、柳沉疏和無情都放心不下南寨眾人,乾脆先行一步,暗中趕赴南寨。

十日後,圍攻南寨的兵馬儘數退去,戚少商洗%e8%84%b1罪名、重回清白之身。

一切終於又重新回到了風平浪靜。

有人的臉上露出歡欣的喜色,卻也隻是一閃而逝、終究又歸於了沉寂。

這一場風波,開場的時候血雨腥風,最終卻竟是以這樣平靜的輕描淡寫而落幕收場——死去多少兄弟義士,卻無法為他們報仇雪恨。

他們勝了——但卻也隻是慘勝。

無情坐在易水之畔,靜靜地看著奔騰的江水;柳沉疏在他身側席地而坐,舒展了身體自然地將背靠著他的%e8%85%bf——有一大片陰影投射下來,在地上映出一道英偉的人影,熟悉的溫和嗓音自兩人耳邊響起:

“大師兄,沉疏。”

“二師弟。”無情點頭,神色終於漸漸溫和了下來——柳沉疏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替他把脈。

“你傷得不輕,雖因內力深厚已恢複大半,卻仍是留下不少暗傷,”柳沉疏微微皺眉,“回京後還需好好調養,否則隻怕要落下病根。”

出乎意料地,一向溫和的鐵手居然沒有點頭應答,卻是一下子沉默了起來——柳沉疏怔了怔,有些疑惑地和無情對視了一眼,忽然就聽鐵手道:

“我……不會回京。”

無情微微皺眉:“二師弟?”

“大師兄,我已有些糊塗,”鐵手的聲音是一貫的溫和,可如今聽起來卻竟像是帶著幾分迷惘與困惑一般,幾乎與平日裡沉穩周到的鐵二捕頭判若兩人,“黃金麟、文張是官、是捕,但他們卻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戚少商是匪,但他俠義磊落、抗金禦敵,不知道保護了多少百姓——什麼是捕,什麼又是匪?我們這些捕快,又憑什麼去抓那些賊匪?”

無情怔了怔,一時間默然無語。

“官員、捕快為非作歹,俠士英豪反誣為匪。”柳沉疏神色淡淡,似是渾然沒有發現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大逆不道的誅心之言,%e5%94%87角的弧度微帶譏諷,“——就像如今這朝堂,君不君、臣不臣,烏煙瘴氣、倒行逆施。”

鐵手抬眼,沿著這易水極目遠眺,卻一眼望不到邊際:“所以我已不明白——什麼是捕,什麼是賊?為什麼要抓人,又為什麼要被人抓?我抓的人,是不是真的都該死——抓賊的人,又是不是真的有權讓他去死。”

鐵手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搖了搖頭,聲音中竟是越發迷惘茫然了起來:“我已經分辨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蘇夢枕:無情,我來替我們家沉疏下聘禮,過幾天她就來娶你過門!

無情:我還以為蘇樓主這是要去六分半堂下聘禮,正打算給樓主道喜。

蘇夢枕:嗬嗬(明知道我殺了她爹還提這茬,插刀人乾事!)

無情:嗬嗬(沉疏我們來談一談!)

沉疏:嗬嗬(蘇夢枕你果然恨我!)

章節目錄 第71章 聘禮

第七十一章

聘禮

“是我出計讓戚少商用手裡的秘密威脅官家——既是君不君、臣不臣,天子昏庸、奸臣橫行,我就是逆君叛國又如何?”無情神色淡淡,周身殺氣卻是一時間大盛,冷冷道,“官員捕快做了賊匪的事,那就也是賊匪,我一樣殺了又如何?”

無情說著,忽然間頓了頓,周身殺意漸漸消退,卻仍是望著眼前奔流不息的易水,低聲緩緩道:“但——你不是我。”

“是,我不是你。”鐵手點頭,“大師兄,我年歲雖比你大,卻一直都不及你聰明,所以我仍是想不明白。”

無情和鐵手是最早入諸葛門下的弟子,無情自幼就是由諸葛先生撫養長大,鐵手拜入師門也已有十數年——算起來,兩人至今也已是做了十多年的師兄弟了。^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鐵手早年是鏢師出身,行事一貫穩重寬厚、早有宗師風範,這卻是這十多年來無情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疲憊和迷惘的神色來。

“你隻是不像我這樣辣手無情罷了。”無情神色淡淡地搖了搖頭,“二師弟,我勸不了你回京。”

鐵手溫和地笑了笑,並沒有否認。

無情輕輕歎了口氣,視線一轉卻忽然微微一頓——鐵手愣了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息紅淚不知是說了些什麼,對麵的戚少商一瞬間白了臉色,而息紅淚的身邊……卻站著一個眉目俊秀的公子哥,看向她的視線中滿是深情。

“那是赫連春水,”鐵手低聲解釋,“這些日子我看息大娘倒同他越發%e4%ba%b2近,如今恐怕是……”

鐵手本不是喜歡背後說人是非的性子,隻是無情和柳沉疏都是自己人、不必避忌,戚少商又都是大家關心的朋友,他自是不免要比平日裡多話一兩句。

赫連春水是赫連府的小侯爺,愛慕息紅淚已久,奈何惜紅淚心中始終隻有戚少商一人,不得不黯然離去,但一番心意卻經年不改。這一次戚少商遇險,他卻是陪著息紅淚一起出生入死、為了搭救戚少商險些丟了性命。

“大娘未必是真的愛上了赫連春水,”柳沉疏已坐回了地上,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裡,便乾脆趴在無情%e8%85%bf上、支肘撐著下巴看向遠處。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息紅淚——和想象中的“息大娘”完全不同,那是一個纖細嬌美、笑意盈盈、幾乎可以稱作是少女的女子,一看去便叫人給她弱不勝衣卻又清麗英氣的少女風姿攫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實在是一個令人心折的女子。柳沉疏幾乎是帶著幾分讚歎地輕歎了口氣,半晌後才低聲道,“其實,這也未必是壞事——戚少商安定不下來,又不肯為大娘散去紅顏;大娘也不是委曲求全之人——勉強下去,雙方不過是徒添痛苦罷了。倒不如——當斷則斷罷。”

無情似有所覺,低頭看了柳沉疏一眼——柳沉疏仰頭對著他笑了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無情反手握緊,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

鐵手看了兩人一眼,溫和地笑了起來。

……

兩日後,無情和柳沉疏一同返京,鐵手果然仍舊不願回京,路上同行的卻是戚少商與諸葛先生——諸葛先生%e4%ba%b2自來了一趟,見鐵手不願回京,卻也並不勉強,隻說讓他自己靜下心來去將疑惑想明白,一邊卻是勸了戚少商一同回京、暫代鐵手職務。

——鐵手卻是代替戚少商去了虎尾溪,重建連雲寨。

汴京城的日子終於又變得平靜而悠閒了起來——柳沉疏和無情正商量著打算找時間公布她女子的身份,追命和希音卻是恰就在這時候回京了。

那兩人回來的時候,無情和柳沉疏正在柳宅花園裡的樹下對弈——老遠就聽到了追命的大嗓門,第一句話就是:

“大師兄,沉疏——我和希音要成%e4%ba%b2了!”

正要落子的無情手下微頓,抬了眼淡淡頷首:“三師弟,希音。”

柳沉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看著滿臉得意和喜氣的追命,鳳眼微挑,忽然間就笑了起來起來,衝著希音招了招手。

追命背脊一涼,忽然就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但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希音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