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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心裡立刻高興起來,決意明天一早就要去告訴黑狗,終於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把黑狗留在自己身邊,這讓葉榮秋安心極了,連對前途都充滿了信心。

前半個晚上葉榮秋興奮的睡不著,到了後半夜,他終於睡著了,卻做起了噩夢。

那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夢,葉榮秋夢見自己上了戰場,一群日本鬼子舀著槍炮刺刀在他身後追著,他驚慌地逃跑,一味地向前跑,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到什麼地方去,麵前的場景不停地在轉換,他跑過了高山跑過了丘陵跑過了平原跑過了城鎮,甚至他看到了葉公館,他跑了進去,卻筆直地穿越過去,沒有停留,隻會跑……可怕的日本人一直在他身後追著,他就這樣可憐地跑了一整晚,直到前方再也沒有路,出現了一道懸崖。他害怕地探出頭去往懸崖下看,然而令他吃驚的是,黑狗就站在懸崖下,遙遙地向他張開雙臂,大喊著要他跳下來,自己一定會接住他。後麵的日本人已經追了上來,葉榮秋沒有時間想了,他毅然地縱身躍下懸崖,撲向黑狗的懷抱。他離黑狗越來越近,然而就在他快要碰到黑狗的時候,黑狗突然收回了雙臂,冷漠地看著他掉下去。然後他就驚醒了。

葉榮秋驚醒後穿上立刻跑出去找黑狗。這時候天色還沒亮透,他也尚未完全清醒,還沉浸在可怕的夢境中難以逃%e8%84%b1。他要去質問黑狗為什麼突然收回伸出的手。然而當他推開黑狗房間的門時,隻見床上的被子還是淩亂的,但是黑狗人已經不見了。

葉榮秋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裡傻了一會兒,終於徹底從噩夢中清醒過來,意識到發生了一件比噩夢中的場景更可怕的事:黑狗不見了!

葉榮秋慌慌張張地衝了出去,正要出門去尋找黑狗,卻在院子裡撞上了周宏宇。

周宏宇一把拉住了葉榮秋,奇怪地問他:“妹夫,大清早匆匆忙忙的這是要去哪?怎麼睡衣也沒換就出來了?”

葉榮秋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剛出被窩就重來找黑狗了,衣服沒換,臉也沒洗。他很少在人前這樣失儀,有些焦躁地壓了壓淩亂的頭發,正要回房換衣服,周宏宇又攔住他問道:“對了,你那位朋友阿黑一大早出去做什麼了?早上賬房的人來跟我彙報,說他要支十個大洋,記在你的賬上,我以為你要買東西,就讓他支去了。”

葉榮秋倒抽了一口冷氣:“什麼?!”他在原地怔了半晌,才明白黑狗昨晚說的是真的,不僅是真的,而且雷厲風行,說走就立刻走了,讓他打定的主意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e7%a9%b4,壓下焦躁的情緒對周宏宇懇求道:“宏宇哥,請你派幾個人出去幫我找找他的下落好嗎?”

周宏宇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葉榮秋說:“是的。不過他想離開,我還有事情需要他幫忙,所以請你幫我派人找找他,找到了,請他回來,就說我有事和他商量。”

周宏宇忙道:“好,我這就派人出去找。”

葉榮秋自己出門去逛了一圈,沒找到黑狗,隻好回來了,惴惴不安地坐在房裡等消息。他不知道黑狗到底是怎麼想的,可他就是不願這樣讓黑狗走了。他依賴黑狗,想要把黑狗留在自己身邊做事。

到了晚上,周宏宇派出去的人回來了,給葉榮秋帶回消息,他們在一家麵粉店裡找到了黑狗,告訴他葉少爺請他回去,可是黑狗不肯回來,還讓他們再也不要去了。

第三十二章

“左邊下去一點!”

“過了過了,右邊再下去一點。”

“左邊再下去一點!”

黑狗不耐煩地低下頭,對著梯子下的人吼道:“你眼睛長歪啦?”吼完以後他愣了一下,因為他看見了葉榮秋就站在那個歪眼的家夥邊上。

黑狗把匾額掛上,從梯子上爬下來,麵粉店的掌櫃想跟他說什麼,被他擺擺手打發了。那掌櫃看看葉榮秋,再看看黑狗,嚷了聲“快點進來幫我搬東西”,就丟下他們進店去了。

黑狗走到葉榮秋麵前,無奈地說:“二少爺,您怎麼又來了。”

黑狗離開周家已經三天了,第一天是周家的仆人來找他,被他打發了,第二天是葉榮秋%e4%ba%b2自找過來,他依舊打發了,今天是第三天,葉榮秋又來了。

葉榮秋僵硬地說:“表叔叔,你彆在這做了,跟我回去吧,做我的合夥人,我們一起做生意。”

黑狗歎氣:“您聽不懂人話怎麼的?”

葉榮秋低聲說:“你救過我,我會報答你的,不會虧待你,我們之間是平等的,是朋友。”

黑狗說:“你已經報答過啦。”他從口袋裡摸了根土煙點上,笑嘻嘻地說,“阿白不肯陪我睡覺,所以我從周家支了帳,錢也拿了,到時候你還上,就是你給我的。我昨天已經拿了這錢去喝花酒,宜昌的姑娘漂亮又便宜,那點錢夠我玩一個月的。所以謝謝你啦。”

葉榮秋深吸了一口氣,把肚子裡的火氣壓下去,問他:“你為什麼寧願在這裡打工也不願意和我一起做事呢?是我哪裡招惹了你?”

黑狗搖頭:“沒有。我送你過來,是因為我當初答應把你送到武漢。但是你娃就是一瘟傷,我受夠了,錢我也拿了,我不想再陪你搞嘍!”(瘟傷:很煩的人)

葉榮秋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把委屈也壓了下去,用儘量平和的語氣問他:“我怎麼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我知道你在路上很照顧我,我身體不太好……可是你之前也沒說什麼啊!”

黑狗看起來有些煩躁,擺了擺手:“總之我不想跟你再扯上關係。得了,你走吧,彆再來了,咱倆不是一路人。”

屋裡的掌櫃叫道:“黑狗?好了沒?進來搬東西。”

黑狗應了一聲,就要往屋裡走,卻被葉榮秋不依不饒地拉住了。葉榮秋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若是放在從前,他絕不會這樣擱下麵子在被人拒絕後依舊糾纏不清,可是這段時日來他經曆了數次生死變故,他自以為和黑狗已是患難與共的交情,因此破格提升了黑狗在自己心裡的位置……他不得不承認,黑狗在他心裡已經占據了一個很重要的地位。黑狗討厭他?他不信,誰會以性命去護著一個自己討厭的人?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好過,他的父%e4%ba%b2和兄弟沒有和他一起經曆過這些可怕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做,而黑狗正因為和他並沒有%e4%ba%b2近的血緣,因此這份情意更加難能可貴。可他不明白為什麼到了宜昌後黑狗的態度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轉變,關懷不再,隻剩下嫌惡。他好想把自己的頭發扯起來給黑狗看看,他的委屈都已經滲透到頭發絲了!

黑狗撥開他的手:“鬨夠沒?我看不上你你看不出來啊?你還跟我合夥?你覺得你自己能做什麼?還不全得靠著你家裡?可你葉家現在也沒多少氣數了吧?”

葉榮秋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從前是對經商不感興趣,可我現在確實希望能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

黑狗問他:“你喜歡經商嗎?”○思○兔○在○線○閱○讀○

葉榮秋猶豫了一下。他隻是覺得自己應該找點事情做,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但喜歡卻是談不上的。

黑狗看著他的反應連連搖頭,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改口道:“就算你喜歡,我也不喜歡。我真的覺得你這家夥懸吊吊的,脾氣跟個婆娘似的。我再跟你說一次,我看不上你,你彆來找我了。”

麵粉店的老板又叫了一次,黑狗再次甩開葉榮秋。路上已經有人開始對他們指指點點,葉榮秋麵子上早就掛不住了,因此隻好鬆了手,於是黑狗就丟下他進屋去了。

黑狗的心情無比煩躁。他看得出葉榮秋依賴他,而且已經超過了一般的依賴。而他自己――他也樂在其中。做英雄會上癮,被人崇拜被人依賴的感覺令他內心充足的不得了,可是這種東西一旦上了癮,又恰巧在這亂世中,不知什麼時候就要把自己的性命都賠上了。他不知道為了葉榮秋值得不值得。至少現在他看不出值在哪裡,所以他想快點戒了這癮。他以前沒有看出來,葉榮秋這種人,外厲內荏,一旦沾上了就很難和平地甩開,必須要弄得兩敗俱傷才行。

葉榮秋覺得很傷自尊。他沒有這樣低聲下氣糾纏過誰,即使被黑狗看不起了他都沒有甩手走人。他的尊嚴確實促使著他轉身離開,但是還有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拽著他不讓他走。他暗想,劉備三顧茅廬才求來諸葛亮,連劉備這樣人物也能做到這份上,他為什麼不能?這樣想,他就覺得麵子上沒有那麼難受了。

過了幾分鐘,黑狗扛著一袋麵粉從店裡走出來,看見葉榮秋還站在外麵,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把麵粉丟到門口板車上正要走,葉榮秋上前攔住了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希望和你聊聊,我們去周家,或者去茶館吧。”

黑狗納悶地盯著葉榮秋看。他還真是低估了葉二少爺,說了這麼難聽的話,按常理二少爺應該甩他一個巴掌昂首走人的,居然還能在這心平氣和地繼續糾纏。看來葉榮秋是吃準了他心軟,不會真的拿他怎麼樣,所以擺臭臉說惡語都已經不能讓葉二少爺像以前一樣自動乖乖保持距離。

黑狗心裡一發狠,抓起葉榮秋的手腕就往巷子裡走去。葉榮秋雖然被他抓得有點痛,但卻老老實實地跟著他的腳步走。

進了巷子裡,黑狗突然停下腳步,把葉榮秋往牆上一推。葉榮秋嚇了一跳,又用那種無辜的、兔子一般的眼神看著黑狗。黑狗不去看他的眼睛,撈著他的腰把他帶進自己懷裡,伸出兩隻手掌往下一抓,牢牢地包裹住了葉榮秋挺翹的%e5%b1%81%e8%82%a1,張嘴在葉榮秋白嫩嫩的臉上啃了一口。

葉榮秋這回是真的嚇壞了,猛地掙紮起來,黑狗卻用力扒著他不肯放手,壞笑地說:“阿白,你糾纏不清,難道是真的想陪我睡覺?那就睡嘛,我可想你好久了。”他再一次精準地往葉榮秋的死%e7%a9%b4上戳去。

巷子裡並不是沒有其他人,本來有三兩個人正在穿行,而街口也有幾個人看著,他們看到了黑狗和葉榮秋的糾纏,幾雙眼睛都掃了過來,還有人吹了聲口哨。葉榮秋受不了這種輕佻,真的發毛了,用力推開黑狗,揚起拳頭要揍,卻被黑狗抓住了手,用一種近乎冷酷的目光打量著他。

葉榮秋情緒激烈地劇烈喘熄著,惡狠狠地與黑狗對視了一會兒,抽回自己的拳頭大步走出了巷子。

幾分鐘後,黑狗慢悠悠地從巷子裡晃出去,葉榮秋已經不見了。他撇撇嘴,用力捏了捏拳頭,低聲咒罵道:“媽的,手感還真好。”

葉榮秋則是真的動肝火了,一路衝了回去,回了周府就一聲不吭地將進房間關上門,拉上窗簾,把自己關在黑暗的房間裡誰也不理睬,生足了一整天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