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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街 花匠先生 4263 字 3個月前

王阿姨的身體,更不敢移動那把可怕的剪刀。

王升鳴的雙手不知所措地虛包在王阿姨的脖子上,整個人早已哭得不能自已,他不停地小聲呼喚王阿姨的名字,每喊出一聲,臉上的表情便愈發痛苦一分。

段權傷痕累累的臉上也是濕漉一片,不知是滲出的汗還是流出的淚,他俯□,不停地喊著王阿姨,希望她能保持清醒,等待救護車的到來。

向羽跪到段權身邊,她的動靜引來神智有些飄忽的王阿姨的注意。

“……真……真?”王阿姨的視線已經渙散得瞧不清楚眼前的人和物,她的脖子上插著把要命的剪刀,她的嘴裡每吐出一個字,那傷口裡的血便加速往外湧動更多,她卻眯著眼,不管不顧地想把身前的向羽看清楚。

向羽俯□,抓住王阿姨伸過來的一隻手,淚眼朦朧地看向她,“阿姨,我不是真真,我是小向。”

“……真真……”王阿姨的意識顯然已經不再分明,她被動得握著向羽的手,嘴裡呢喃著想說什麼,但一口血哽住了她的喉嚨,她聳動著身體咳了一聲,脖子上的血口噗地一聲,泉湧似的爆發出更多的血。

王升鳴顫唞著捧住王阿姨的臉,嚎哭道:“你不要說話了!我求求你不要說話!不要說話了!我求求你了……”

王阿姨就算想說話,也已經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了,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指間緊緊捏著張照片,莊揚一眼認出那張照片正是王升鳴藏在枕頭下的真真的照片。

向羽也注意到了那張照片,她的嘴%e5%94%87動了動,心裡想問王阿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嘴上吐出的卻是另外的話,“我不是真真……真真已經不在了……”

向羽剛說完這句話,手就被王阿姨握緊了。

王阿姨的眼神可能是被她身下的血染紅了,盯著向羽看的時候,眼睛睜得又圓又大,淩厲且執著。

“你這又是……”向羽哽咽道:“真真是怎麼死的,你難道不清楚嗎?”

王阿姨的視線依舊固執地鎖定在向羽臉上,透過她的臉,似是極力想要喚起彆的什麼般,“……真……”

向羽搖搖頭。

“真……”王阿姨依舊執著。

王升鳴哭著低下頭。

一整天情緒都在極度起伏波動但卻一直努力忍耐著的向羽麵對王阿姨瀕死前的迷茫與懷念,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感,她匍匐□體,終於讓淚打濕臉龐,撕扯了身心般,哭泣起來,“為什麼?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阿姨,阿姨!為什麼會是你?”

王阿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房間裡也沒有人能代替她回答這個問題。

段權抬起頭,張惶地向外頭望去,“急救車怎麼還不來?他們怎麼還不來!”

莊揚的喉嚨也被房間裡彌漫著的極致情緒哽住了,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下看。

黑漆漆的小巷,黑沉沉的真相,黑暗無邊的結局。

王阿姨,孫奶奶,她們會怎麼樣,這未來無人能預料。

比光更早到來的是車子的聲響,莊揚直到救護車的車頭拐進小巷,這才回過神來,“醫生來了!”

救護車的動靜打破了深夜的寂靜,在漸次亮起的燈光下,王阿姨被救護車帶走了,一同上車的還有失魂落魄的王升鳴和得到消息前來幫忙的屈曉文,段權本來也想跟過去幫忙,莊揚卻把他叫住了。

在聚集了眾多窺探目光的巷子裡,段權被莊揚麵上的冷肅驚到,不由自主頓住了腳步,緊接著,他將目光移向孫奶奶家的樓房,眼裡若有所悟。

三個人隨著腳步不由自主回到王家樓上,臥室裡的血觸目驚心,段權隻瞥了一眼,便默默轉過頭。

莊揚開門見山問道:“王阿姨,確定是自殺嗎?”

段權點點頭,麵上有愴然之色,“房間是封閉的,王叔最先察覺出不對勁,我和他一起進的房間,進去後,王阿姨就已經是那個樣子了,然後我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緊接著通知了你們。這期間,這房子裡不可能有彆人來過。”

莊揚是見慣了重傷與死亡的,他看向向羽,雖有猶豫,卻依然堅定道:“王阿姨傷勢過重,未必能救得回來……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向羽木訥地點了下頭,兩邊眼睛都哭得紅脹如桃。

段權問道:“你們呢?你們去和孫奶奶談話,談得怎麼樣了?奶奶她……”

他的眼裡猶然存著點希冀,就連冷靜如莊揚,此刻都有些不忍打破。

“你和他說吧,我去擦地板。”向羽低頭踮了一下腳,然後不等莊揚說話,便自己去衛生間提水進臥室,一板一眼得清理著地上的血。

“怎麼了?”段權見到向羽的這種反應,擔心道:“……你們和孫奶奶到底談了什麼……真真的死,不會真的是……”

莊揚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的神情已經代替所有,徹底默認了段權心中的猜想。

段權癱坐在沙發上,傻愣愣的,眼底一片迷惘。

莊揚沒有說話。

段權發了半晌呆,最後喃喃自語道:“……這些年,這些人,難道都是假的嗎?”

莊揚讓段權靜了一會兒,這才問道:“你準備好了嗎?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這些事。”

段權用雙掌抹了一把臉,沮喪道:“我準備好了,你說吧。”

莊揚便把今晚和孫奶奶的談話內容,一五一十地轉述給段權,段權在聽的過程中一個字也沒插嘴,他的臉色越來越差,直至最後鐵青著臉,無話可說。

“如果孫奶奶手上真的留有最後一份材料,那麼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她確確實實就是高順業的遺產繼承人,對此,你們打算怎麼做?”莊揚問段權道。

段權皺眉道:“……我不知道,我現在整個腦子都是亂的,我連該拿王阿姨怎麼辦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孫奶奶……”他頓了頓,扭頭看向敞開著的臥室房門,驀地放低聲音,問道:“她怎麼想的?她現在的樣子,感覺比我還糟糕。”

“確實比你糟糕,她雖然嘴上不說,但我覺得,這一切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她快要扛不住了。”莊揚說道。

段權著急道:“她不會崩潰吧?”

莊揚雖然擔心向羽,但是對她也有信心,“雖然這些事已經壓迫到她的壓力頂值,但是我覺得她不會崩潰,我認識的向羽,比我自以為的那個向羽,更加堅韌。”

“好吧好吧,我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姚錢那家夥還在醫院,現在王阿姨也被送了進去,總覺得事情再這麼發展下去,下一個進去的人就是我了,”段權驀地苦笑,“我去的,還得是精神病院。”

莊揚拍拍他的肩膀,無聲安慰。

段權從沙發上站起來,起身往臥室走去。

臥室的地板上,向羽蹲在地上,手上是一塊沾滿血跡的抹布。

“不管我怎麼擦,還是擦不乾淨。”向羽抬頭看向門邊的兩個男人,“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是不可能被完完全全遮掩掉的,流過血的地方,永遠都透著股血腥味。”

莊揚讚同道:“雖然我們不能徹底除掉流過的血,但我們可以讓血不再流下來。”

向羽從地上站起來,神情堅定道:“我們得去找孫奶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六十三章

王阿姨被救護車接走的時候,向羽從她手裡抽走了王琦臻的照片,她費了半天勁,總算把照片上的褶皺抹平,然後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跟著莊揚再次往孫奶奶家走去。

段權對孫奶奶的事猶然沉浸在震驚與不解中,在孫奶奶家樓道裡,他忽然朝前疾走幾步,超過莊揚衝到孫奶奶家客廳,大聲呼喚:“奶奶!”

可是空蕩蕩的客廳裡根本沒有孫奶奶的影子,段權又跑進臥室,也沒找到那個總是佝僂著身體的老太太。

“人呢?”向羽從廚房裡出來,和同樣無所獲的段權一照麵,兩個人的臉色都沉下來。

段權喃喃道:“難不成畏罪潛逃了?”

向羽倍受打擊地癱坐在客廳的搖擺椅上——就在不久之前,孫奶奶就是坐在這張椅子上向他們坦誠二十幾年前的真相。

比起認罪,逃跑這件事更傷向羽的心,她絕望地往下倒,兩隻手撫上扶手,指腹迷茫地摩梭著。

“向羽……”段權的心情一樣跌入穀底,但他還想安慰向羽。

“等一下!”椅子上的向羽忽然坐起身,滿麵不可思議地俯身湊向扶手,“你們來看!”

這把椅子在客廳裡擺放多年,兩邊扶手和底下的木軸都被摩攃得光滑透白,可就在平整的右邊扶手上,竟然突兀地出現了一道嶄新的刮痕。

莊揚蹲在扶手邊上仔細查看,末了沉下臉說道:“這是指甲摳出來的,上麵還有一點點血跡,孫奶奶可能不是自己逃跑的,而是被人強行帶走的,她和這個人周旋了一段時間,留下這個記號通知我們。”

“被人帶走?是誰?”問題剛問出口,段權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隻有白實吾那個混蛋了!”

“他行跡鬼祟,今晚一定是聽到了我們和孫奶奶的談話。”莊揚自責道:“是我的錯,我竟然沒發現他!”

“我也有責任,我被王阿姨的自殺嚇到了,方寸大亂,要不然我也能注意到。”段權慚愧道。

“現在不是你們互相攬責任的時候,”向羽說道:“從我們離開到回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裡,他能把一個老人家帶到哪裡去?”

“半個小時,說不定已經離開縣城,去往任何一個我們找不到的鄉鎮了。”段權著急道。

“不一定。”莊揚站起身,神情沉著地說道:“半個小時,說不定哪裡也沒去,就在這個巷子裡。”

從莊揚離開孫奶奶家到王阿姨被救護車接走,莊揚一直留心著小巷路麵上的情況,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白實吾斷然不會綁著孫奶奶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離去,他想到這點後,孤注一擲,立即起身往樓上跑。

向羽和段權相視一眼,也都立即跟了上去。

他們三個前不久才被孫奶奶叫到樓頂查看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