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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和無情提及了柳沉疏,無情既未誇他才學斐然、武功醫術俱是不俗,也沒有指責他風流多情,沉%e5%90%9f良久後,最終卻隻是說了短短的一句話——“柳沉疏——太自由。”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眼裡竟像是帶著淡淡的欣羨。

追命明白那種欣羨是什麼含義,甚至他有時候也會帶著這樣的欣羨看柳沉疏——江湖義氣、快意恩仇、隨心所欲……他們這些吃公門飯的,最不能有的,大概就是這樣的自由了。

所以他和無情都羨慕柳沉疏——但也僅止於羨慕罷了。這世上總要有人放棄自己的一些自由,來捍衛、來保障更多人的自由和安定。也許他們能做的並不多,但至少已經儘力而為、問心無愧,那也已經足夠了。

而至於柳沉疏……不管是什麼原因,至少他對病人一向都是極用心的,對無情必不會有害處——追命想著,不禁長長出了一口氣,神色略有些悵然,卻又很快就釋然了起來,抓著自己腰間的葫蘆連著喝了幾口酒——可想想卻到底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一邊喝著酒一邊又忍不住小聲嘀咕抱怨著:

“女孩子家就不能溫柔點嗎?”

——追命的易容術從來都是聞名江湖的,早在第一眼就看出了柳沉疏是個女孩子。

他聲音雖小,但柳沉疏內力不俗,自然是耳聰目明,將他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個清楚,當即就微微一愣,卻也並不慌張,很快就回過了神來,隨手拍開封泥、仰頭倒了一口酒,隨即卻是輕輕地笑了起來:

“可我怎麼覺得……就是因為我太溫柔,所以你家大師兄才嫌我風流呢!”

——她的聲音已然不複平日裡的清朗,而是一下子就變得軟糯婉轉了起來,竟是出乎意料的溫婉柔美,隻是吐字間那股風流隨性的意味卻仍是異常鮮明。

追命噎了一下,卻隨即就拍著%e8%83%b8口哈哈大笑了一聲,抓著葫蘆去碰她的酒壇,大聲笑道:“喝酒!”

“好啊,”柳沉疏也笑,拎著酒壇抬手和他的葫蘆相撞,“喝酒!”

她一邊笑一邊卻是衝著追命滿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這一下卻終於顯出了幾分女孩子身上才有的嬌俏來,竟是意外的活潑可愛。

……

無情在第二天又見到了昨日的那位“李姑娘”——是和前一天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無情的神色卻有些複雜。

他想起了昨日下午三師弟追命忽然來找自己說的那一番話——

“大師兄,沉疏他要是說了些什麼不好聽的……你生氣歸生氣,氣幾天也就過去了,但彆對他這個人有成見,他其實——人挺不錯的,也不是真的就風流,他其實……唉算了——他肯定不願意我跟你說這些,總之大師兄,他這人有的時候確實挺討人厭的,但對病人那真的是掏心掏肺!”

追命對人情世故最是通透,絕不會無緣無故來找自己說這麼一番話,尤其是——最後那一句話。追命走後他靜下心神想了許久,已然是隱隱有了些猜測,而現在一看——

“柳公子,我的字……這樣寫可好?”那李姑娘臉色微紅,偷偷抬了眼去看柳沉疏,試探性地又往柳沉疏身側靠了一步。

柳沉疏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是恰好又往另一側不動聲色地讓了一步,不經意間就再次拉開了些許距離,看著手裡的一遝紙,柔聲道:

“李姑娘的字已頗有進步了,隻是這一豎還需多下些力道才顯筋骨……”

原來是向柳沉疏學字的——無情摩挲著手裡的一枚飛蝗石,抬頭又看了一眼……柳沉疏自始至終都和那姑娘保持著距離,神色溫柔卻極坦蕩大方。

看來果真是如此……柳沉疏雖風流,言辭神態卻從來都不會顯得輕佻,昨日他卻一反常態、語氣異常輕佻,他早就該發現的——無情眼底閃過一抹恍然之色,攏了攏衣袖、收起了手裡的那一枚飛蝗石,推著輪子轉身離開。

一個時辰後,柳沉疏照例去給無情施針,本以為定然看不到什麼好臉色,但出乎意料地,一向冷峻的青年這會兒神色間卻竟像是帶著幾分柔和的意味。

“怎麼?”柳沉疏眼角微挑,低低笑了一聲,“莫不是大爺果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而今有求於我,這才不得不紆尊降貴、賞我幾分薄麵?”

這話明明是在自貶,可此時從柳沉疏嘴裡說出來,不知為什麼卻非但顯不出半分卑微和討好,反而滿是自負和調侃的味道。

無情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臉上竟是沒有半分慍色。

柳沉疏挑了挑眉,正要再說些什麼,無情卻是也已然開了口:

“不必再激我,”他依然語氣淡淡,素來清冷的聲音裡卻竟像是帶著隱隱的暖意,停頓了片刻後,卻是又看著柳沉疏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來,“多謝。”

——自己的症結究竟在哪些地方,他一直都很清楚。理清頭緒之後,柳沉疏昨日的舉動是出於什麼原因,很容易就能夠想到了。

無情很少笑,但他笑起來很好看——他本就是一個極俊美的男子,隻是平日裡殺氣太重,這一笑,周身的殺氣和輕愁卻像是在一瞬間儘數消融,帶著一種雪後初霽的溫暖,讓人有些——驚豔。

柳沉疏一時間竟有些失神——她並不是沒有見過和無情一樣俊美的男子,萬花穀中多的是風流俊逸的師長和同門,但卻都沒有無情這一笑來得令人驚豔。或許就是因為他平日裡實在是太過冷峻、殺氣太重,在鮮明的對比和反差之下,才讓這一個笑顯得格外溫暖好看。

柳沉疏就這麼定定地看了他許久,好半天才恍然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卻是伸手按了按額角、輕輕笑了起來——但那笑裡,卻滿是無奈的意味:

“這世上大部分人都要學會好好用一用腦子,但你卻要學會——有的時候,不要用腦子。”

無情愣了愣,慢慢斂去了笑意,卻並不應答——柳沉疏歎了口氣,和往常一樣彎了腰去解無情的上衣,開始認認真真地給他施針。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無情低頭,清晰地看見柳沉疏眼下的暗色,襯著他白皙的膚色,顯得異常突兀和鮮明。無情神色微暖,正要移開視線,卻忽然聽見柳沉疏開了口:

“盛崖餘,多活幾年、多破幾樁案子吧——病人沒幾年就死了,傳出去我多沒麵子、還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他的聲音帶著慣有的笑意和戲謔,無情卻分明就聽到了擔憂和歎息的意味——他歎息和擔憂的,當然不是自己的麵子。那麼自負又自由的人,哪裡會把所謂的麵子放在眼裡?

無情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

柳沉疏歎了口氣,也不再提,仍舊全神貫注地繼續替他施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卻是忽然聽見了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隻淡淡地說了一個字:

“好。”

章節目錄 第6章 穿幫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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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幫

柳沉疏故意去激無情的原因雖是已經被無情揭穿了,但柳沉疏卻也沒有就此消停下來,反倒像是越發肆無忌憚、變本加厲了起來,隻要一逮著機會就有意無意地調侃他——無情的脾氣其實說不上太好,起初倒也還會冷著臉看他,可時間久了終於也懶得再和他計較,心頭隻剩下了滿滿的無可奈何,氣色倒是在不知不覺中一天好過一天。

這幾天的天氣都有些陰沉,雖然沒有下雨,但多半時候卻也總是烏雲籠罩,尤其是一入了夜,便是根本看不到半點星光和月光。若是不點燈,隻怕真的就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了。

柳沉疏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皺著眉看向屋外一片漆黑的天色,轉頭卻就看見了從隔壁房間裡透出來的明亮燈光,眉宇間稍稍舒展了些許,抬手彈指射出一道氣勁滅了油燈,略微猶豫了片刻,卻到底還是留下了屋裡另一盞昏暗的燭燈,而後關上門,兩三步就走到了無情的門口,屈指敲了敲門。

屋裡很快就傳出了無情的應答聲,柳沉疏伸手揉了揉眉心,轉眼間又已換上了一貫的笑意,推門進了屋。

無情放下手裡的書,抬起頭來看向柳沉疏,對著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視線略略一掃,卻在看見他懷裡抱著的棋盤和棋盒時微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柳沉疏一貫嫌他思慮過度耗損心神,今晚又怎麼會突然來找他下棋?

“先前諸葛先生說我們棋力相當,有空正可以多切磋切磋,”柳沉疏卻似乎是渾然未覺,隨意地在他對麵坐了下來,將懷裡的東西在案上一一擺放好,眼角微挑,“我看現在就挺有空的,手談一局如何?”

無情自是沒有異議,點了點頭,將書合上放到一邊,卻聽見柳沉疏再一次開了口:

“我上次已說過,你要學會不要動腦子。”柳沉疏習慣性地把玩著他常係在腰間的那支筆,手指靈活得讓人有些目不暇接。見無情這時候恰好轉頭看過來,他忽然挑了挑眉,摸著下巴輕笑了一聲,“如此——為了避免你太過費神,我們換個新規則可好?”

無情略帶疑問地“哦?”了一聲,抬眼看他。

柳沉疏手上動作微頓,手裡的筆一下子就被按定在了棋盤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輕響:“不如就賭一賭——這一局棋,先輸的人是誰。”

從來對弈都是求勝,這求敗的倒還是第一遭——無情起初的怔愣過後,眼底倒是一下子也顯出了幾分興味來,看著對麵似笑非笑的柳沉疏,略一沉%e5%90%9f,忽然問道:

“賭注是什麼?”

既然稱之為賭,那自然就是有賭注的——無情很快就抓住了柳沉疏話裡的隱含意義。

柳沉疏“唔”了一聲,似乎也是剛起的興致,一時還沒有想好賭注,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略有些不耐地轉了轉指間的筆,終於是懶得再想下去:

“一時半會兒倒也真想不到什麼賭注,難得能和大爺賭一局,若是隨口就許了個賭注,豈不是太浪費了?不如這樣——就賭一件事吧?輸了這局棋的人可以要贏棋的人做一件事,如何?”

柳沉疏說著,微微頓了頓,見無情並未立時應答,略一思索,卻很快就朗聲笑了起來:“放心,絕不會叫你去做什麼傷天害理、有違道義的事,隻不過——若是哪天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