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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婚期快到了吧?”

蘇夢枕點了點頭,神色似是一瞬間變得溫和了起來:“雷姑娘前幾日已經回京了。”

柳沉疏向後揚了揚靠在椅背上,深深看了他一眼:“要我說——雷純雖不會武功,卻未必就比雷損好相與。你本來有很多種辦法可以不娶她,卻偏偏要守著這一紙婚約,你哪天要是栽在了她的手裡——我正是一點兒都不會覺得意外。”

蘇夢枕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什麼神色間竟像是覺得有些好笑:“你本來是最討厭麻煩和俗事,閒來無事彈琴弄花、%e5%90%9f詩喝酒,豈不快哉?現在又為什麼四處奔波、出生入死?”

柳沉疏微微一愣,隨即搖著頭哈哈大笑了起來:“你說得對,我根本就也沒有資格說你——不過是半斤八兩,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柳沉疏笑起來多半是低聲輕笑,很少有這樣全無形象地哈哈大笑的時候。

蘇夢枕愛雷純,所以即便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他也想要遵守著這一場婚約娶她為妻;柳沉疏愛無情,所以哪怕她一向都不喜歡麻煩,卻還是願意陪著他一起四處奔波、出生入死——一旦和“愛”有了關係,有很多事、很多話都已經可以不必再說下去。

——因為隻要這一個字,就已經足以作為很多事的理由,而且是一個極為充分的理由。

柳沉疏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笑夠了,忽然話題一轉:“最近的局勢你一定比我清楚多了,不得不防——上次給你的東西,你已經處置好了?”

“放心,我現在還死不了、也不能死,”蘇夢枕點頭,“替我向無情道聲謝。”

柳沉疏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不用替了,我聽到了就行了——反正也沒有什麼不同。”

蘇夢枕微微一愣,隨即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慢慢地站起了身來——柳沉疏仍舊還靠坐在椅子上,揚眉看他:

“你現在這模樣——還想要出門?”

“那也沒有辦法,不去也得去,”蘇夢枕的臉上已然沒有了先前閒聊時的輕鬆笑意,渾身上下好像都已散發出一股淩厲而霸道的煞氣來,“今天——必須要去三合樓。”

“三合樓?”柳沉疏將這個地點輕聲地重複了一遍,忽然間微微變了臉色,聲音有些低、語速卻是極快,“你先前說——雷純已經回來了?王小石和白愁飛去殺雷恨雷滾?”

蘇夢枕慢慢點頭。

柳沉疏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素來有些漫不經心的眼底此刻竟也是一片清明和淩厲:

“你倒真是狠得下心腸。”

作者有話要說:蘇樓主就是男閨蜜的節奏,嗯!

章節目錄 第54章 慶功

第五十四章

慶功

蘇夢枕沒有說話。

柳沉疏仍舊定定地看著他,輕聲歎氣:“說實話,我其實很不喜歡你做這樣的事——但我卻不能說你們是錯的。”

蘇夢枕這時候卻忽然開了口,問了一個本來絕不像是他會問出口的問題:“如果是你和無情——會怎麼做?”

“我們?”柳沉疏微微愣了一下,低了頭漫不經心地玩著手裡的毛筆,“若是崖餘,起初定是不會同意讓我以身為餌、孤身犯險,不過他也絕不會瞞我,至於到了最後……一定仍是會讓我去的——他終究是個極聰明也極清醒的人。”

似乎一說到無情,柳沉疏好像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了起來,眼底泛起了幾抹細微的笑意,淺淡安靜,卻莫名地令人感到溫柔。

蘇夢枕忽然歎了口氣——像他這樣的領袖,本來是極少歎氣的。

柳沉疏同樣歎了口氣,口氣終於也沒了早先的嘲諷和責怪,一下子變得溫和了起來:“我和崖餘之間……畢竟同你和雷純不一樣——情勢迫人、逼不得已,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相比之下,倒是雷損更狠——我聽說他一向對雷純這個女兒寵愛有加,關鍵時候倒是一點都不心軟。”

柳沉疏頓了頓,而後才揚眉道:“雷純——隻怕是還不知情吧?”

三合樓這家酒樓的地理位置很微妙——恰好在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的勢力分界之處,蘇夢枕讓白愁飛和王小石去殺六分半堂的人,事成之後卻非要他們去三合樓,實在是極不尋常的事。再加上今日她一回京,就發現不止是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就連迷天盟的人都已蠢蠢欲動,再加上雷純已經回京……證據和線索雖不多,但還是不得不讓她有了一個極大膽、甚至是有些毫無道理的猜想,而蘇夢枕……卻恰恰也為她證實了一個猜想。

——蘇夢枕和雷損要以雷純為餌,先聯手除去迷天盟。

她曾聽楊無邪說過——他在所收集到的資料中發現,雷純的相貌……和迷天盟“七聖爺”關七十多年前失蹤的愛人小白極為相似。

“你和雷損,有時候真是像得可怕。”柳沉疏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她算不上有多喜歡雷純,但眼見她被父%e4%ba%b2和未婚夫當成誘餌,卻也還是忍不住心下惻然。

其實這個猜想或許也算不上太沒有道理——迷天盟的關七武功之高駭人聽聞,行事卻一直都是瘋瘋癲癲,就像是一個隨時隨地可能爆炸的炸彈一般,實在是一個巨大的不安定因素,如果她是蘇夢枕或者雷損,她也會想到這個辦法,但卻不會這樣去做。

“你太心軟,”蘇夢枕淡淡哂笑了一聲,“所以你絕坐不成我和雷損這樣的位子。”

“幸好我不想、也不必坐這樣的位子,這種狠心還是由你們去下吧。”柳沉疏轉了轉筆,伸了個懶腰,越過蘇夢枕就往屋外走,“這幾日趕路累的厲害,我去睡一覺,你身上還有些餘毒一次清不乾淨,回來後再給你施幾次針——希望我醒之後不用給你收屍。”

蘇夢枕略帶幾分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卻轉眼間就已換上了平日裡慣常的強勢和淩厲,頭也不回地大步跨出了白樓。

……

因為擔心著蘇夢枕的病情、生怕稍遲片刻就回天乏術,柳沉疏這幾日趕起路來星夜兼程、幾乎不敢有半點耽擱——如今眼見蘇夢枕暫時無事,終於是心下稍安,倦意卻也在同一時間湧上心頭。年關裡她在金風細雨樓小住過一陣,那房間楊無邪至今還一直給她留著,打掃得很是乾淨——柳沉疏熟門熟路地摸進了屋裡,幾乎是一沾到床就已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時已是傍晚,柳沉疏洗了把臉,一出房間就發現樓子裡的人似是個個都臉帶喜意、腳下生風地忙碌著什麼,到處都是喜氣洋洋、一派熱鬨。柳沉疏隨手攔了一人下來,揚眉問道:

“這是怎麼了?大夥兒都忙什麼呢?”

“慶功宴啊!”那人滿臉都是自豪和喜氣,一拍%e8%83%b8口、格外大聲道,“柳公子還不知道吧?今天下午樓主帶著咱們弟兄攻進了六分半堂的總堂,連雷損都已經殺了——這回六分半堂是真完了,看以後江湖上還有誰敢和咱們金風細雨樓叫板!哦對了楊總管還等著我送東西去呢!公子您看這……”

“耽誤你是我的不是,”柳沉疏笑了起來,“快去忙吧!”

那人點了點頭,立時就麻溜地跑遠了,懷裡雖是抱著不少重物,步履卻是格外輕盈,顯然是情緒高昂、心情極度愉悅——柳沉疏站在原地摸著下巴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間輕輕“嘖”了一聲,抬腳往蘇夢枕住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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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損死了?”

柳沉疏一邊替蘇夢枕施針拔除餘毒,一邊挑了挑眉,似是漫不經心地隨口問了一句。

蘇夢枕仍是膚色蒼白,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病容,卻是淡淡笑著點了點頭:“我們本來約定後天在三合樓談判,雷損打算今晚偷襲金風細雨樓——我收到內應的消息後就在下午先帶了人攻進六分半堂。”

柳沉疏看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嗬嗬”輕笑了一聲——那笑裡竟是帶了幾分嗤笑的意味。

蘇夢枕和她對視了一眼,卻是並不生氣,隻是神色淡淡、默然不語。

柳沉疏這時候已然開始收針,卻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手下未停,眉頭卻是微微蹙了起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已經不打算娶雷純了?”

“我確實想娶她,”蘇夢枕立時道,“但隻要有機會,我還是會殺雷損。”

言下之意,就是他雖然愛著雷純、也極想娶她,卻絕不會因為她而有半點手軟——愛情與功業若是隻能擇其一,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他說這話時神色半點未變,更沒有半分猶豫和遲疑——病懨懨的臉上,眼中竟似是有兩朵寒焰正幽幽地跳動著,卻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

柳沉疏不知道他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這世上很多事其實都是分不清對和錯的,所以她隻是將金針一一收好攏進袖內,沉默了良久,而後幽幽地歎了口氣,低聲道:

“一會兒慶功宴——你多加小心。”

蘇夢枕點頭,站起身來,忽然轉過頭深深地看了柳沉疏一眼:“這是幫會的事——你彆插手。”

“我當然也不想插手,”柳沉疏聳肩,卻是迎著他的目光微微抬了頭,漫不經心地攤了攤手,“隻要——你不需要我替你收屍。”

蘇夢枕沒有說話,隻是捂著嘴、微微彎腰、輕輕咳嗽了兩聲,而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大步出了屋子——柳沉疏站在原地,看著他因為病痛而顯得異常削瘦的背影,慢慢地斂去了臉上的笑意。

慶功宴擺在紅樓的跨海飛天堂——蘇夢枕不讓她出席,她就站在暗處,神色淡淡地看著廳內。

六分半堂、小侯爺方應看、權相手邊的紅人龍八太爺都派了代表自己的人來參加這場慶功宴、也送來了厚禮,白愁飛和王小石就站在不遠處,似是正在談論著些什麼——兩人並未刻意遮掩,柳沉疏耳力不錯,大概能聽到兩人也是在為蘇夢枕大敗六分半堂而感到高興,隻是……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拿得到的才算是快活,失去了便是悲哀,成王敗寇。多少人一任自身好惡,憑權仗勢,縱恣一生,到頭來不也壽終正寢?雖說善惡到頭終有報,但誰看見報過了?”

——白愁飛負著雙手,略略抬眼、下巴微揚,麵上的神色雖是淡淡,卻渾身上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