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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 月下金狐 4280 字 3個月前

膽子閉眼將葛老的雙目合上,手放回去,然後目光落在那個掉落在地的瓶子上麵,緩緩的伸出了手。

待得她走出來時,眼眶發紅,整個人都有些虛%e8%84%b1。

東獄不像是五洲,人死需繁瑣的殯葬禮儀,隻需一口黑棺,撒入保屍去蚊蟲特殊的藥粉,靜悄悄的抬回祖獄埋下。

人是貝貝送走的,貝貝待葛老如%e4%ba%b2爺爺,風塵仆仆回來卻要%e4%ba%b2手送著爺爺的屍體回祖愧,其心情可想而知。

便是程宅的一乾仆人都默默的擦著眼淚。

而一日的時間,羅溪玉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便是貝貝回來都有些渾渾噩噩,直到晚上,她回到房間,突然便頭腦清明起來,她猶豫的伸手,推開了房間的門。

隻見聖主正如往常一般坐在桌前,手中拿了一卷不知什麼功法在看,十分平常,與平日沒什麼不同,但對於此時此刻的羅溪玉而言,一切都透著說不出的古怪。

她的手有點顫,隻能藏於袖中,鎮定了下心神走過去,“聖主……”緩步走到桌邊。

“嗯。”聖主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什麼神色閃過,有些冷淡,目光又移回到書上。

“葛老的事……”羅溪玉看著他的神情道:“我們是不是跟著貝貝一起回祖愧一趟……”

“不必!”聖主頭也不抬道,看著書,神情是那麼專注,仿佛葛老的死不過隻是暫時出門一趟。

“畢竟是從小看著聖主長大的,總要給些尊重,聖主%e4%ba%b2自前送,也不枉葛老生前對聖主的一片赤誠之心……”羅溪玉呼吸有些急促。

“不必!”他再次吐出兩個字,隨即目光掃了羅溪玉蒼白的臉:“你臉色不佳,先休息吧。”

“聖主……”她還想說什麼。

聖主抬起頭,麵色有些不悅的盯著她:“人終有一死,不需這些俗禮,好了,你先睡吧!”

羅溪玉在燭光下認真的打量著聖主的神色,很好,沒有絲毫低沉,真的如平常一樣,甚至可能沒流過一滴淚,眼中更不見半點紅血絲。

葛老死去,對聖主而言就像死了一隻貓貓狗狗,以前隻覺得他無情,此時卻覺得無情上麵又多了什麼。

似乎感覺到她的失神,聖主沉默了下,緩和了語氣:“人死不能複生,葛老不過是先走一步而已,祖愧有貝貝,放寬心,若是你想貝貝,便再等一段時間,我準備一下再與你同去。”

說完他放下了書,揉了揉額頭:“好了,該睡了,泡杯花茶給我吧。”他半命令道。

“嗯……”羅溪玉應聲後,有些木然的起身,為了他方便,桌上的壺裡每天都會泡一朵花茶放在那裡,她拿起壺,沉默往杯裡倒著茶水,屋裡隻聽得到茶水撞擊瓷杯的聲音。

沒有準備好?何須準備?聖主為什麼二十年來從不回祖愧?連葛老死後都不回,那時她以為他怕她的長途勞頓之苦,可是現在……

準備好再回祖愧,在此時此刻似乎還有另外一種解釋,貝貝……

羅溪玉的心就跟纏在一起的絲線一樣亂。

可是在將茶杯交與聖主手中時,她慢慢沉下了心,看他將茶水一口喝下,準備起身,她看著他輕聲道:“聖主,睡前我給你梳一下頭吧……”

每日都是她給梳理,聖主猶豫了下,並沒有懷疑,點點頭徑直走到桌前坐下,羅溪玉隨著走至身後,將他的發箍拿下來,解了髻,然後輕輕打散,有撥開腦後的發時,她的目光第一次看向了那一處掩在發中的蛇形印跡。

而在看到那刺目的血紅色時,她的手忍不住開始抖了起來。

第一百一十章

腦子一片空白,羅溪玉全身硬綁綁的躺在那裡,說不上是什麼心情,似乎是做了一個夢,又回到了那一片讓人窒息的黑暗中,那種血腥,如夢魔一樣弓起身發出怪聲殺人的身影,似乎是藏在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在這種時候,突然的翻了開來,重新的惡夢一番,等到她再睜開眼晴,天色已經放亮,而身邊位置早已空了,聖主似乎很忙,從幾年前就一直在忙。

在忙什麼?他從來沒有說起過,羅溪玉也沒有好奇,因為男人畢竟有自己的事情做,雖然不在東獄,也有必須要知道的消息與處理的事……

羅溪玉躺了會兒,待外麵傳來伺候的丫頭的聲音,才起身,換了套珠白的衣衫坐在梳妝台前,小丫頭今天才十六歲,花兒一般的年紀,此時正給她梳著發。

要說這奴仆奴婢進了程宅,那真是跟掉進糖窩裡也差不多了,程家是大善人,無論老父子,還是夫人,還是公子少爺,都是極和善的人,脾氣好又善待下人,福利還不用說,大家處得就像一家人一樣,天天心情好,都是開開心心,不像其它府裡規距多,動不動打罵發賣。

所以小丫頭也受拘束的邊梳發邊道:“夫人也彆太憂心了,老爺子走的沒病沒災,安安穩穩的這可比那些常年臥在床前受罪的可要強多了……”

“昨天啊,我看到舅爺暗自讓人扶著你呢,舅爺是真擔心夫人的,經常詢問夫人的身體,這不早上還讓人給你和爺送來了燕窩,爺一早出去了沒吃,還在爐子上溫著呢,一會兒就讓人給夫人送來……”

羅溪玉聽到此不由的打起精神,“爺一早出去了?可知去了哪裡?”

“不知道呢。”這個程家爺脾氣古怪,她們都不敢過問的,似是突然想起什麼事,不由猶豫的道:“夫人,咱家的小桃耳朵最好使,她說經常能聽到地下有聲音傳上來,半夜的時候,會有那種,咚咚的聲音,這幾年幾乎每天都有,她都睡不著覺呢。”

“地下有聲音?”

“是啊,小桃都不敢跟彆人說,怕傳出去不好,又覺得是自己的幻覺,可是這兩年,我聽著有幾個都說,半夜有動靜,就像在地底有什麼洞一樣,一直發出石頭落地的聲音,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著可嚇人了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也說不清,總之我來這三年,就一直有的,但是仔細聽又聽不到了,附近也有人傳呢,但是卻找不到是哪裡傳來的,有人還說是山怪呢,不過最近沒有再聽到了,估計可能是風聲吧。”小丫頭手極巧,挽了幾下就給夫人簡單利落的挽了個飛仙髻,烏發層層堆徹,再插入牛眼大的珍珠簪子固定好。

羅溪玉在梳妝台前呆坐了半晌,連小丫頭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看著銅鏡中仍然絕色的美人,臉上卻是秀眉緊鎖,眼神中還有些迷茫。

一個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男人,她很了解,非常了解,性格脾性,甚至肌膚每一道紋路,可是在聽到葛老去世前的一番話後,她又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什麼也不了解,除了那些眼晴看到的外在之物與表麵,內心想起來又顯得遙不可及。

她覺得應該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感覺,聖主還在,他沒有死,自己一直照顧著他,將他照顧的很好,她打起精神這樣想著。

可是,葛老是聖主最%e4%ba%b2近的人,他死的前話必是有七,八分的把握,否則不會這麼輕易說出來,甚至於葛老懷疑已不止三五年的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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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種懷疑就像是一顆種子,種在了她的心上,隻要有土壤,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

隻要一想到,與她一起二十年的人,不是聖主,而是……那個,胎毒……如果這一切真的是真相,那足以讓銅鏡中臉無血色的女人,崩潰及驚惶失措,

便是此時,她幾乎都坐不住,一直告訴自己,要信任的想法像在風雨中搖擺,無數的念頭與疑問,再加上葛老的話,與那夜在山裂縫中所見的影子,都在腦子中亂成一團。

聖主為什麼不回東獄?

是怕回到那裡露出破綻?還是有什麼秘密怕葛老與十二劍看出異樣?不不,它與聖主同體同胎,聖主的一切對他而言都不是秘密,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那會是什麼?

羅溪玉目光看向桌上泡著玉蘭花的水壺,突然覺得心在發抖,真相讓她不敢再想下去。

葛老說,他對貝貝有殺意,有殺意……

這般想來,貝貝確實自小怕他,連句話都說不全,長大後,也的確沒有待在身邊,她也曾埋怨過,可貝貝每次都笑嘻嘻的,她也隻能無奈的想,孩子總要離開母%e4%ba%b2的懷抱,有自己未來的人生和天空,可是現在這般看來,一切……是因為聖主嗎?

不不,就算再冷漠的人,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怎麼會有殺意,那隻有一種可能,除非,除非……

不,絕不可能!

可是,半夜地下的聲音,聖主經常不見蹤影,似乎還有瞞著她的事,羅溪玉腦子亂的很,無法將事情串連在一起,隻是感覺到有事情要發生,可是到底什麼事,聖主又在準備著什麼?

一個個問題拋出來,她隻覺得心口像被什麼陰影攥住一般,有些喘不過來氣來。

她不想再這般想下去,全是負麵的能量,她開始想聖主的好處。

一直以來,她的話他從來放在心上,照顧他時,向來言聽計從,哦,她想到了,誰說聖主不喜歡貝貝?在貝貝四歲的時候,他最喜歡玩飛飛。

聖主單臂抱著她,背上還背著貝貝,帶她們來到離九牧最近的天淵山脈,飛了一天,他們來到了當初的那處天險,他還%e4%ba%b2了自己的臉頰,目光那麼溫柔,貝貝喜歡的大叫,還伸手抓著聖主的衣袖叫爹爹……

可是後來呢,貝貝莫名的哭了,她急忙的哄著,聖主背著手一直站在懸崖上,目光看向崖下,那目光……

羅溪玉幾乎不敢再想去,不知道是不是心境不同,那時隻覺得聖主的無限孤寂,自己看著時心裡帶著柔情,可是此時想來那臉色在當時卻又顯得那麼陰沉……

羅溪玉忍不住抱著頭,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她,應該怎麼辦?

相信葛老?可是她不甘,二十年的相濡以沫,怎麼可能真的相信他竟是當年的抬毒頂替。

可是如果不是,那葛老所說的一切又是為何?還有腦後的蛇印,血紅色,像要滴出血一般,還有聖主對葛老死時的冷漠,這是一個如父如友如仆的老人,再鐵石心腸也會有傷痛,可是為何她看不出一絲一毫?是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