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難自己不內耗,壞的是太不操心, 遇事慢半拍, 火燒眉毛了?才反應過來燙。
比如說這會兒?。
在?費疑舟說出“同床共枕”這個詞之前, 她?靠車窗上打著盹兒?, 迷迷糊糊神?思亂飛, 一會兒?研究自己明天的三場哭戲怎麼演, 一會兒?琢磨最新接的小紅書軟廣代?言怎麼拍, 甚至還抽空回憶了?一下費家祖宅裡那隻黏土娃娃的細節做工。
完全?忽略了?“履行夫妻義務”這件事。
“確實, 結了?婚當然要睡一起?。”
殷酥酥腦子裡亂糟糟,%e8%83%b8腔內心跳飛快, 慌得跟馬上要去參加高考似的。但?她?表麵上還是清了?清嗓子,努力?裝出淡定的樣子,捋了?捋劉海格外輕淡地回答:“我身體健康無任何?過敏源, 床單被套換什麼料子都行,您隨意。”
費疑舟豈會看不出來她?裝模作樣, 心下好笑?,明麵上倒也不拆穿,懶洋洋地接著問?:“那你對?床上用品的顏色有沒有特彆要求?”
殷酥酥聽?後,被這個問?題搞得有點兒?納悶兒?,蹙眉瞧他?:“我沒有。”一頓,實在?沒忍住,沒什麼見識地提出疑問?:“床上用品的顏色你都有講究呀?”
大戶人?家的少爺都這麼挑剔嗎。
聞聲,費疑舟淡淡地回答:“研究表明,適宜睡眠的顏色有藍色、灰色、紫色、棕色、黑色。但?最適合新婚當晚的床品顏色,是紅色。”
殷酥酥本來認真聽?著,不太讚同他?最後一句話,於是搭腔道?:“新婚當晚選紅色,那是趨吉避禍圖個喜慶吉利,屬於我們國家的傳統習俗。玄學領域的東西,跟科學研究不沾邊兒?吧?”
費疑舟:“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選紅色也最合適。”
殷酥酥眨了?眨眼睛,很好奇:“有什麼說法?”
“紅色奔放熱烈,可以增強人?體血液循環,促進人?體腎上腺激素分泌。”費疑舟鏡片後的目光瞧著她?,語氣篤悠悠的,答得好整以暇又耐人?尋味,“新婚當晚使用,當然最合適不過。”
話音落地,第一秒時,殷酥酥沒反應過來,還在?納悶兒?“腎上腺激素”的作用是促進心肌收縮力?,增高人?體的興奮性,大晚上的,睡個覺這麼興奮乾嘛。
第二秒時,她?狐疑地思索。
第三秒時,她?後知後覺回過神?,整張白皙的臉霎時紅了?個底朝天。
身為一個優秀演員,隻要殷酥酥想,她?可以很好地管控自己情緒,麵對?既是“老公”又是“老板”的金主,一般情況下,她?隨時保持不招惹不觸怒恭敬有加的狗腿態度。
除非實在?忍不住。
新婚之夜用紅色,提高興奮性?
這是什麼不做人?的虎狼之詞,還要臉嗎。
品出這番話的弦外之音,殷酥酥簡直是又羞又怒又無語,瞪了?身邊的費家太子爺一眼,忍無可忍地壓低聲,凶巴巴道?:“喂。阿生還在?呢,你不要在?這兒?胡說八道?。”
費疑舟收下她?甩來的颼颼眼刀子,不再掩飾,直接抬手摘下眼鏡,微闔著眸低笑?出聲。
上午與她?去民政局領完證,回公司後,他?沒事人?似的重新投入工作。
開會,討論,散會,複盤,一切好似與往日?無異。
可怎麼會無異。
那樣枯燥繁雜的公務,換做往日?,他?會感到疲乏,今天這樣的截然不同。
隻要一想到,結束工作後能順理成章與她?見麵、往後的每一天都能與她?見麵,或許還能幸運得到一句緊鄰耳畔的“早安”,他?的心情,便抑製不住地震蕩激躍。
於是,乏味的會議變得有趣。
會議上那些欠妥的發言變得鮮活。
就連京城全?是霧霾的灰色天空,映入他?眼中,也被滌蕩成潔淨的淺藍。
預計要晚間十點才能結束的內容,經過高強壓縮,硬是被他?提前在?八點整結束。一出會議室的門,他?的心緒就不在?工作上了?。或者換個更準確的說法,整整一天,他?的心緒就沒回到工作上過。
風塵仆仆趕到片場,小心翼翼避開人?群,隻想早一點看到她?。
直到半分鐘前,費疑舟才發現自己竟忙中生錯鬨出笑?話,直接把會場的激光筆放西服袋裡揣出了?公司……
殷酥酥那頭,讓費疑舟笑?得一臉懵,根本不知道?這位貌似心情頗佳的大佬又在?樂個什麼勁。
看不懂猜不透,索性也就抿抿唇,收回視線不再瞧他?。
隨便了?。
愛笑?笑?吧,管他?笑?什麼,她?才懶得自傷腦筋。
*
南部新區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位於京城的南二環以外,離市中心並不算遠。但?殷酥酥拍戲的片場正好在?城北,開過去需要穿城,工作日?的這個點兒?,正逢晚高峰,路上的車多如過江之鯽,彆提有多堵。
這種牛馬路況下,饒是邁巴赫性能再強發動機再牛掰,它也隻能一頓一卡地龜速前行。
殷酥酥坐在?車裡晃啊晃,本來就疲倦,在?手機上玩兒?了?會兒?小程序網遊,更困了?,乾脆鎖了?屏光明正大打瞌睡。
手掌往車窗上一墊,腦袋往手掌一靠,閉眼開睡。
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個鐘頭過後。
感受到車速逐漸放緩,殷酥酥猜測目的地已經到了?,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終於慢悠悠掀開眼皮。
邁巴赫已駛入一座純中式園林豪宅。透過車窗朝外看,整座府邸碧瓦飛甍,複古造型的新式羊角宮燈懸在?廊簷之下,燈火煌煌,溢著市井人?間沾不到的尊貴氣。
大概是有費氏祖宅給的震撼珠玉在?前,因此,在?看見費疑舟位於南部新區的這座私宅時,殷酥酥稱奇歸稱奇,倒也沒展露出過多的驚訝與不可思議。
應了?那句老話。
再罕見的玩意兒?,見多幾次也就能放平心態習以為常。
宅子是這樣,人?肯定也能這樣。她?心裡如是想著。
不過是從今往後,睡覺時身邊多躺一個人?,能是多大不了?件事。睡著睡著估摸也就慢慢習慣了?吧。
正這麼胡七八糟地琢磨著,忽而一陣涼風在?暖氣裡撕開一道?口,鑽進殷酥酥脖子裡,凍得她?一個哆嗦。扭頭往左看,原來是私宅的管家打開了?對?側車門,恭恭敬敬請她?身邊人?下了?車。
殷酥酥見狀,自然不敢耽擱,忙顛顛也跟在?費疑舟身後落車。
兩人?並肩往庭院深處走去。
路上,殷酥酥時不時左顧右盼地打量四周,抱著的是一種看稀奇的心態。
原諒她?咖位低是個小糊星,這種級彆的純中式豪宅,彆說日?常生活,就是在?電視電影裡她?也沒見過。
一旁,費疑舟餘光瞥見她?東張西望,漫不經心地笑?了?下,說:“今天太晚了?,等之後你哪天得空在?家,我再領你四處走走,熟悉一下這裡。”
家……
家?
這個詞冷不防鑽進殷酥酥的耳朵,直令她?目光輕微一閃,心尖也不自覺地泛起?絲澀意。
察覺到身邊姑娘細微的神?情變化,費疑舟盯著她?精致小巧的側顏,問?:“是我說錯什麼話了??”
殷酥酥微僵,趕緊搖了?搖頭,給出否定答複:“不是的。”
費疑舟眉峰微抬,“那你為什麼忽然不高興?”◣思◣兔◣網◣
殷酥酥頓了?下,俄而極輕地勾起?嘴角:“我沒有不高興,隻是有點莫名的感傷。我的父母家人?都在?蘭夏,有他?們的地方,大概才能稱之為我的家吧。”
費疑舟聞言,靜默數秒,隨後很平靜地說道?:“我是你的丈夫,當然也是你的家人?。”
殷酥酥怔然了?兩秒,旋即失笑?,幾分真摯的動容幾分戲謔的玩笑?:“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這隻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協議婚姻。您為我做的已經足夠多,大可不必再紆尊降貴,為難自己也入戲。”
話音落地,四下裡倏地微靜。
不多時又響起?一道?嗓音,輕描淡寫聽?不出情緒。
“你這麼肯定我為難?”費疑舟問?。
殷酥酥愣了?下,一時大腦卡殼,不知怎麼回答。
費疑舟又說:“你就沒有想過,或許為你入戲,我樂在?其中呢。”
殷酥酥敏銳注意到他?的措辭。
不是“陪你做戲”,而是“為你入戲”。
絲絲縷縷的熱潮在?殷酥酥的心間彌漫開,爬上雙頰耳根,浸透出來,將她?瓷白的膚色染成殷紅的一片。她?感覺到自己臉蛋起?火,灼燒般滾燙,一麵窘促地低下頭遮掩,一麵在?心中慶幸,這會兒?正好行至前院路燈昏暗處,他?應該看不清她?的麵色。
心跳搶跳了?半拍,殷酥酥暗自深呼吸,好一會兒?才彎彎唇攤攤手,含笑?回若無其事地答他?:“那我應該謝謝您啊。多難得,有陌生人?願意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當我暫時的家人?。”
這話似乎令太子爺不甚讚許。
“陌生人??”他?靜了?靜,忽又扯唇,容色繾出幾分自嘲疏離的況味:“我以為,我們至少已經算朋友。”
那邊廂,殷酥酥也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嗆了?下,非常能屈能伸地改變說法:“當然朋友也行。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可以。”
費疑舟:“……”
費疑舟側目瞥她?,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早晚要被這二裡二氣的呆姑娘氣出內傷。
他?這次足足沉默了?五秒鐘,才出聲,語氣已恢複既往的散漫無瀾:“總之,今後同一屋簷下生活,我們好好相處。”
殷酥酥小雞啄米式點頭,自動在?腦海中將“好好相處”與“演逼真點”畫了?個等號,爽快地正色應他?:“我懂,我懂。”
夜色籠罩下的京城,在?此刻難得溫柔。風是輕的,雲是軟的,兩人?沐風踏月往前走,彼此之間的氣場離奇地和諧,氛圍也在?不知不覺中溫馨了?幾分。
費疑舟這座私宅,外觀宏偉肅穆,殷酥酥本以為,它的內部構造必定也是華麗奢靡到令人?不敢逼視。
但?真正走進來,舉目四顧,才知何?為無需金碧輝煌畫棟雕粱,各處細節都暗藏底蘊。
她?暗中觀賞著這座宅院,上樓梯時,正巧與一名氣質沉穩的中年人?迎麵相遇。
殷酥酥之前在?費氏祖宅見過這人?,當即麵露微笑?客氣的招呼:“慎叔好。”
費老爺子身邊有申叔,那也是費家資格最老的大管家,慎叔比申叔年紀輕,隔三差五就在?南新和老宅之間兩頭跑,既聽?自家費董差遣,也要料理大公子起?居。
“你好。”慎叔笑?色和藹,緊接著便側頭望向費疑舟,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