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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醒,臉上還滿是惺忪的睡意,眼底竟是破天荒地帶著幾分迷糊和茫然,聲音一時也忘了掩飾,露出了原本的輕軟,又因為睡意而顯得越發軟糯——竟是難得地顯出了幾分少女的稚氣和嬌憨來。

——無情一時間竟是看得一陣失神,怎麼也移不開目光。

柳沉疏這時候伸手揉了揉眼睛,終於也是徹底清醒了過來——她其實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先前竟這麼快就入了睡,而且睡得意外的安穩。一直到睡夢中隱隱約約似是聽到了說話聲,這才終於有些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但思緒卻仍舊還停留在昨夜臨入睡前閉著眼思索著案情的那一刻,再加上剛一睜了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無情,便幾乎是下意識地就%e8%84%b1口而出了那一句話。

但無情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應答——已然清醒了的柳沉疏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和無情之間有些古怪的姿勢,立時直起身子拉開了幾分距離,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後才終於又回到了平日裡的從容溫和,見無情像是仍在走神的模樣,有些疑惑地揚了揚眉,忍不住低聲喊了他一句:

“盛崖餘?”

“你先前睡著了便靠了過來,我……”無情像是猛然間驚醒,立時低聲解釋著,神色和聲音裡竟好像是帶著柳沉疏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慌亂和無措——看起來居然是意外的有趣和生動。

柳沉疏微微一愣,隨即終於是忍不住朗聲笑了起來:“我沒有問你這個——我當然知道大爺是正人君子,定然是我在睡夢中自己靠過來的,是我教大爺吃了虧,對不住了!我方才是在說……‘四大天魔’做了許多藥人,怎麼至今一次也未曾見他們使用過?”

柳沉疏仍是和平日裡一樣,半點也沒有身為女孩子的自覺,這樣的揶揄和戲謔簡直是張口就來。無情卻是一下子噎住,一時間竟是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他當然不是在生氣,隻是窘迫和尷尬一下子湧了上來,竟讓他蒼白的臉上也似是泛起了一抹隱隱的緋色,略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餘光不經意間掃過柳沉疏的鬢角,竟出乎意料地在她的耳根也看到了一抹嫣紅。

無情的動作微微一頓,低低咳嗽了一聲,這才點了點頭,低聲道:“此案疑點太多,他們必然還另有陷阱,切不可掉以輕心。”

柳沉疏習慣性地摩挲著係在腰間的筆,笑著應了一聲,竟是少見地沒有借機再多揶揄幾句,反而是點著頭低低應了一聲,站起身來略略舒展了身體,一邊抬了腳頭也不回地就往河邊走一邊隨意揮了揮手道:

“我去洗臉。”

無情點了點頭,看著她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這才收回了視線轉過頭來——四劍童知他行動不便,已是乖巧懂事地從擰了帕子來給他擦臉。

……

柳沉疏洗了把臉徹徹底底地醒了醒神,終於又完全恢複到了平日裡的從容風流。從河邊回來時眾人已陸陸續續地取出了乾糧在吃早飯,柳沉疏正要也找個地方坐下來吃些東西,動作卻忽然是微微一頓,似有所覺地抬了頭——不遠處的少女正抱著一個油紙包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

柳沉疏溫和地笑了笑,對著她招了招手——少女微微一愣,很快就一路小跑著到了跟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跑得有些急了,臉上帶著微微的粉色,仰著臉遞過那油紙包,輕聲道:

“柳公子吃過東西了嗎?我……謝謝你昨晚救了我。”

戚紅菊的梅蘭竹菊四劍婢和無情身邊的四劍童年紀相仿,都不過還是未曾完全長大的孩子——柳沉疏對於女子和小孩子素來都是極溫柔的,見菊劍天真羞怯、又思及她昨夜著實受了驚嚇,神色不由得又更溫柔了幾分,也不推辭她的一片好意,道了聲謝後便爽快地伸手接了過來,看了眼她脖子上的傷口,柔聲問著:

“傷口可還疼嗎?”

“已經不疼了,”菊劍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就、就是常有些癢……”

柳沉疏輕輕“嗯”了一聲,將菊劍遞來的乾糧暫且先收了起來,取了藥瓶小心地替她換藥,一邊仍不忘溫聲安撫著:“傷口正在結痂,有些癢也是難免的,你且先忍一忍。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若是抓破了留了疤痕,便是我們這些旁人看了,也要覺得心疼遺憾的。”

菊劍臉色更紅,卻是低低應了一聲,極乖巧地站著任由柳沉疏替自己換藥。

柳沉疏很是熟練地替菊劍換好了新藥,正要再安撫幾句,那頭戚紅菊卻是忽然叫了菊劍一聲——少女應了一聲,紅著臉急急忙忙地就跑了回去。

柳沉疏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取了她先前給自己的那個油布包正要打開,餘光一掃卻是正看見無情仍坐在樹下,姬搖花卻是站在他身側,彎了腰笑盈盈地也遞了些吃的過去。

無情被樹乾擋住了大半的身形和臉,看不清他的表情,姬搖花卻似是察覺到了柳沉疏的目光,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而後視線又轉向了才剛剛離開的菊劍的方向,最後卻是忽然瞪了柳沉疏一眼——竟像是帶著幾分嗔怪和賭氣的意味。

柳沉疏也不生氣,仍舊對著她溫和地笑了笑——姬搖花又瞪了她一眼,索性就彆過了頭去,笑意盈盈地和無情說起了話來。

柳沉疏伸手按了按額角,有些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找了塊空地坐下,低頭吃起了東西來——垂下的眼簾將她眼裡的若有所思儘數掩去。

填飽肚子後,接下來的便又是一整天馬不停蹄的趕路,一直到入了夜才終於停了下來安營紮寨,眾人各自到四周去找些柴火、或是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

柳沉疏顧忌著夜色沒敢走得太遠,隻是在四周走走想撿些枯枝回去生火,才剛走了沒幾步就忽然聽到了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立時繃緊了渾身的神經,猛然轉過頭去——卻見姬搖花正站在自己身後,目光幽幽地看著自己。

柳沉疏心下稍安,放柔了神色,溫聲喊了她一句,低聲問:“你怎麼也過來了?走了一天可是累了?去歇一歇吧……”

“你總是這麼溫柔……”姬搖花的神色間像是帶著一股輕輕的愁緒,幽幽道,“對菊劍也這麼好——你喜歡她是嗎?也難怪,她畢竟還這麼年輕漂亮。那你以後……不要再對我這麼好了。”

姬搖花說著,從懷裡取出了昨夜柳沉疏送她的那個香囊,輕聲道:“這個……也還給你吧。”

章節目錄 第19章 吃醋

第十九章

吃醋

柳沉疏愣了愣,並沒有伸手去接,隻是微微垂下眼簾掩去了陡然加深的眸色,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這又是何苦——菊劍她不過還隻是孩子罷了。莫要這樣貶低自己……”

姬搖花眉宇間的愁緒好像一下子散去了不少,一雙本就柔媚的眼睛立時就顯得越發嫵媚了起來,輕聲追問道:“你真的隻當菊劍是小孩子嗎?”

柳沉疏沒有說話,隻是對著她點了點頭,神色溫柔而真摯——事實上,菊劍如今甚至還尚未及笄,確然隻是個孩子罷了。

姬搖花一下子就笑了起來,看了看還攥在手裡的香囊,立時就將手縮了回來,小心翼翼地又將香囊放回了自己懷裡,神色有些嗔怪:

“送出的東西,絕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的,是不是?”

柳沉疏笑,點了點頭。

姬搖花眉宇之間的輕愁終於徹底散了個乾淨,高興得像是一個活潑天真的小女孩,小跑著上前了幾步,正要開口,卻又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腳步一頓、身形一僵,有些遲疑道:

“我聽說……你有個未婚妻,因為身體不好,所以一直都沒有成%e4%ba%b2,但你也從來沒有和彆的女孩子%e4%ba%b2近過,你……很愛她是不是?”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些緊張和試探的意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柳沉疏的動作微微一頓,點了點頭:“我確實已有婚約。我……”

——柳沉疏對女孩子總是極好的,但這是因為她希望所有的女孩子們都能被嗬護著、被寵愛著,當然不希望看到她們反而因此錯付真心,一早便已在江湖上放出了自己早有未婚妻的消息,和女孩子們相處時也總是有意保持距離、避免引起誤會。

柳沉疏一個“我”字出口後,卻不知為什麼遲遲沒有將話接下去,沉默了片刻後,忽然間伸了手,有些疲憊地按了按自己的額角,低低地長歎了口氣,似乎是想解釋些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再一次沉默了下來。

姬搖花卻好像是已經明白了些什麼,忽地眨了眨眼睛,幽幽道:

“你不必再說了,你的苦衷我都明白。這……也不重要的,我不在乎。”

柳沉疏一愣:“你這又是何苦?我……”

話音未完,姬搖花卻已是搖了搖頭,急急打斷了她的話頭,柔聲道:“彆說了,這些都沒有關係的。你快去找些柴火野味回來吧,我早就已經餓了呢!”

姬搖花說完,有些俏皮地衝柳沉疏眨了眨眼睛,也不等他應答,轉身就已經跑遠了。

柳沉疏看著她纖細嫵媚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忽地放下了按在自己額角上的手、抬了頭——沒了半點遮掩的臉上竟是一片清明、不見絲毫疲憊之色。

修長白皙的手指習慣性地摩挲著腰間的筆,柳沉疏若有所思地輕輕“嘖”了一聲,抬腳慢慢地走進了更加深邃的夜幕之中。

這一晚自然是不用柳沉疏再一個人守一整夜了——除了女子和尚還是孩子的四劍童,剩下的人兩兩結伴,輪流著一起守完這一夜。

——黃天星和鄺無極守了前半夜,到子時的時候也終於找了塊空地躺下休息,接替他們的是無情和柳沉疏。

柳沉疏隨手用一根樹枝撥了撥篝火讓它燃得更旺一些,隨即伸手扣住了無情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脈象,而後一邊輸了些內力過去,一邊略略遲疑了片刻,低聲問:

“姬搖花對你說了什麼?”

——出乎意料地,兩人竟是異口同聲地問出了同一句話。

柳沉疏揚了楊眉,忽地笑了起來:

“大爺什麼時候也對這些事感興趣起來了?”

無情看她,不答反問:“你又為什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