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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專管蠟燭棺材等與死人有關的東西,渾身鬼氣、半人半鬼;那身材癡肥卻手持長槍的,當是“人在千裡,槍在眼前”的長臂金猿獨孤威,長槍之快駭人聽聞;而那侏儒卻是外號“土行孫”的孫不恭,得此外號,則是因為他所精擅的,正是土遁的功夫!

這一行人中的每一個都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若隻有一人,柳沉疏對自己尚有信心;若有兩人,則勝負難測,三人……不顧性命或可一戰;但如今他們一行五人,追命又尚在他們手上,她根本是半分勝算也無……柳沉疏一顆心已沉到了穀底,此刻卻是越發冷靜,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

事實上若單單隻是這五人也就罷了,柳沉疏現在擔心的卻是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孫不恭與獨孤威都是常山九幽神君的弟子,這一次隻是他們二人個人的行為,還是九幽神君根本也已參與在內?

當年朝廷欲封國師,九幽神君僅以半招之差敗給了諸葛先生——以這等功力,若他出手,除非諸葛先生%e4%ba%b2自趕來,否則即便無情師兄弟四人再加上自己,此行都是凶多吉少。但……諸葛先生如今正在宮中,如何能夠趕來?

情勢已越來越艱難和危險,但柳沉疏此刻已顧不上再去想這些——前頭那幾人先時已用追命誘得其餘三捕答應孤身進入歐陽穀,此刻見追命已無作用,便商議著要先殺追命!

此刻當然不是出手的最佳時機,但追命眼看就要命喪當場,柳沉疏已再沒有選擇,握緊了手中的筆就要飛身而起,忽地神色微變,抬頭看向右側一棵槐樹之後——四目相對,兩人俱是微微一愕,對麵那人卻很快就溫和地笑了笑,對著柳沉疏點了點頭。柳沉疏也笑了一下,正要示意些什麼,餘光一掃間卻忽然見一道人影驟然落於前頭空地,柳沉疏正摸不準那人是敵是友,便聽得那一行人中也爆出了一陣冷哼:“冷兄,你可算是來了!剛才在棺材店裡,你一走了之,倒是瀟灑英雄得很!”

那人說話語氣雖衝,卻並無敵意,甚至隱約還透露出了些%e4%ba%b2近來——柳沉疏的心頭立時更沉。那行人轉眼間便又多一強助,柳沉疏生怕他們的人手越來越多,不敢再多等下去,當下就要出手——誰知那被稱作“冷兄”的男人才剛道了歉,卻是出乎意料地拔刀出鞘,趁著眾人不備,轉眼就已將追命奪至自己手中,飛掠而去!

那人一出手,便是一柄回旋的苗刀,迅疾非常,快到幾乎令人看不清——必是苗疆第一快刀“無刀叟”冷柳平!

杜蓮一行人當即大怒,正要追趕,兩旁樹後卻是忽地躥出了兩道人影來,一人劍光如電、一人鐵拳霍霍,當%e8%83%b8襲來——柳沉疏雙目一亮,當即飛身而出,也不管這頭戰局,轉眼就已向著冷柳平離開的方向拔足追去!

無論如何,追命在一人的手上,總比在五個人的手上要好對得多——所以鐵手和冷血才會擋下歐陽大幾人,任由冷柳平挾著追命離開、也讓她能夠追上去!

而以鐵手和冷血的武功,要想勝過歐陽大幾人恐怕是不易,但對方想要殺他們也絕不容易。

柳沉疏心知這就是最好的選擇,沒有半點猶豫,一路疾奔,不就便入了一片鬆林——冷柳平的身影已遙遙在望,柳沉疏暗自凝神、開始做出手的準備,卻是忽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冷喝:

“什麼人!”

遠處,一頂白色的轎子已映入眼簾——除了無情,還會有誰?

柳沉疏心下一定,又上前了幾步,忽然聽得冷柳平暴喝了一聲“給你!”,隨即就見他雙手用力一拋,已將追命向無情的轎子扔了過去——轎子裡的無情似是微微怔了一下,片刻後才開了口,聲音卻是一派鎮定:

“三師弟?”

追命似是被那一摔給摔醒了,猛咳了兩聲,卻是哈哈笑道:“大師兄!”——聲音微啞,氣息急促斷續,顯然是已受了不輕的內傷。

無情默然——他雖沒有說話,柳沉疏卻幾乎能猜到他此刻心中的愧疚,定然是覺得若他沒有要追命回去,追命便不會被杜蓮所製,落到如今的境地。

柳沉疏深深看了一眼轎子,沒有動。

“無情,我冷柳平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昨天承蒙你手下留情、又不揭穿,今天我將追命救出來還你這份人情,”冷柳平忽然間開了口,冷然道,“現在人情已還,你出來,我們決一死戰!”

無情怔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解,聲音裡的殺氣卻像是略略消退了幾分:“——冷兄?”

——恩怨分明之人,他一向都是很欣賞的,即便對方是敵人也一樣。

“我受頭兒恩惠,得過他的真傳,”冷柳平漠然道,“決不能背叛他,他交代的事,也一定會為他去做。”

轎內的無情沉默了許久,終於是應了一聲,伸手撩開了轎簾,雙手一按座椅,已是飛身飄出,坐到了地上——他似有所覺,有意無意間往柳沉疏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柳沉疏咬%e5%94%87,點了點頭。

無情與冷柳平已開始交上了手。

柳沉疏沒有去管他們,飛身上前將追命扶起——追命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立時就苦笑了起來:“你怎麼也來了?”

“我不來,讓你現在一個人吐血身亡?”柳沉疏白了他一眼,手上動作卻是半點也不慢,抬手解開追命被封的%e7%a9%b4道,筆尖連點他身上大%e7%a9%b4——追命“哇”地嘔出一大口血來,臉色卻是漸漸好了起來,氣息也漸漸變得平穩,哈哈訕笑一聲,片刻後卻是低聲道:“放心,大師兄一定會贏的。”

“我知道。”柳沉疏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伸手給他喂了幾顆藥,又將離經易道的內力輸入他的體內、助他將藥性化開。

追命意味深長地笑著看了她一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兩人卻是齊齊變了臉色——冷柳平已被無情逼至懸崖,腳下一個踉蹌便向後摔落下去,無情伸手去拉,但他畢竟不會武功,卻是被冷柳平下墜的那股力道也拉著摔了下去,隻剩一隻手堪堪抓著崖邊的草根泥塊。

柳沉疏當即站起身來,卻見有一道愛笑的身影搶先一步已到了崖邊,哈哈笑著抬腳就要去踩無情削瘦蒼白的手指——赫然正是“土行孫”孫不恭!

柳沉疏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素來帶笑的眼底早已沒有了半分笑意,手中筆尖淩空疾點,一道道氣勁帶著懾人的凜然殺意直衝那侏儒而去。

柳沉疏先前見這幾人挾持追命甚至欲下殺手,本就已是暗恨不已;如今又見他欲傷無情,心中怒意早已升至極點,這一出手中,滿是殺氣與怒意幾乎有如實質——那侏儒似是驚了一下,下意識旋身欲躲,卻終究是晚了一步,一道氣勁正打在他氣海處,他身形一滯猛地嘔出一大口血。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崖邊忽地刀光一閃,一道冷光回旋而出,瞬間劃破了孫不恭的咽喉。

孫不恭已倒了下去,柳沉疏卻是根本就沒有看他一眼,轉眼已到了崖前,抓住無情的手將兩人一同拉了上來。

先前離得遠、無情又是端坐著,便看不清楚,但此時此刻——無情一身白衣如雪,肋下極點映紅卻是異常刺目。

柳沉疏原本略有鬆動的神色一瞬間又冷了下來,立時伸手抓住無情的手腕差探他的脈象。

“我沒事,並不是剛才受的傷。”無情伸手拍了拍柳沉疏的肩膀,聲音微有暖意,“三師弟現下如何?”

“大師兄放心,我也沒事,”追命兩條%e8%85%bf都已斷了,又受了不輕的內傷,行動不便,便隻能靠在無情的轎子邊哈哈笑著,一拍%e8%83%b8口,“好得很,死不了!”

無情點頭,臉色稍緩。│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柳沉疏已探過了他的脈象——傷勢本來並不算很重,但無情本就體弱,肋下的傷終究是對他造成了不小的負擔。柳沉疏咬了咬%e5%94%87,手中筆尖連點,一邊伸手給無情也喂了幾顆藥。

無情就著她的手將藥服了,而後便感覺到有暖意自兩人交握的手上慢慢傳來,隨即原本鬱結在%e8%83%b8口的淤血與氣勁似乎是都漸漸消散了開來,眼底忍不住也微微帶上了幾分笑意,伸手替柳沉疏理了理微亂的鬢發。

柳沉疏的臉色終於是也漸漸柔和了下來,仰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漸漸地又有了平日裡的溫和笑意。

一旁的冷柳平猛咳了幾聲,卻見柳沉疏側了頭看過來,立時狠狠一怔——那墨袍的青年眼底帶笑,神色溫柔,可那一眼看來,竟滿是懾人的殺氣。

無情伸了手將柳沉疏攬到自己身後,轉頭看向冷柳平,淡淡道:“你可以動手了。”

“我已經不想動手了,”冷柳平看了柳沉疏一眼,又看了看無情,似是仍有些疑惑,卻很快就將視線定格在了無情的身上,同樣淡淡道,“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我冷柳平已死而無憾。”

無情默然,片刻後卻是輕聲道:“我也很想交你這樣的朋友,但我們做不成朋友,我必要殺你。”

“為什麼?”冷柳平一愣。

無情冷然道:“十多年前,你們十三人是不是曾經殺了盛鼎天全家滿門?”

冷柳平渾身一震:“你是……”

“我是盛鼎天的兒子,盛家唯一的生還者。”

無情話音一落,兩人儘數默然。

打破這僵局的人是柳沉疏——她神色淡淡地看了冷柳平一眼,握緊了無情的手,低聲道:“崖餘,我來時鐵手與冷血阻截了欲要追趕的歐陽大、獨孤威、杜蓮、孫不恭與司馬荒墳,如今孫不恭已死,但其餘四人尚在,此刻想必也在危急關頭,我們過去。”

無情點頭,側目看了冷柳平一眼,冷柳平哈哈一笑,也已站起了身來:“不錯!我們做不成朋友,必要決一死戰!我認得路,帶你們過去——到時候你做你的捕快,我當我的殺手,恩怨一並了結!”

冷柳平一邊說著,一邊已走向了轎子邊的追命,將他扶進無情的轎子裡。

“彆再看他了,難不成他比我還要好看?”柳沉疏微微側身,伸手拉了拉無情的衣袖——無情回過頭來,就見她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眼底滿是戲謔揶揄卻又似是隱有擔憂。無情對著她淡淡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麼,就見她斂了眼底的戲謔,神色間滿是溫柔,“你受了傷,我背你回轎子吧?你儘可能休息一下,稍後還有一場硬戰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