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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吃醋啊!”柳沉疏笑——無情似是微微一怔,原本平靜的眼底像是一瞬間陡然變得深邃了起來,定定地看著她。

柳沉疏身形微頓,若無其事地稍稍移開了些許目光,感覺著無情的手已然泛起了暖意,收回手撐著下巴笑道:“她喜歡的人分明是我,怎麼總是來找你說話呢?”

這話,卻是一下子又不著調起來了——無情倒也不與她計較,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淡淡地將對話又扯回了正經的話題上:

“她找我……與找你的目的無非是一樣的。”

無情說到這裡,微微皺了皺眉,聲音不知為什麼竟像是帶上了幾分冷意:“姬搖花——與江湖傳聞似乎有些不同。”

江湖傳聞,“飛仙”姬搖花貌美卻神出鬼沒,但也不失為一位俠女——但如今的所作所為,隻怕是實在有負於“俠女”二字。

柳沉疏一手轉著筆一手摸著下巴,鳳眼微挑,笑得有些意味深長:“這般溫柔的美人,大爺當真不動心?”

無情聞言,立時就微微皺了皺眉,視線直直地落在柳沉疏身上,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柳沉疏卻好像就是莫名地有一種直覺——剛才的話,讓他有些不悅。

無情素來都是人如其名地殺手無情、身上好像總是帶著幾分凜冽的殺氣,但其實若不是麵對追捕的犯人,他的脾氣還算是挺不錯的——至少柳沉疏平日裡閒來無事總愛調侃他幾句開開玩笑,但他通常卻也不過是當做未曾聽到一般不予回應,極少有計較的時候。

但這一次……他卻似乎是有些動氣了。

柳沉疏愣了愣,隨即就彆過頭去,伸手摸著鼻子訕笑了一聲,而後低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板著臉一本正經地低聲道:“此行凶險萬分,暫且就由得她去,勿要節外生枝。但……卻也不得不防。”

無情點了點頭以示讚同。而後……兩人卻是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這還是柳沉疏第一次覺得兩人之間的沉默竟會顯得像這樣尷尬——柳沉疏一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用樹枝撥弄著火堆,火光將她本就柔和的輪廓染上了一層暖色,那雙素來帶著或者溫和或者狡黠笑意的鳳眼裡卻竟是一陣失神和恍惚。

無情側過頭深深看了眼她的背影,隨即也淡淡地移開了目光,未置一詞。

……

接下來的幾日都尚算是平靜,眾人接連趕了幾天的路,終於到達了紫柏山。翻過這座山頭,北城便已在望了——但這一路上越是平靜,便越是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因而哪怕是這一路上再順利,也絕沒有人敢有半分掉以輕心。

進入紫柏山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眾人權衡了再三,到底還是決定再次安營紮寨、不在夜裡趕路——畢竟這路線他們並不熟悉,未免趕夜路而中了埋伏,還是以穩為重來得妥當一些。

這時節雖還沒有入春,但也已經是冬末了,山間的動物雖不多,卻也已有少數開始漸漸活動了起來——在場眾人都是高手,很容易就打了野味回來烤著,也算是給連著吃了好幾天乾糧的胃換換口味。

人的神經若是長時間繃得太緊,便容易像緊繃太久的弓弦一樣驟然崩斷——在場的眾人顯然也很明白這個道理,心中雖不敢掉以輕心,但這時候卻也都是儘可能讓自己略微放鬆一些——四劍童和四劍婢本就是是年紀相仿的孩子,此刻早已玩在了一起;姬搖花正翻動著串著野兔的樹枝、放在火上小心地烤著,神色溫柔;戚紅菊卻是取了自己隨身帶著的笛子吹起了曲子來。

一曲吹完,鄺無極已是連連拍著手笑道:“戚女俠吹得真好,吹得真好!”

“副堡主也懂音律?”戚紅菊放下笛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那哪能啊!”這話一出,鄺無極倒是微微頓了一下,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大大咧咧道,“我是個粗人,不懂什麼音律,就是覺得好聽、聽著舒坦!”

戚紅菊的丈夫和兄長都已被魔姑抓去做了藥人,一路上本是心事重重、少有展顏之時,這會兒卻也終於是被鄺無極這粗豪卻又衷心的誇獎逗得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片刻後卻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樹下,揚聲道:

“我這也不算什麼,聽說無情和柳公子都精通音律,不知道今天我們有沒有這個耳福?”

柳沉疏微微愣了一下,側過頭挑眉看向無情,眼底略略帶了些詢問的意味——她一向都是極少拒絕女孩子的要求的。

無情與她對視一眼,略略沉%e5%90%9f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自袖中取出了一支簫來——這簫,是他少年時諸葛先生送給他的,它原本的名字叫做“鐵腕”,但諸葛先生贈與他的時候並沒有告知他它的名字,所以無情便稱它為“小%e5%90%bb”,因為他覺得每每吹奏的時候,就像是手指在%e5%90%bb著簫上的那一個個小孔一般。

無情已開始吹起了簫。他吹得極好,簫聲悠遠動人,卻不知為什麼竟讓人聽得有些心驚——

他的簫聲裡,帶著一股說不清的寂寞,又像是帶著一股凜冽的肅殺之氣。

——眾人一時間鴉雀無聲。

而也就是在這時候,低沉悠遠的簫聲中忽然又響起了一道清亮的樂聲——那樂聲並不大,並沒有將簫聲蓋過,卻也沒有湮沒在簫聲之中,仿佛是截然無關的兩首曲子,卻又沒有半分的衝突和違和,好像是每一個音都已互相交纏在一起一般密不可分。簫聲本是寂寞悠遠、殺氣凜然,而那清亮的樂聲卻是瀟灑放逸,帶著一股說不儘的風流意味——一時間竟將那簫聲也襯得溫柔了起來。

眾人聞聲看去——柳沉疏正倚在樹下,隨手拈了片樹葉橫在%e5%94%87邊吹奏著,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話說附贈論壇體小劇場)

章節目錄 第20章 魔頭

第二十章

魔頭

簫聲依然肅殺,但樂聲中的寂寞之意確實好像已經漸漸地淡了下去,殺氣中慢慢地又透出了幾分溫柔的意味來,與樹葉那清亮不羈的樂聲交纏在一起,竟是出乎意料的和諧。

無情吹的曲子並不長,很快就已到了尾聲。無情吹完最後一個音,任由最後一縷悠遠的餘韻在這夜裡一點一點彌散開來,而後側過頭看向柳沉疏——柳沉疏這時候也已止了吹奏,隨手轉了轉樹葉的葉柄,揚了楊眉似是正要說些什麼,寂靜空曠的夜裡卻竟是驟然響起了兩道馬嘶聲——

眾人的神色立時就是一凝,鄺無極與東堡另一位高手姚一江一瞬間就已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躥了出去——不過片刻的功夫,半山腰上已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打鬥之聲。

其餘人這時候也已奔至了半山腰處,就見鄺無極和姚一江已與對方兩人交起了手來,那兩人的武功倒似乎並不是太高,此時竟是已然落了下風,聲勢卻是半點不落、毫無退意。黃天星大刀一揮就要衝上,身形卻是忽然一頓,借著月光努力地端詳起那兩人的相貌來,片刻後卻是大喊一聲:

“快住手!都是自己人!楊四海,是我!”

正在激戰之中的雙方動作同時一頓,隨即卻是響起了一聲溢滿驚喜的高呼:

“黃堡主!你來了?真是太好了!黃堡主來了,我們北城一定有救了!”

——原來那兩人卻正是北城的高手,因著夜色的緣故看不清對手相貌,竟險些自相殘殺了起來。

“‘四大天魔’已將北城包圍,我們試圖突圍的時候一共十個人,現在卻是隻剩我們兄弟兩個了。黃堡主,這一回您來了,我們一定就有救了!請你們現在就趕去吧,算我求您了,北城實在是再也撐不下去了,我……”

楊四海說著,聲音裡已滿是愴然,當即就要撲倒下跪。黃天星趕緊一把攔住他,大刀一揮,沉聲道:

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楊兄弟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現在就走!”

……

紫柏山並不是太高,一行眾人都是高手,很快就已越過了山頭,隱隱已能看見北城的輪廓——沒有半點燈火,安靜得如同一座死城一般。

柳沉疏和無情的轎子一起落在一行人的最後,一邊跟著眾人向山下奔去,一邊卻是若有所思地微微皺了皺眉,抬了眼遙遙看向最前頭——

跑在最前麵的楊四海已經停了下來,忽地揚手打出了三點星光——對麵城頭之上忽地也亮起了一簇火光,轉瞬即滅,隨即便升起了一盞慘白的孔明燈。

——顯然是正與城內打著暗號要他們打開城門。

柳沉疏停下腳步,眉頭皺得更緊——身側的轎子裡卻是忽然響起了一道清冷而簡短的聲音:

“柳兄。”

——無情忽然喊了她一聲。

柳沉疏“嗯”了一聲,眉宇間忽然就舒展了開來,臉上的神色再一次恢複到了平日裡的溫和從容。

無情再無他話。

楊四海已在招呼著眾人趕快進城——柳沉疏側過頭看了那頂白色的轎子一眼,忽然間踏前了幾步搶在轎子前進了城,寬大的衣袖迎風獵獵,竟將那頂不大的轎子也擋去了一小半。

所有人已全都進了城,楊四海正催促著眾人趁敵人還沒有發現、趕緊進城去與城主周白宇會合,柳沉疏卻是在城門口悠然站定,隨口道:

“說來……我從前倒是也來過北城,那時候北城還是一派熱鬨,想不到今時今日卻……”柳沉疏說著,低低歎了口氣,看了眼守在門口的老頭,“守城的老王也換了人了,莫不是他也……”

“是啊,”楊四海歎氣,“都被那群混蛋殺了!”

——他話音未落,柳沉疏手中的筆卻已是淩空連點數下,數道氣勁帶著流轉的墨意向著他疾射而去!

“柳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楊四海勃然變色,第一時間就已飛身避開,卻到底還是慢了一步,淩厲的氣勁瞬間擦過他的衣袖,在他的肩側劃出一道淋漓的血痕。

——東堡一行人微微愣了一下,不明白柳沉疏何以忽然對自己人出了手。黃天星卻像是猛然間驚醒,身形微微一頓後,手中大刀一揮,立時就一邊疾聲厲喝一邊也衝了上去:

“我來過北城十幾次,哪有什麼守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