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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戀的目光打量著席上眾人,縱然精心修飾依然兩鬢斑白,顯出老態的永乾帝,沉靜自持難言眉宇寡淡的皇後嚴氏,幾年不見越顯風度優雅的二哥莊周並二嫂趙明旋,總是風光明豔氣勢逼人的宸妃娘娘,或有改變或無改變的各皇子公主宗室功勳,以及……

平陽公主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落在大皇子莊麟與君少優席上。兩人中間還搖搖坐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娃娃,白麵如玉,,黑眸如星,粉雕玉琢,煞是可愛。一隻修長的握著湯勺的手湊近小包子的嘴邊。平陽公主的視線順著那隻手蜿蜒向上,落在君少優依舊精致不見絲毫歲月痕跡的容顏上。旁邊大哥莊麟十年如一日的黏黏糊糊,耳語悄笑,仿佛這宴席上的喧囂都不曾入眼一般的寧靜讓平陽公主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不可否認的是君少優的皮囊當真不錯,完全符合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閨閣女子對於情郎的所有幻想。他相貌俊朗,風度翩翩,溫文爾雅,驚才絕豔。平陽清楚的知道在她少不更事的時候,真的有過那樣天真且純粹的幻想。隻可惜相逢太晚,彼時她雖然是雲英未嫁,奈何少年有主,且兩人的立場是不可調和的對立。生性冷靜的平陽隻能按捺住心中的小情緒,一步一步的算計著,利用著。隻可惜對方更是棋高一著,不但化解了她所有的陰謀,更逼得她在京都呆不下去,不得不遠嫁外省。

好在凡事有利也有弊,這麼多年她雖然遠離了京都這個圈子,但苦苦經營之下,卻也籠絡了不少外省的世家官宦,更難得還籠絡了一批戍守山東府的府軍將士,如今她也算得上是手握文武兩張牌,再結合著二皇兄的嫡子大義,總算是有了一拚之力。

平陽公主暗暗盤算著,卻不知道宴席之上,琢磨她心思的宗室功勳卻也不少。甭提自得到她歸來消息就如臨大敵的莊麟與君少優,就說一向超然物外,從不參與京中爭鬥的長公主長樂,看著席上一直不歇的打量著眾人,甚至連自己丈夫都冷落了的平陽,就頗為無語的搖了搖頭。

這個平陽人還未至京都,早已派了心腹手下人帶著豐厚表禮一一拜訪京中各官宦世家。長樂公主府作為京中一個超然的勢力,自然也收到了平陽公主的籠絡。對於自家侄女的智慧和手段,身為姑姑的長樂長公主頗為讚賞。但她卻不覺得女人的智慧和手段一定要放在與自家人的爭鬥上。正所謂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大褚雖然民風寬厚,並不像前朝幾代那般嚴苛女子,但時風世俗也就僅此而已。要不然長樂也不會在駙馬死後就急流勇退,以半隱世的狀態平靜的過了這麼多年。

一山不能容二虎,莊家的男人生性淡漠,看重權利江山遠勝於其他。當年永乾帝為了自己的權柄穩固,不惜犧牲她的幸福眼睜睜看著駙馬慘死,其後又想借著她後半生的婚姻籠絡軍中將士。其殘忍冷酷如斯,長樂早就對這個一脈同出的哥哥沒了期待。永乾帝的性子如此,莊周也不遑多讓。因此在長樂長公主看來,無論平陽此時如何傾力幫扶莊周,等到莊周他日坐穩龍椅,恐怕第一個容不下的就是有從龍之功的平陽。隻可惜平陽自以為聰明,卻看不透人心黑白。長樂長公主在平陽未嫁之前,就隱隱勸過她幾回。要她出嫁之後,最好能相夫教子,安分守己。如今看來,恐怕平陽也沒有聽的進去。

想到這裡,長樂長公主不覺搖了搖頭。

有些人,生就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倔強性子。這種人,你怎麼苦口婆心的勸她都沒用,非得等到她自己撞得頭破血流了,才知道厲害。

長樂長公主又將視線落在大皇子莊麟一席上,隻見兩人正趁著席上諸人不在意,悄悄帶了兒子徹身出去。長樂長公主眼中微露笑意,陡然覺得這席上氣氛燥熱,遂同身旁的兒子兒媳悄聲幾句,也退了出去散散酒意。

平陽公主一直關注著席上眾人的態度,但見莊麟與長樂長公主先後離席,眼中微微一冷,笑向龍椅上的永乾帝說道:“陛下您看,這麼多年了大皇兄跟大皇嫂還是如此%e4%ba%b2%e4%ba%b2熱熱的,真是叫人羨煞。”

永乾帝聞言,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下首空缺的席位,淡然笑道:“你大皇兄跟你大皇嫂向來這樣,朕也甚為欣慰。倒是你這孩子,若能有你大皇兄跟大皇嫂的福分,朕也放心了。”

永乾帝雖然是人老了,但還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這一頓酒宴喝下來,自然也留意到平陽公主跟駙馬的關係好像並沒有外頭傳言的那般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隻是皇家婚嫁,向來都與利益粘連,真正能琴瑟和鳴的畢竟是少數,永乾帝看多了這種利益勾結,自然不以為意。不過女兒在外頭也表現的如此冷淡駙馬,永乾帝還是有些微詞的。

畢竟,大褚皇室同這些個傳承已久的世家大族相比,可稱得上是起於草莽之中。世家多有非議說皇家的教養禮儀不夠,沾沾自喜於自家的禮教森嚴。

永乾帝向來好大喜功,爭強好勝,雖然心裡頭也未必看得上這些沒事兒就咋咋呼呼,有事兒就縮起頭來的所謂世家,但被人如此指責非議,心中還是不甚開懷。這幾年大兒子莊麟不服禮教,取了個男妃已然叫人恥笑皇族的規矩,好在兩人感情甚好,如今又收養了義子,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就連多少禮儀大家都羨慕這對小夫妻的長情和睦。永乾帝看在眼中,也稍微覺得臉上有光。

如今冷眼看著平陽與駙馬的貌合神離,自然就有些不吐不快了。

平陽公主麵上笑容不改,盈盈說道:“陛下說的是,平陽也對大皇嫂的馴夫之道好奇不已的。改日有閒暇,定要上門求教一二。”

旁邊兒的駙馬聽了,不覺心下哂笑,不漏聲色的看了平陽公主一眼。他乃是禮教大家出身,家譜往上追溯甚至能追溯到戰國時候趙國皇室,自覺身價比草莽出身的莊家金貴百倍。而他自幼受家族古訓教導,自然以為女子還是安於室,穩住心的好。平陽這個老婆,他打從一開始就沒看得上眼,不過礙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好違逆罷了。要說平陽剛剛嫁進來的時候,為了籠絡住駙馬,也曾溫柔小意,深情婉轉的做了好一回戲,奈何兩人好像是同一種人,不論平陽如何伏低做小,駙馬隻一味沉靜如山,不為所動。平陽若是想要後院兒的管轄權,沒辦法,那在母%e4%ba%b2手裡,如今父%e4%ba%b2且還是族長,沒道理要宗婦後退,讓賢給一個新進門兒的兒媳婦。平陽若是想出外結交,駙馬也不攔著,但與趙家較好的自然也都是禮教傳襲百千年的世家大族,均已安穩傳世為主,沒有幾個會自降身價的參與到皇子之間的奪嫡當中。反正不管誰當皇帝,最終也礙不著他們世家發展。因此大家也不過是虛與委蛇,真正能與平陽達成同盟的,除了那些他們不放在眼中的“小門小戶”,便是一些雖有世家之名,但依然落寞的幾乎傳承不下去的所謂“大家”。

因此平陽忙活了半天,自以為得計。卻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早已傳遍了天下世家,雖然礙於家醜不好傳揚太甚,但各家族對於皇室的子女教育卻不覺輕視了許多。果然是草莽出身的,底子太薄。

而今次之所以陪著平陽來了京都,一來是平陽以孝道為名,隻說父%e4%ba%b2身體抱恙,須得過來探視一番。趙家乃是禮教大家,自然不會攔著兒媳儘孝道不是?二來他在京中也有要事去辦,而這要事卻是不好宣之於口的,如今平陽公主提了這要求,他恰好可借此機會來京中運轉一下。

如此。既不會引人耳目,又能拉著大褚皇室的大旗做些運籌,駙馬趙冼覺得,這個買賣還是不錯的。

枕邊人的謀劃,平陽公主並不曉得,她隻漫不經心地看了席上一眼,笑向永乾帝道:“長樂姑姑許久不曾出來走動,如今且參加了酒宴,果然覺得不太習慣,也出去了呢。這一點上,姑姑竟與大皇兄大皇嫂一個模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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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肯安安穩穩的坐上一坐。

平陽公主咽下了最後一句話,不過以她對永乾帝的了解,果然永乾帝也是聞弦歌而知雅意的。看著永乾帝持著酒樽的手不著痕跡的頓了一下,又不經意的看了眼殿外的花紅柳綠,平陽公主舉樽於前,巧妙的擋住了%e5%94%87邊的一抹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現實中的麻煩事兒太多太消耗精力,我已經羞愧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頂著鍋蓋跳下去,吧嗒~~~~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永乾帝心中略有不快的皺了皺眉。大抵是年歲大了精神不濟的緣故,這一二年間,永乾帝在處理政務的時候總會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當年能夠徹夜不休的批閱折子,連禦數女而不休,早晨還能精神熠熠的主持大朝會,如今隻在龍案前頭伏首半個時辰就會覺得頭昏眼花,腰背酸疼。歲月慢慢侵蝕著曾經健碩雄壯的身軀,連帶著當年那骨子不服千萬人指摘的唯我獨尊也漸漸消磨了不少。

皇帝日漸老邁,兒子們卻慢慢成長開來。長久浸%e6%b7%ab在皇權爭鬥中的永乾帝心中危機感越來越甚。所以他在繼續看重大皇子莊麟的同時,也在不斷的籠絡蠱惑其他幾個兒子。二兒子莊周自不必說,雖然永乾帝看不上他那浮躁輕狂耳根子軟的小家子氣,卻也借著莊周能綿延皇家子嗣為借口頗為重用。三兒子莊玨性子恬淡,早早就退出奪嫡之爭,而寄情於山水書畫之間。但永乾帝也將兒子扔到朝中曆練,並且鼓勵三兒子多於天下文人才子結交。奈何莊玨在其母族的教導下極為圓滑,既然已表明心跡,就從來不做引人誤會的事情。因此三皇子雖然與眾文人士子結交,但隻限於那些不入朝堂的鄉野之流。一旦這些個士子科考入士,莊玨便會漸漸淡了與之的往來。更不會做出為朝廷舉賢的事情。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某些士子見在三皇子身邊無進身之階,便另投他處。如此一來二去,能留在三皇子身邊的,也大多是些性子疏懶,不喜汲汲營營的君子之流。

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三兒子這操蛋的個性,果然是跟他外祖父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永乾帝黯然失望之餘,自然又把目光投向了四五六幾個眼看著就要成年的兒子。因此莊麟夫夫這次回京之後,就發現朝中皇子的身影變多,年少天真的弟弟們就如剛剛長成的幼師雄虎,雖然爪牙還不甚鋒利,但在老皇帝的鼓勵之下,也都表現出一番雄心勃勃躍躍欲試,頗有些龍爭虎鬥的意味。心中好笑之餘,隻能老老實實地當差做事,減少與大臣功勳的往來走動,貓著腰裝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