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鐘晴解釋,喬明軒自己說:“如果是她叫我, 我會和她一起出現。”邊說邊走到?沙發前,自然而然落座在鐘晴旁邊。
他扭頭看著鐘晴, 從容溫和地問:“剛剛在和秦總聊什麼?沒有胡說八道地衝撞了秦總吧?”
鐘晴上道地憨笑,一副老實人沒心機地有什麼說什麼:“秦總正?在問我家庭情?況,老家在哪裡、家裡幾口人、都?在做什麼之類的,我沒有胡說八道,全?都?是誠實作答。”
鐘晴話音落下,秦蒼岩在對麵輕拍沙發扶手說:“想不到?,鐘晴是個?這?麼勵誌的孩子,居然是從那?麼艱苦的村莊裡走出來?的。”
喬明軒笑笑說:“既然都?是些話家常的事,就彆打擾秦總了,你先走吧,我和秦總還有些事要談。”
鐘晴緊緊抓牢這?副遞過來?的梯子,順勢就向下爬:“好的,那?我就不打擾您和秦總談正?事了。”
她當即起身,對秦蒼岩憨然行個?禮,說了聲:“秦總再見,下次有機會再陪您聊天。”
然後就告辭退出。
秦蒼岩看著這?對上司下屬,一唱一和表演你登場我退場,過程絲滑得叫他抓不住任何一個?留人的節點。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再次關好。
秦蒼岩看著喬明軒,老謀深算地笑了。
“明軒啊,你手下這?小女孩,很有些手腕。”
喬明軒回以溫和微笑,但回答卻一點也不溫吞。
“我手下這?小女孩,誰見誰都?說,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
說完喬明軒在心裡一愣,繼而覺得好笑。為?了護犢子,他居然都?要說她老實本分了。
“老實本分的女孩,可?不會令秦飛揚那?小子那?麼著迷。他助理跟我說,他最近一段時間跟丟了魂兒似的,就看到?你手下這?小女孩才能回回魂兒。”秦蒼岩笑著說道。
笑意滲透在每句話裡,像變了一種味道,仿佛每個?笑音都?有森森警告之意,叫人心生忌憚。
喬明軒表情?不變,一貫地溫雅,也笑著拆招。
“鐘晴這?女孩,身上是有點不一樣的勁兒,很上進也很陽光,會比較容易吸引到?彆人的好感,但不會專門針對同齡異性。我公司其他員工不管男女,也都?很喜歡她。至於小秦總,您大可?不必擔心,小秦總之前沒有接觸過鐘晴這?種職業女孩,所以覺得新鮮,才處處想和鐘晴多做接觸。過一陣他見習慣了職場上的乾練女孩,就會過了這?個?勁兒了。”
秦蒼岩聽到?這?裡,不禁露出詫異表情?。他怎麼也沒想到?,喬明軒竟為?了維護一個?下屬女孩,不惜做到?這?個?地步。
他把過錯立足在鐘晴身上,秉持的立場是那?女孩在扮豬吃老虎博取兒子的注意力。可?喬明軒竟然幾句話就扭轉立場,把過錯悄然轉移到?了秦飛揚身上——是他貪新鮮,主動接觸的鐘晴。
秦蒼岩按捺住心頭詫異,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你有為?人上司的立場,我有為?人父的立場。不管怎樣,還是希望明軒你能跟她明確說一聲,我今天沒來?得及跟她說的話:希望她和飛揚的交往能到?此?即止,保持好距離。”
喬明軒看著秦蒼岩,溫雅的笑容漸漸斂起。他臉上袒露出推心置腹的真?誠和不卑不亢的博弈。他看著秦蒼岩,不疾不徐字字清晰地說明:“秦總,我們合作這?麼多年,您了解我,我不會把這?種會令人難堪的話告訴她。因為?在這?件事裡,她隻是被人喜歡,她沒有錯。據我所知,她已經明確拒絕過小秦總。”那?天在公司樓下的餐廳吃午飯,他聽到?她怎樣在電話裡拒絕秦飛揚。
秦蒼岩聽完喬明軒這?番話,頓時心驚。
自己作為?喬明軒多年的合作對象,是他手頭最大的幾個?甲方投資人資源之一。沒想到?他竟然可?以為?了維護那?個?女孩,做到?這?樣的程度,不惜拉開與他對陣的架勢,甚至有些硬碰硬。
秦蒼岩看著喬明軒,心念瞬息百轉。
最後他還是選擇笑了笑,化解掉這?場對峙。
他是喬明軒的資源,同樣喬明軒也是他的資源,為?了一個?不足道的女孩得罪掉喬明軒再去找其他FA,倒也不必。
他笑著對喬明軒說:“明軒啊,今天是我有些唐突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再單獨找鐘晴過來?。你也理解理解我,當父親的,都?是關心則亂。”
喬明軒立刻回以溫潤笑容,“當然理解,為?了小秦總,您不容易。”客套完畢,他起身告辭,“那?我也不打擾了。秦總,稍後有好項目再和您聯係。”
“一定。”
退出秦蒼岩辦公室,喬明軒才發現自己手心裡微微有汗。
原來?剛才的博弈中他不是不緊張,隻是想要維護一個?人的心思占據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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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晴從蒼石大廈出來?,站在門口猶豫一下,要不要等喬明軒下來?一起走?
馬上她就推翻這?個?想法,腳下生風地直往地鐵站方向走。速度快得不像在走路,像在逃難。
出了地鐵,在小吃攤簡單吃碗麵,鐘晴步行回金嘉公寓。
一進家門,她看到?施雅妮正?抱膝坐在客廳沙發上,下巴擱在膝蓋,眼神有些發虛地望著前麵空氣。她麵前的茶幾上,擺著半瓶酒和一個?酒杯。
她居然在一個?人喝悶酒。
鐘晴有些驚了,那?樣開朗爽快大大咧咧的施雅妮,居然也有需要躲起來?喝悶酒的憂愁。
這?樣的反差叫鐘晴對施雅妮生出無?限憐惜。快樂的人不快樂起來?,總是格外?惹人心疼。
她連忙放下手裡包包,坐近施雅妮,輕聲地問:“雅妮姐,怎麼了,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施雅妮轉頭看向她,視線還是虛虛的,衝她勉強地笑了笑。
“咱們團建那?天追過去那?女孩,你還記得吧?”
鐘晴點頭。
茶藝高超,印象深刻,很難忘記。
“她哥哥是嚴洛的上司。”
鐘晴又點點頭。她記得當天施雅妮的男朋友對那?女孩說過,要不是看在她哥麵子上,他的工作組根本不會收那?個?女孩。
她感覺自己好像隱隱猜到?事情?走向,“然後呢,姐夫的上司,對他施壓了?”
施雅妮先回以慘淡一笑:“以後可?能叫不了姐夫了。”
鐘晴的心空通一聲往下一沉。
“嚴洛的上司直接找他攤牌了。”
施雅妮從茶幾抓來?酒杯,仰頭喝一口,把手撐在額頭上,好像在用?很大的力氣撐住自己的精神。
“他上司直接跟他說,他妹妹喜歡他,如果他肯選他妹妹,下一個?晉升合夥人的名額就給他。如果不選,當然也不會為?難他。”
鐘晴想,這?麼聽起來?,上司人還怪好嘞。
但施雅妮轉頭對她說:“傻丫頭,你真?信了不會為?難他這?種話了?這?麼說本身已經是在威脅。”
鐘晴愣住。
職場上的人精都?是這?麼說話聽話的?要反著來??
她問施雅妮:“那?姐夫是怎麼選的?”看著施雅妮眼下的狀態,她脫口問,“他難道選了做上司妹夫?”
施雅妮回得含蓄又包容:“他還沒有明確做選擇,但我知道,他需要這?份工作。”
鐘晴卻聽得心裡有氣。她把酒杯從施雅妮手中抽走。
“雅妮姐,彆喝了,這?酒勁兒大,喝多難受。你乾嘛要讓自己難受?難受也應該讓彆人難受。”
她給施雅妮倒一杯白水,讓她喝。
一杯水下肚,施雅妮迷離的眼神恢複些清明。
她笑著問鐘晴:“小鐘晴,要是你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麼做?”
鐘晴握著她的手對她說:“雅妮姐,我隻想說,我們不要被動,不要做被選擇的選項。我們要做主動選擇的那?個?人。如果是我,我會換個?姐夫。”
施雅妮笑著點頭:“說的好。”她從茶幾上摸來?自己的手機,直接撥通嚴洛號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線路一接通,她就直接說:“嚴洛,我們分手了。再見。”
乾脆說完,利落掛斷,按住電源鍵不放,直接關機。
鐘晴好佩服施雅妮,她留給自己傷春悲秋的時間也隻有幾杯酒的功夫。一旦想通,立刻做決定,絕不拖泥帶水。
真?是我輩颯爽女性的楷模。
接下來?的時間裡,施雅妮像想通一切,不再借酒消愁,也不再惆悵自憐。
她恢複成往常一樣,甚至比平時還要更有精氣神一些。
邊吃薯片邊看綜藝,薯片咬得嘎吱嘎吱響,被綜藝逗得笑很大聲。
然後關掉電視,去洗澡做麵膜。出來?時,臉上貼著海藻泥,嘴裡哼著歌。
鐘晴差點就信了她是真?的灑脫不在乎了。隻是當她看到?麵膜糊不到?的那?一雙眼睛。那?一雙比兔眼還紅的眼睛,已經泄露了一切。
施雅妮不是不傷心的。
鐘晴心裡難過。聯想自己之前和景絮風那?一段過往,再看眼下施雅妮和嚴洛草草收場的感情?。還有被男人騙的易澄澄……
所以戀愛到?底能給女人帶來?什麼呢?除了傷心和眼淚。
她幾乎已經害怕愛情?。以前總覺得網絡上有人大喊“再也不相信愛情?”太過矯情?。現在她明白,那?隻是女孩子們物傷其類後啟動了自我保護機製而已。
鐘晴沒有戳破施雅妮有一雙哭過的眼睛。有時彆人的傷心不需要安慰,受傷人隻想要體麵地躲起來?%e8%88%94舐傷口。
她隻若無?其事地對施雅妮道了聲晚安。
準備睡前洗漱時,玄關處傳來?劇烈敲門聲。
敲得鐘晴心都?一震。
看看表,已經快到?晚上十?點鐘。
從施雅妮說分手到?現在,正?好夠嚴洛從住地一路飆車趕過來?。
她走出房間,看到?施雅妮正?站在客廳,很猶豫要不要開門。
外?麵嚴洛敲門無?果,已經開始動用?人聲:“雅妮,雅妮,你開門,我知道你在家,開門!”
鐘晴差點莫名笑出來?。雪姨梗真?是長存在每一個?叫門場麵裡。
為?防止被投訴半夜擾民,她還是走去玄關開了門。
門剛被拉開一條縫,嚴洛就像潮水衝破堤壩一樣,直接把門推開到?最大,人一下就衝了進來?。
鐘晴感覺自己是被洪水給卷到?了,直接被衝到?了一邊去。
等她回正?身,看到?嚴洛已經衝到?施雅妮麵前。
好歹是個?型男,這?會兒卻委屈得像個?小媳婦。
他兩手握住施雅妮肩膀,悲痛至極地問:“你憑什麼單方麵選擇和我分手?是,我是需要這?份工作,但我工作晉升靠也靠本事不靠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