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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再沒有無情了。

“尊駕何人?”無情的聲音聽起來仍是一貫的清冷平靜,仿佛剛才的生死一線都不過隻是錯覺一般,“還請現身一見。”

鐵皮之下的地道內悄無聲息,沒有半點回應。

無情皺眉,正要再次開口,卻忽地臉色一變——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兵刃相接的錚響。

無情的心立時“咯噔”一下就沉了下去——這地下想必是另有通道,那人隻怕是已經悄然潛離。而傳來刀劍相交之聲的方向——正是金劍和銀劍休息玩耍的地方!

金劍和銀劍雖然天資穎悟,但那人內力深厚、功力驚人,兩個孩子又怎麼能是他的對手?無情的臉色早已沉了下來,雙手一按就要飛身而起——破空聲在同一時間驟然響起,有什麼東西自遠處一根焦黑的木柱外疾射而來!

無情臉色一凝,手腕一翻間已扣了一柄飛刀在手,正要打出——那疾射而來之物已然到了近前,呼嘯聲驟然一緩,那東西卻像是忽然間失了力道一般,輕輕飄落了下來。

無情伸手去接——掌心中是一朵小巧的紫色鮮花。

無情低頭,輕輕嗅了一下——他並不認識那花叫什麼名字,可那鮮花的香氣卻令他無比熟悉。

柳沉疏的身上,總是帶著這樣的芬芳——清幽香甜,卻並不膩人。

她曾說過——那是萬花穀晴晝海的芬芳。

無情轉頭——木樁之後空空如也,已沒有絲毫人影。

無情冷凝的眉眼一瞬間就柔和了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心中忽然有些矛盾——既高興她回來,又責怪她回來。高興的是終於又能同她在一起,責怪的卻是她回來讓自己卷進這件事中、身處險境。

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否認的是,在聞到這熟悉的芬芳的時候,他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無情終究還是無聲地歎了口氣,神色平靜地轉了身、往金銀劍童的方向走去。

“砰”的一聲巨響,鐵皮忽然間被一掌轟開,一縷指風呼嘯而來——無情想也沒想,低頭往前急衝而去。

指風堪堪擦過他的頭頂,將他束發的儒巾擊落,他一頭長發立時披散下來。

無情沒有轉過身,隻是冷冷地看著前方,沒有說話——那人正不停地咳嗽著。

“如果我知道你的%e8%85%bf……我不會暗算你,”那人咳了好一陣,才終於緩了過來,說話間卻仍是有些氣喘,“出手暗算卻還是沒能傷你,你的武功隻怕還在我之上。不過我占了三個便宜。”

“第一,我無%e8%85%bf,你有%e8%85%bf,”無情神色未變,冷冷道,“第二,你在我背後。”

“不錯,”那人應了一聲,忽然一擊掌,“還有第三——我……”

那人隻說了一個字,卻一下子戛然而止——無情的麵前,忽然走出了四個人來。

其中兩個是手持長劍、身形玲瓏的青衫童子,一個是身著墨袍、長發披肩的俊逸青年——那青年的手中握著一把刀,正架在一個女子的脖子上。

那女子生得很美——豔麗而英氣、嫵媚而濃烈,但無情看著她和握著刀架在她脖子上的那隻白皙秀美的手,忽然就想起了柳沉疏卸去易容時的模樣。

柳沉疏當然也是極美的,但卻是一種和這個女子截然相反的美——她的相貌秀美而溫婉、淡而溫柔,性子卻偏又既狂且傲——而且還狂得理所當然、傲得理直氣壯。

——但無論何時何地,都讓他感到心安和寧靜。

無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來。

“這就是你占的第三個便宜?”柳沉疏笑了起來,眉眼間帶著她一貫的風流和溫柔,“隻可惜——現在好像是我們占的便宜了罷?”

那人沒有說話,卻是忽地又咳嗽了起來——無情慢慢地轉過了身去,而後便看到了一個身形極為消瘦的男人,他臉上的膚色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即便是在這樣初夏的天氣裡卻仍然緊緊裹著一身皮裘,正低著頭彎了腰、不斷地咳嗽著。

“你回來了,”無情對著柳沉疏淡淡點了點頭,忽然道,“放開那位姑娘吧。”

柳沉疏笑了一聲,並沒有詢問半句,乾脆利落地便依言鬆了手,甚至還將手中的刀還回了那女子的手中——那女子握緊了手中的刀,有些半信半疑地看了柳沉疏一眼,眼底滿是戒備之色。

柳沉疏索性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對著她溫和地笑了笑。

那女子神色間仍是一派狐疑,卻是忽然轉過頭、縱身躍到了那裹著皮裘的男人身邊。

柳沉疏隨手轉了轉筆,伸手摸了摸身邊兩個少年的頭頂,同樣上前幾步,走到了無情的身邊——無情抬眼,兩人實現相交、相視一笑,而後無情才將視線又落回到了那一對男女的身上,淡淡道:

“這位是毀諾城的當家吧?”

對麵的女子神色微動,還沒說話,就聽柳沉疏也笑了起來,溫聲道:

“半指挽強弩,一指定乾坤——雷老大好功力!”

柳沉疏一邊說著,一邊卻是看向了先前那被飛刀穿透的鐵皮,又看了看無情已然披散下來的頭發,神色溫和中卻又似是帶著點點的涼意——她還沒有忘記,雷卷那一刀,險些就要了無情的命!

——雷卷和雷損一樣,出身江南霹靂堂,當年帶著幾個兄弟一同創立了名震江湖的“小雷門”,對戚少商更是有著提拔和栽培之恩,隻是沉屙在身、經久難愈。如今這初夏天仍還裹了一身皮裘,又是指力驚人——除了精擅“失神指”的雷卷之外,再不做第二人想。

雷卷定定地看了兩人片刻,忽然間也開了口:“你是無情。”

他的視線隨即就又移到了柳沉疏身上,頓了頓後道:“那麼你就是柳沉疏?”

無情點了點頭,柳沉疏卻是轉了轉筆,忽然摸著下巴輕笑了一聲,神色間頗有幾分好奇:“崖餘的特征實在明顯,要認出來並不難。”

柳沉疏說著,伸手指了指無情,而後又指向自己,“但雷老大又怎知我是誰?”

——她近來雖是風頭正勁,但卻畢竟不像無情一般特征鮮明,若非自報家門,倒是少有人能認出她來。

“喜著墨袍、不喜束發、風流俊逸,兵器形如毛筆,”雷損輕輕咳嗽了一聲,視線在柳沉疏身上一掃而過,淡淡道,“更何況又與四大名捕之首的無情情誼甚篤——除了閣下你,我想不到彆人。”

柳沉疏微微一愣,伸手屈了肘搭在無情搭在無情肩上,輕輕“嘖”了一聲:“情誼甚篤啊……壞了!以後若是再要胡鬨惹事,隻怕是不能同你一道出現,否則一眼就要給彆人認出身份了!”

無情看她一眼,眼底微有警告之意,卻又似是帶著幾分縱容的笑意,就任由柳沉疏搭著自己的肩頭,而後抬了眼看向對麵:

“戚少商被劉獨峰捉去,息大娘一行已退入了青天寨,暫時應當沒有危險。”

話音剛落,那女子卻是一下子就笑了起來:“我叫唐晚詞,是毀諾城的二當家——大娘沒事,真是太好了!”

她笑得極單純,本來成熟濃豔的眉目好像是忽然間就變得同小女孩一樣天真可愛。

無情神色微動——柳沉疏搭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掩,正用指尖悄悄地繞著他的頭發玩,指尖一下下劃過他的肩頭,動作極輕,卻偏又像是一下一下撓在他的心上一般。

無情看了她一眼,視線中暗含警告之意——柳沉疏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手下未停,卻是抬眼看向了雷卷。╩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沒想到少商終究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雷卷低聲咳嗽著,神色凝重而擔憂。

“戚少商是我助劉獨峰捉住的,”無情一把按住柳沉疏的手,坦然道,“那時我還未了解案情始末,令他被抓是我的過錯——我現在來,是要救他出來,不能再鑄成大錯。”

作者有話要說:大爺你們這麼當眾調情,正苦哈哈等著你們去救的戚少商他造嗎?

情誼甚篤什麼的……卷哥你這麼真相真的好嗎?

章節目錄 第58章 臟話

第五十八章

臟話

雷卷微微一愣,麵上略有愕然之色:“戚少商是皇帝下旨要抓的人,你要是救了他,不止要得罪劉獨峰、傅宗書,更要得罪皇帝。”

“那又如何?”無情忽然間也揚了揚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雷卷居然覺得那動作簡直和柳沉疏如出一轍,竟是也顯出了幾分狂意和妄為來,“人總不能一輩子隻做不得罪人的事。”

雷卷的視線微微一頓,落到了柳沉疏身上。

柳沉疏仍舊搭著無情的肩膀,另一隻手中的筆轉得令人眼花繚亂,眉宇間卻儘是滿不在乎的笑意:“我想救誰就救誰——管他們高不高興?”

雷卷終於也笑了起來。

無情已將柳沉疏的手從自己的肩上拉了下來握在掌中,兩人寬大的衣袖重疊在一起,將之下一雙交握的手遮擋得嚴嚴實實——他同樣淡淡地笑了笑,卻忽然道:

“戚少商本是你一手栽培提拔起來的,可等到羽翼豐滿後卻反出雷門——江湖上都說雷門對他恨之入骨。”

“他本就是人才,無論有沒有我,都會有今天的成就,不欠我什麼,”雷卷仰頭看了看天,平靜道,“他在外行俠仗義,就是沒有丟了我雷門的臉、把我雷門發揚光大。”

無情點頭,卻忽然輕歎了一聲:“但像戚少商這樣的人,活在現在這個世道——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雷卷忽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可惜你也是這樣的人。”

“是嗎?”無情揚眉,“我以為你才是。”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雷卷的咳嗽竟似是一下子就好了,蒼白得病態的臉上居然也泛起了幾分血色,大聲罵道:“我剛才不知道你是個殘廢的,又以為你是和顧惜朝一夥的,居然暗算了你一刀一指——簡直不是個東西!”

無情也笑:“你這個王-八-蛋!病得已隻剩下一口氣,居然還有這般指力!可惜暗器手法卻是第九流的!”

“你瞎了眼了是不是!”雷卷立時大聲笑罵,“我要不是受了傷,你能躲得過我那一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