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在院子裡,所以遇到離開的宗勇。
她正和施雅妮還有施雅妮的男友在聊天。
他不知不覺間,抬手打開了窗子。站在二樓,能清晰聽到他們的對話?。
他聽到嚴洛用十頓肉燜茄子成功收買了富貴不能%e6%b7%ab的鐘晴喊姐夫。
他不由就彎了下嘴角。
想她怎麼那麼愛吃茄子。
她和施雅妮漸漸聊起感?情話?題。他覺得再聽下去不太好。
於是關上窗,走回房間洗漱。
洗完澡又打開電腦處理?會文件,天色已經?晚了。
不知怎麼,他又走到窗邊,打開窗子,側耳傾聽。
已經?沒有交談聲。想必兩個人已經?各回房間睡覺。
準備關窗時?,眼神?多向?下看了眼。
結果就在院子靠近民宿大門口的長椅上,看到那女孩正仰頭靠在那裡。
整整一分鐘,動也沒動。
喬明軒由此判定,她已經?睡著。
他沒多想,幾乎是下意?識地,換上衣服,開門下樓。
在民宿樓裡一路走過,幾乎間間房都已經?關燈,裡麵的人全都已入睡。
喬明軒本想叫服務員去喚醒鐘晴,可是連民宿吧台裡,服務員也趴在那睡著覺。
他猶豫一秒,隻好自?己?走出去。
走進?院子,走到樹蔭下,走近長椅。
站在她麵前,俯瞰著她。
她還在仰靠著椅子睡著。睫毛長長,在月光和地燈朦朧柔黃的光亮裡,在眼下投有若隱若現的陰影。
她毫無察覺有人走近,睡得靜謐安詳。
喬明軒心?裡有絲氣,又有絲氣不起。
她怎麼敢在這裡說睡就睡?心?大得可怕。
她居然能在這說睡就睡……竟有些恣意?瀟灑。
他把一堆空酒罐收拾一下,送去不遠處的垃圾桶。
再走回來後?,猶豫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叫醒她。
他在她旁邊坐下來。聽著蟲鳴,抬頭望星。
忽然覺得內心?前所未有的安寧。
他好像從?未曾這樣悠然地坐在夜晚裡,好好地看一看黑夜裡的天空。
總是被生活和工作所纏,忙忙碌碌,抬頭看時?,也隻看看有沒有雲和雨。
原來有星星的夜晚,這樣璀璨。
身邊人咕噥一聲。
是仰久了,脖子痛。於是下意?識地找尋更舒服的躺姿。
找來找去,靠到一處,有些像肩膀的硬枕。角度恰恰契合自?己?的脖頸,實在舒服,舒服得不由蹭一蹭,再繼續睡下去,醒都不肯醒。
喬明軒坐在竹椅上,繃緊後?背。
有一瞬,他大氣都沒出。
直到她安穩下來。他才逐漸鬆懈自?己?,恢複勻稱呼吸。
一顆頭溫熱地拱在他肩膀上。
那麼輕,又那麼重。壓得他心?臟跳動都略微失常。
略略扭頭,垂眼看下。
她白淨麵孔近在咫尺,輕輕吐息仿佛和他的交纏。
再不能多看一眼下去。再多看一眼都會頭暈目眩。
他立刻扭正頭,看著前方樹蔭黑影,一動不動。
-
鐘晴睜開眼時?,分不清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要眨了半分鐘的眼,才看分明眼下環境。
有一點歪。
她動動脖頸,讓頭顱回正。
這才明白,自?己?剛剛是歪靠在什麼地方睡著了。
所以是歪靠在什麼地方?還挺舒服。
扭頭去看,一下呆在當?場。
……她剛剛靠著的,是喬明軒肩膀?!
內心?震蕩有如?海嘯,她瞪大眼睛,傻愣愣看著喬明軒。
他是恰巧散步,走到這裡,還是專門下來……
立刻收念,半分都不再敢多想。
怔怔中,她看到喬明軒轉頭看向?自?己?。他開口,聲音微啞清涼:“醒了?”
他好像已經?洗過澡,頭發很蓬鬆,沒有白天上班時?打理?過的痕跡。他也沒有戴眼鏡,一雙眼亮得叫人畏縮。他那樣靜靜地看著她。
萬種念頭一瞬間如?山呼海嘯湧上來,又在下一瞬被她狠狠鎮壓下去。
她趕緊點頭說:“醒了。”
搜藏刮肚,絞儘腦汁,最後?隻能再說一句:“謝謝喬總!”
謝什麼?謝你在我睡著時?守護陪伴?謝謝你借我肩膀倚靠?謝你……
不,打住。不能再這樣想象下去。
喬明軒淡淡“嗯”一聲,算是回過她的謝謝。
“那個,我上樓去了,喬總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她草草說完,站起身落荒而逃。
喬明軒看著她背影,半晌沒動。
她現在,好像真把他當?成洪水猛獸一樣。
這本來是他要的結果。
可現在他卻覺得,這結果他不那麼想要了。
-
星期五、星期六兩天團建結束,星期天鐘晴直接回了城郊小院。
她到家時?,易澄澄剛吃過早飯,看起來竟然神?采奕奕。
鐘晴見她狀態這樣好,意?外又欣慰,拉住她手上上下下地端詳。
氣色真是比之前好太多了。
六嬸也在一旁說:“澄澄最近狀態特彆好,能吃能睡,膽子也比以前大了,偶爾還能跟我出院子走上一小段呢,見到生人也沒有以前那麼害怕了。”
鐘晴意?外至極:“真的?”隨後?是激動至極,“謝謝六嬸,謝謝你幫我把澄澄照顧得這麼好!”
六嬸謙虛起來:“嗨,我覺得跟我關係不大,我沒特彆做什麼,而且我照顧澄澄也不是白照顧的,你給我的錢比城裡請月嫂都多。我總覺得澄澄最近變得好轉麼——”想了想,她把鐘晴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可能跟一個神?秘人有關。”
“神?秘人?”
之前趴牆的那個嗎?
“對,我感?覺澄澄好像交到了一個神?秘的朋友,我能感?覺到,但奇怪得很,我抓不到這人。我一出現,院子裡就都是空的,但我能感?覺到有其他人來過的氣息。你留意?一下,問問澄澄,看她肯不肯告訴你。”
?這麼神?秘。
鐘晴點點頭應下,六嬸回了自?己?家。她和鐘晴約定等鐘晴去上班,她再過來接替。
六嬸走後?,鐘晴陪易澄澄坐在院子裡畫畫。
她見易澄澄情緒穩定,輕輕開口問她:“澄澄,你是不是交到好朋友了?”
易澄澄停住畫筆,轉頭看鐘晴,點點頭。
鐘晴進?一步追問:“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能介紹我認識嗎?”
易澄澄想了想,搖搖頭,提筆在畫板角落裡寫?了兩個字:以後?。
“你想以後?再告訴我啊?”鐘晴問她。
易澄澄點頭。
鐘晴溫柔地問:“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易澄澄在畫板上寫?:公布,記者,來。秘密地,不會。
鐘晴已經?習慣易澄澄這種交流方式,她會意?道:“你是說,你的神?秘朋友不是一般人,如?果讓人知道這人到鄉下來和你交朋友,會有記者跟過來報道?如?果你們秘密地交往,就不會?”
易澄澄點點頭。
鐘晴詫異,易程程居然交到這樣一位朋友,而她居然這麼替她這位神?秘朋友著想。看來這位朋友在她心?裡分量已然不低。←思←兔←在←線←閱←讀←
她仔細回想易澄澄最近的狀態,情緒穩定,越來越好,甚至可以到院子外麵走一走,適度見見陌生人。
也許,她能這樣好轉,大部分都是這位朋友的功勞。
好吧,這麼看這位朋友是個很不錯的朋友,對身邊人可以給予正麵的影響。
可不管怎麼說,她得儘快確定這位朋友的真身,她才能真正放心?。
不過看起來,目前想見到這位朋友真身不那麼容易。她平時?上班,隻有靠六嬸。但聽六嬸說,每次她出院子,都看不到其他人……
鐘晴若有所思地看看易澄澄。
所以隻有一個解釋,是易澄澄幫助她那位朋友躲避掉六嬸的眼球追擊。
想到這,鐘晴心?裡更加詫異。易澄澄居然願意?幫她這位朋友躲避六嬸。這樣看來,這位朋友在她心?裡的分量何止不低,簡直獨一無二。
得趕緊想個彆的辦法探到這位朋友真身才行。
鐘晴一時?覺得擔憂,一時?又覺得有些好笑。
簡直像在打諜報戰。
她想儘可能多地了解一下這位朋友,她換種角度向?易澄澄詢問。
“澄澄,你這位朋友一般什麼時?候來找你玩啊?”
易澄澄在畫板上寫?:不確定。
“那上一次這位朋友來找你是什麼時?候啊?”
易澄澄寫?:昨天晚上。
鐘晴心?中一凜。
“那,你們都做些什麼呢?”
易澄澄把畫板上的紙翻過去一頁,她在上麵飛快勾勒,畫出一幅簡筆畫。
畫麵上,有個小人兒?陪另一個小人兒?聊天。聊天的氣泡對話?框裡,還有幾個字:“從?前啊……”
鐘晴看著那幾個字,明白了,問易澄澄:“這位朋友來給你講故事?”
易澄澄點頭。
“故事,很好聽?你很愛聽?”
易澄澄又點頭。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你不是怕陌生人嗎,你們怎麼會成為朋友的?”
易澄澄想提筆在畫板上畫,一時?不知道從?哪裡畫起。又轉而想寫?字敘述,又仿佛不知道該從?哪裡組織起語言。
一著急,她竟然開了口:“好多人,來這邊,玩。有人,帶大狗。大狗,闖進?來,他,幫我,趕走大狗。然後?陪我,聊天;講故事,給我聽。鼓勵我,要開心?!”
她好久沒有說過話?,突然開口,聲音嘶啞,講得也有些磕磕絆絆。
鐘晴卻呆愣在那裡,張著嘴巴,震驚到失語。一時?間不會說話?的人竟變成是她。
她消化了好一通,用力握住易澄澄雙手,聲音顫唞,幾乎哽咽:“澄澄,你講話?了,你講話?了!”
說完竟然落下眼淚。
這兩年多獨自?照顧陪伴不肯說話?的易澄澄,其中的心?酸焦慮,不是彆人所能體會。眼下易澄澄竟然肯說話?了,無論如?何,鐘晴覺得要謝謝她那位神?秘朋友。
一定是那人給了易澄澄鼓勵,讓陽光重新湧進?易澄澄心?裡,讓她有好的轉變,讓她對生活和陌生人都重拾信心?。
鐘晴淚盈於睫,把易澄澄抱進?懷裡。
情緒要久久才能平靜。
等到情緒穩定下來,鐘晴試探著讓易澄澄講更多。
醫生說過,什麼時?候易澄澄能直麵過去所發生的一切,什麼時?候她也就真正走出來、好起來了。
鐘晴小心?引導易澄澄,回想三年前發生的一切。
說到易強和程素怡去世,易澄澄激動得掉淚,渾身都在顫唞。
但萬幸,這次她沒有歇斯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