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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 月下金狐 4259 字 3個月前

正有一片墳坳,村裡一些外鄉人,或橫死之人入不了族,大多都埋在這裡。

這時正有幾個男女跪在那兒,邊燒紙錢邊低聲哭啼。

此時日落西山,那戶人家也將紙錢全部燒完,婦人把祭品一樣樣的又裝回去,大概是跪得太久,起身時頭紮白布的婦人身形一時不穩晃了下。

大概哭的眼晴紅腫,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然後一抬頭,便見不遠處的一處墳堆似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接著便見一隻灰綠色黏糊糊的人手從地下伸了出來。

現在正值夕陽落山之時,光線已經極為發暗,婦人見到時,拍著身上紙灰的手都停了下來,整個人像被點了%e7%a9%b4一樣,她本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可是將那兩隻手伸出來,接著又鑽出一個披頭散發臉白如紙的女人頭時,那婦人頓時“啊”的尖叫一聲,將手腕上裝食物的籃子頓時連東西帶籃的打翻在地。

“鬼啊,鬼啊,鬼……”婦人瘋了似的大叫。

“什麼鬼啊鬼,你媳婦失心瘋了!”本來就日落,樹上烏鴉叫,家裡剛死了人,就鬼啊鬼,那老頭不由想破口大罵。

卻不想順著兒媳婦的手往那一看,待看到那個白衣女人艱難的從墳裡鑽出來時,彆提這個六十的老頭,便是老頭的兒子都嚇得連鐵鍁都掉了。

二男一女跟見了鬼一樣的跑了。

而眼前他們看到的人,其實並不是鬼,而是羅溪玉。

走了不知多久,終於見到上方那一絲光線的時候,她是那麼的激動,疲憊不堪的身體瞬間像湧出一股力量般,連滑帶爬的踩著石棱往上鑽,她知道那光線之外就是地麵了,再不用待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她用力的向上伸出去,然後伸著外麵的泥土,不顧那泥土的溼潤,慘白的一張臉拚命的將頭鑽出去,然後整個上半身坐在地麵上。

此時此刻,那個身著一身帶有精美紋飾的白色紗裙,衣花刺繡著銀線,腰部帶著鏤空的花帶的美麗女子,此時看來比淋了雨還要淒慘。

頭發濕嗒嗒緊貼著臉,白衣上沾了苔蘚,一團團綠色濁,物,整個白紗裙此時就如一塊破麻布,被撕的一條條,更不提羅溪玉那張慘白的臉,膚白可以如玉,無血色時更如鬼一樣,尤其是在墳地之處,從是生生從墳中爬出,更是如女屍一樣的存在。

她這般爬出來,嚇的燒紙的幾人恐懼的尖叫,而她同樣也被這尖叫嚇了一跳。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想到這洞口的儘頭竟然是墳地,她抬頭望望天,已經開始發暗了,恐怕不出兩刻,天就黑了,而她記得自己進去之前,初陽剛剛升起。

她竟然走了一天,從日升到日落。

墳地總要比彆的地方要陰冷一點,加上她身上濕透了,不由打了個寒顫,看了眼周圍,隻除了一座座墳,再無其它。

看著那一座座墳頭,白墓,羅溪玉再無心坐在地麵呼吸新鮮空氣,她急忙抱著%e8%83%b8`前的包袱爬了出來。

這一站起,差點膝蓋一軟摔到地上,這體質之弱,跑上一天就去了半條命,幸好有玉蘭花可以修複,否則恐怕一天一夜也未必能走出來,活生生的累死在裡麵。

這墳地有路,羅溪玉聽到剛才這裡有人,見到有座新墳前有燒紙錢的新灰,和打翻的筐子盤碗,便知這裡離村子應該不是太遠,於是她急忙順著那些人走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無意低頭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身上那一團團的綠色是什麼?甚至還有一條子掛在她裙擺上,就算她見過更惡心的,此時也難免一陣陣反胃,更不提那讓人作嘔的腥臭,腳下原本肉粉色的細綢鞋子,已經沒有了原來的樣子。

想到她不知道都踩在了什麼裡麵,也許是臭水,也許生滿了蟲子的水坑,頓時感覺皮膚都起了一層疙瘩。

她站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那股嘔吐惡心感,四處找能遮人的地方,在墳地周圍的一個草有半人高的樹林裡,她強忍著飛快的將身上的衣服%e8%84%b1下來,然後換上了包袱裡老嫗給她準備好的衣服與鞋。

細心的老嫗給她放了兩套兩雙,留做換洗,都是老嫗平日穿的灰衣,鞋子也是舊鞋,樣子看著醜,穿著卻極為乾爽舒服,待換了衣物,她這才覺得身體暖和了些。

換好了衣服,羅溪玉看著舊衣,一時睹物思人,神情有些恍惚,想到這件是聖主頗為喜歡的,那一次見到她穿時,眼神是那麼驚豔又喜歡,可是現在……

正如這件純白無暇的白衣已被染了汙濁,那麼醜陋惡心,再也回恢不了之前的模樣,羅溪玉眼中含淚,卻是再不猶豫的將它丟在了草中,最後撇了眼那處墳地,最後抱著包袱頭也不回的順著小路離開。

在離開後,她尋了一處無人地翻著包袱裡老嫗所說的地圖,因為沒有地圖如瞎子摸路,寸步難行,好在果然有地圖,她不由的將那張皮子打開。

圖很清晰易懂,一根紅線由東拐南,每一處落腳地都用紅點標注出來,旁邊寫著如何前行。

看到此,激動的羅溪玉不由有了絲疑惑,這樣清楚的路線,了如指常的指點在何處落腳,如何前行,這麼長的一段,老嫗不知如何短時間畫出來?

不過想到老嫗說過最近出去采買食堂用品,大概這條就她平日經過的路上,必須事先有準備好,這麼一想,她頓時安心了下來,有了地圖心總算安定了。

但隨即她又查看了下包袱裡的其它東西,一隻防水的輕便盒子,裡麵放了八片巴掌大的紫葉,還新鮮的很,似乎從樹上摘下來不久。

這應該就是嬸子所說的能讓臉上身上起紅點的東西,而此時的羅溪玉萬念俱灰,之前那種為愛而裝扮,為男人喜歡而美的心態早就飛灰煙散的,她毫不猶豫的拿起一片,然後放進嘴裡嚼了起來,那紫葉無什麼異味,隻是有些發酸,咽下後不久,羅溪玉就感覺到身體似像發汗一樣的。

她擼起袖子,便見雪白的胳膊上點點的紅疙瘩,看起來如得了皮膚病一般,摸一把臉,似乎也有密密麻麻的一層,羅溪玉隻覺得這東西十分好用,竟然半點無痛癢,以前跟著葛老學藥,竟是從未聽說過此物,否則定也有興趣問一問。

她微微甩了甩頭,不再去想。

如今身上也有了偽裝,那密密麻麻,彆說是男人,便是女人見了都要退避三舍,她又將嬸子戴的灰色帽巾係在臉上,遮了半邊臉。

隨即點了點嬸子給她帶的銀子,說來並不多,五個金元寶,另外一袋碎銀,其中一個布中包著的一些極為值錢的金玉首飾,加上一隻小荷包裡的一包金豆子,足夠她一路所用。

她清點完,將地圖貼身放著,又將那袋金豆與地圖放在一起,而另外則包在衣服裡,外裹布包,係在腰上,灰衣十分寬鬆,倒也看著不顯眼。

她這才向山下走去。

此時東獄的夜裡比白日涼上一些,不過相比五洲此時的冬季寒冷,這裡簡直曖得不可思議,羅溪玉此時一個人走在林中的山路小道上,天色已經黑了,林子裡瑟瑟的風聲不斷的響起。

她一個女人,根本不可能不怕,以前是與人在一起行路,無論多危險,總有人出主意扛在前頭,可是現在隻有她一個人,落單的那種擔心與懼怕,由內向外的散發出來。

她緊緊的抱著包袱,邊走邊東張西望,若是草叢裡發出一點聲音,她都有如驚弓之鳥,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生怕什麼野獸竄出來。

畢竟以前不少有這種情況。°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幾番三次,魂都要被嚇掉了,可她隻得咬牙強忍著,甚至索性一口氣不管不顧的向前跑著,她不能在這裡被嚇倒,她還要離開東獄,坐船到五洲。

到了五洲,她就去找寶兒,如果這個世上還有讓她牽掛的,那就是寶兒了,不知寶兒現在怎麼樣,她一直在為聖主的胎毒發愁擔心,卻忽略寶兒,沒有人讓人去打探消息。

現在想來都極為愧疚,不知那老者沒有好好帶它,它的小指被切了,不知有沒有苦鬨,有沒有生病,這般想來,都覺得自己愧為它的姐姐,為了一個男人,將它丟給了彆人。

大概這就是報應吧,那個男人又將她給舍棄。

羅溪玉的心情一時沮喪,一時有愧,一時為自己的愚蠢而感覺到無藥可求的憤怒,便如坐過山車一般,起起伏伏。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而彷徨,也正是這種狀態,讓她走出了這片密林,來到了山下。

山下有農戶,隔著遠便能看到燈光。

羅溪玉不由的擦了把臉,從低落中又清醒過來,她鬆了口氣,有人家就不必再露宿了,雖然她不止一次在野外露宿,但都是與人一起,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過。

男人都尚且不安,何況手無寸鐵的女人。

她從包袱裡掏了點碎銀子與一些銅板,然後便熟門熟路的進了村口。

古代的村民比現代冷漠的人們要心腸好的多,他們絲毫不嫌棄她滿臉的紅色麻子點,還照顧的給她住到乾燥一點的屋子裡。

羅溪玉住的是一家沒有孩子的老頭老太太的家中,沒什麼忌諱,因起得是疹子,不是什麼大病,所以她可以進廚房弄點吃的,她跟老太太買了白麵,老太太還多送了她一些。

羅溪玉用鍋蒸了十來個大點的饅頭,然後用乾淨的布包起來,放著涼透,待明日行路吃起來比點心方便時間也能長些,剩下的一點麵她做了一大碗麵條,切了老太太拿來的一把香菜與草菇。

因為餓極了,平日隻能吃半碗,此時她竟一口氣連湯都喝的不剩,晚上洗了澡躺在簡陋的床上,看著斑斑蟲蛀腐爛的房梁,她以為這會是個不眠之夜。

卻沒有想到竟是一夜到天明。

連個夢都沒有。

第二天一早,整個人便似%e8%84%b1胎換骨一般,再無昨日的蒼白,似乎將某些事某些人,某些讓人憤怒悲傷的事用鎖,鎖在了某處,她又恢複成以前的自己。

“大娘,不用給那麼多的……”羅溪玉看著老太太往罐子裡裝了不少自家醃製的鹹菜,急忙的說。

“沒事沒事,家裡守著山,這些野菜有的是,都是不花錢的東西,昨日姑娘給了不少房錢,農家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