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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溫柔風流的模樣,隻覺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正要開口回答,腦中忽地又閃過了自己先前叫人給她送去的那件衣服……

無情身形微頓,隨即卻是開了口淡淡道:“他有要事,先回汴京去了。”

丁小發當即就怔了一下,輕輕咬了咬嘴%e5%94%87,垂下眼簾低低地應了一聲。

……

回到翠杏村的時候已近傍晚,無情正想去柳沉疏的房間看看她如今情況如何,才剛進院子,卻是猛然間渾身一震、不自覺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院子裡,正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

下午的時候雨終於是已經停了,細雨過後到處都散發著一股青草的清爽氣息,令人心情舒爽。院子的桃花早就已經開了,粉白的花瓣隨著微風輕輕顫動著,有些嬌弱,卻帶著一股盎然的生機。

那人著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烏發披散在肩頭,就這樣安靜地亭亭立於一株桃花樹下,微微仰了頭去看枝頭的鮮花——嬌嫩的花瓣映在她的眼底,帶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溫柔與寧靜。

無情隻覺那人半是熟悉半是陌生,一時間竟愣在原地,遲遲沒有上前開口。那人卻是似有所覺,慢慢地轉過了頭來,微微一怔後,忽地就笑了起來:

“你回來了?”

無情竟像是看得癡了,隻聽到她似是開口說了些什麼,卻全然沒有聽清她的話,隻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神色間卻還是帶著一股掩飾不住的失神——那人似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般,一雙鳳眼微微上挑,隨手轉了轉筆,輕聲失笑:

“怎麼?莫不是認不得我是誰了?這衣服……不還是你找來的嗎?”

“我……”無情終於如夢初醒,立時有些訥訥地解釋起來,“要借男裝隻能找小二,都是些粗布衣服,你大概穿不慣,我就讓日月去向這裡的姑娘們借了身衣服,你……”

——他口中的“日月”,便是他身邊四劍童中擅使“陰陽白骨劍”的陳日月。

“你緊張什麼?”柳沉疏臉上的笑意更濃,“我可什麼都沒說啊……女裝也並無不好,我一貫男裝,也隻不過是貪圖方便罷了,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上前幾步走到了他的身側,微微彎腰低了頭——女子笑意盈盈的眉眼近在眼前,無情一時間竟有些無措了起來。

柳沉疏當然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孩子,但即便是如今已徹底卸去了易容、恢複了女子的模樣,可身上那股風流的意味卻並沒有絲毫減弱,這讓他在先前尚未看到她的臉時就已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她來,可直到後來見到了她真正的容貌,卻反而覺得微有些陌生了——她眉眼精致、五官秀美,完完全全是一種隻屬於女孩子的溫婉柔美。

——那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柳沉疏。

若論容貌,丁小發已是絕色,嬌柔貌美,分外惹人憐惜;但柳沉疏卻完全不同——她明明身形纖細、眉目柔和,站在那裡時卻是身姿筆挺,溫柔秀美中偏又帶著幾分英氣與隨性自負。

風流——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柳沉疏男裝時想到的詞,卻也是如今第一次見她恢複女子打扮時想到的第一個詞。

這種七分熟悉三分陌生的感覺讓無情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柳沉疏似是覺得他這模樣極為有趣,終於是忍不住撲哧一下就笑出了聲來。

無情微微一怔,抬眼對上她含笑的視線,一抹緋色不知不覺間在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暈染開來——無情看著她的眼睛,微微搖了搖頭,忽地也一同笑了起來。

“我已審問過鄒重宵,他確實是了受蔡京之命,”無情笑過之後慢慢斂了笑意,不緊不慢地解釋著自己這一下午的進展,“丁小臂已救了出來,回去找丁小發了……”

柳沉疏一邊微微側耳、專注地聽著他的話,時不時輕輕應上幾聲,一邊仍然如同往常一樣自然而然地推了他的輪椅,一路往房間裡走。

……

顧鐵三雖是蔡京手下,但畢竟也是一方高手、言出有信,果然是已徹底帶了人離開,這一晚總算是相安無事地過去了。第二日一大早,四劍童才剛一吃過早飯便迫不及待地結伴出門玩耍去了,無情卻是坐在桌前微微皺眉,視線不動聲色地頻頻掃過柳沉疏房間的方向。

——柳沉疏平日裡因為總是要侍弄院中鮮花的緣故,一向習慣早起,但今日……時間已經不早了,她卻遲遲未來。

昨日出的那一樁事讓無情心中戒備陡生,坐在原地略略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推了輪椅出了門、往柳沉疏的房間而去。

輪椅很快就停在了柳沉疏的房門前,無情抬手敲了敲門——門內沒有任何回應。

無情皺了皺眉,眼底劃過幾分凝重,周身似有殺意慢慢彌漫開來,再一次敲了敲門,揚聲喊道:

“沉疏,是我。”

這一次,終於有應答之聲從門內傳來——

“你去吃早飯吧,我有些累,再……再睡一會兒。”

那確確實實是柳沉疏的聲音,卻分明就帶著顯而易見的壓抑和虛弱——無情心頭猛地一沉,終於再也顧不得其他,抬手就打出了一柄飛刀——

飛刀帶著淩厲的破空聲自門縫中疾射而入,一瞬間將門閂切斷,下一刻,無情已破門而入。

出乎意料地屋裡並沒有其他人,隻有柳沉疏一個人裹著被子躺在床上、整個人幾乎都蜷縮在了一起,此刻臉色慘白、額頭儘是汗水,柔順的烏發被汗水浸濕,一縷一縷地貼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她越發虛弱和痛苦。見他忽然破門而入,柳沉疏似是有一瞬間的驚愕,隨即卻立時微微勾了勾嘴角,輕聲笑道:

“大爺怎麼也做起了擅闖女孩子閨房的事來?”

——聲音裡雖是帶著她一貫的戲謔與揶揄,可那笑卻是顯得異常勉強和虛弱。

無情此刻早已沒了與她玩笑的心思,當即就沉著臉要去探她的手腕——

“我沒事,我隻是因為……”

柳沉疏下意識就要躲開——若是平時,要躲過不懂武功的無情,自然是不算太難;可此刻她早已疼得沒了半點力氣,話還未說完,手腕就已被無情牢牢地扣在了掌中,隨即就有幾根修長的手指按上了自己的脈搏處。

無情本身的醫術也很不錯,很快就辨清了脈象,原本沉凝的神色卻立時就是微微一僵——柳沉疏的最後幾個字也終於在這時候說出了口——

“癸水。”

她的聲音極輕,但無情還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作者有話要說:我大萬花穀就是這麼蘇蘇蘇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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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斷袖

柳沉疏自幼習武又精通醫理,身體比起普通女孩子自然是要好得多,往常每個月的這個時候通常都是毫無影響的;隻是昨天在冰涼的河水裡泡了足足半個多時辰,寒氣入體,今日天還沒亮她就已經被突如其來的陣痛驚醒,咬著牙起來勉強清理收拾了一下後,卻實在是再無法裝作一切如常的模樣起床出門——沒想到無情居然會那麼緊張,不管不顧地破門而入。

大概……是昨天的事讓他一直愧疚和警惕到現在吧。

柳沉疏抬眼,看著無情臉上淡淡的粉色,終於是有些忍俊不禁,輕聲笑了起來。

無情略有些不自在地低咳了一聲,僵硬的身形卻是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再一次摸了摸她的手腕確認她的確是因為來了月事而痛楚、並沒有受到其他損傷時,這才略略鬆了口氣,眼底的愧疚之色卻是越發清晰——他自然明白,柳沉疏之所以如此痛楚,就是因為昨日泡在了冷水中以致寒氣入體。而她之所以要在這春寒料峭的時節泡上那麼久的冷水,也正是因為那本來該是用來對付他的胭脂淚……

“我沒事,過一陣就好了,”柳沉疏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眼底的戲謔慢慢斂去,笑意裡轉而帶上了幾分安撫之色,輕聲道,“沒有什麼大礙的。”

“你……”無情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是再一次被柳沉疏打斷——

“讓小二替我送些熱茶進來吧,我……暖暖身子就不疼了。”

無情終於是沒有再開口多說些什麼,隻是點了點頭,鬆開了握著她手腕的手正要收回,卻是忽地微微一頓,再次伸了出去,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後才推著輪椅轉過身去了門口,喊了小二送了壺熱茶進來,又到桌前取了杯子,這才回到床邊,替她倒了半杯茶,遞了過去。

柳沉疏撐著床費力的坐起身來,接過杯子立時就低頭喝了一口,而後下一刻就“嘶——”了一聲,連連吐著%e8%88%8c頭——大約是才剛煮沸的茶水,她一時不防就這麼喝了一大口,溫度之高,燙得她%e8%88%8c頭都麻了!

柳沉疏昨日就已徹底卸去了易容,如今正是那張溫婉精致的眉眼;她身上隻穿著一身白色的中衣,衣襟微有些亂,露出她白皙的脖子;一頭烏發柔順的披散下來,有幾縷卻因為額頭沁出的薄汗而貼在頰邊,顯得臉色越發蒼白和虛弱;微微擰起的眉頭昭示著她此刻的痛楚,但捧著杯子吐%e8%88%8c頭的動作卻又顯得女孩子格外嬌憨——無情怔了怔,下意識地伸了手,用衣袖擦了擦她額頭的汗。

柳沉疏渾身一僵,猛地抬了眼看他——兩人視線陡然相撞,無情像是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微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卻是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杯子,而後又取了一個杯子、勻了半杯水出來好讓溫度降得快一些,這才又將茶杯遞了過去,低聲道:

“慢慢喝。”

柳沉疏輕輕應了一聲,接過杯子默不作聲地小口小口喝著水——略有些燙的茶水一點一點溫暖了她有些發寒的身體,身上的陣痛似是也稍稍有了幾分緩解。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柳沉疏就這麼小口小口地喝完了半壺熱茶,而後輕聲道了謝,拉起被子又躺回了床上,略略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我沒事了,再休息一會兒便可,你……也回房吧。”

無情這時候正推了輪椅回到桌前想要放下茶壺和杯子,聞言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也不接下她的話,卻是忽然道:

“你給自己開副方子,我叫人去抓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