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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酥 弱水千流 4323 字 6個月前

話音落地,旁邊年紀稍長?些?的空乘組長?便蹙起眉頭,麵?露不悅,用極低的音量訓斥:“崗前培訓的時?候我叮囑過你什麼?話多。”

年輕空姐被嚇住,連忙閉緊嘴巴,老老實實低下頭,不再說話。

泡好茶水,空乘們出?去了。

殷酥酥正好渴了也餓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繼而眼睛一亮,音量略微拔高,甜甜地稱讚:“這茶確實很好喝。”

費疑舟聞言,微側目,饒有興味地看殷酥酥一眼。

他覺得有趣,因為?發現這小姑娘時?常有種笨拙的精明,和精明的可愛。

正常人誇茶好喝,誇不出?這麼甜膩造作的腔調,大概率,她是剛才聽空乘說這茶是他的私藏,於是變著法兒拐著彎兒,借誇茶好的由頭,來拍拍他的馬屁。

費疑舟沒怎麼接觸過娛樂圈,但從古至今,勳貴圈就?有個十分統一的癖好,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愛在藝人裡選金絲雀。這癖好其實也容易想通,明星個個長?得好身材好,光鮮亮麗,追捧者眾多,上流社?會原本就?這德性——即使是逗趣兒的鳥,他們也必須選最華麗的那隻。

費疑舟處在這個環境,周圍人的自由,他不予評價,卻也多多少少聽過一些?事。

娛樂圈是口大染缸,這姑娘像極了一隻格格不入的小魚,笨拙地想要?同流合汙,又?學不到其中精髓。

費疑舟在座椅上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坐姿,長?腿交疊,單手支著額,繼續直直盯著殷酥酥看。

旁邊,殷酥酥已經把茶盅放下,拿起碟子裡的豌豆黃咬了口,正吃著,餘光裡瞟見太?子爺直勾勾的眼神?,一驚,氣管吸進一口豌豆黃,直接給嗆住了。

“咳咳……”她悶咳起來,臉也憋得通紅,忙用一隻手捂住嘴,另一隻手伸出?去夠紙巾。

就?在這時?,一張紙巾遞到她眼前。

為?免豌豆黃從嘴裡噴射出?來,形象掃地,殷酥酥也顧不得其它了。她動作飛快,一把從費疑舟手中將?紙巾接過,手忙腳亂地擦嘴。

費疑舟將?她所有舉動收入眼底,懶洋洋地出?聲,提醒道:“慢點吃,不夠還有。”

“……”殷酥酥汗顏,心想我才不是吃得急被嗆,我那是被您老人家的眼神?給嚇得。

好不容易把豌豆黃咽進肚子裡,殷酥酥還是感覺喉嚨噎得慌,又?端起茶盅豪飲一大口,直接把茶喝了個精光。

然後……

成功把自己漲飽了。

她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摁壓手指%e7%a9%b4位,強行把快要?破喉而出?的飽嗝給重新憋回去,繼而彎彎唇,朝身旁的金主太?子爺露出?個溫柔得體的微笑。

“費先生?,方不方便告訴我,今天我要?陪您參加的是場什麼晚宴?”

陪同費疑舟出?席晚宴這件事,殷酥酥穩妥地將?之定義為?“工作”。她由衷覺得,與其繼續在這兒東拉西扯出?洋相,還不如聊點與工作有關的正事。

“家宴。”

“……”

聽見這個詞彙的瞬間,殷酥酥勾起的嘴角僵了,那抹訓練有素的職業微笑開始搖搖欲墜,險些?崩塌掉。好幾?秒光景,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又?問:“為?什麼要?我陪您參加家宴?”

費疑舟並未立刻作答。他微垂著眼眸,臉色自如,從座椅前方的置物架上取來一個不知裝什麼的盒子,盒身通體都是金絲楠木,表麵?飾以潮州沉雕,精細到極點。

推開盒蓋,殷酥酥這才看見,那隻金絲楠木盒子裡裝的,竟然是……糖果?

殷酥酥詫異地揚起眉。

費疑舟指骨如玉的手將?糖盒遞到殷酥酥眼前,紳士詢問:“殷小姐要?不要?來一顆?”

一股清冽的薄荷味鑽入鼻息,殷酥酥擺手,尷尬而不失禮貌地說:“謝謝,我控糖。”

費疑舟沒再多說,取出?一顆糖,慢條斯理放入口中,動作說不出?的矜貴同清雅。

高嶺白雪般高不可攀的男人,居然隨身攜帶糖果。這極具反差的行為?,令殷酥酥忍不住發問:“您有隨身攜帶糖果的習慣,因為?喜歡吃甜食?”

費疑舟搖頭:“這是特製糖,可以抑製煙癮。”

殷酥酥愣了幾?秒,恍然:“因為?現在想抽煙,所以才吃糖?”

費疑舟:“嗯。”

殷酥酥狐疑:“可是,我記得私人公務機沒有禁止吸煙的條款。”

特製糖果浸潤費疑舟的舌尖,漫開一絲夾雜清苦的甘。

“再上乘的煙草,燃燒後生?成的物質也對身體有害。”他平靜地看著她,語氣稀鬆而平常,仿佛談論?股市天氣般自然:“因此在你麵?前,我儘量不抽煙。”

輕描淡寫幾?個字,令殷酥酥的心尖再次收緊。

飛機平穩地行駛在既定航線上,沒有氣流乾擾,也沒有任何異常,她卻像被人無遮無掩拋上太?空,心臟被無形的手攥住,一鬆一捏,一捏一鬆,下一秒就?要?窒息般。

這個男人太?複雜了。

她窮儘畢生?所學,也洞悉不透他的半點想法。

心慌意亂的倏忽間,感覺到掌心也跟著滑膩起來,浸滿了汗。殷酥酥努力讓自己鎮定,一麵?低著頭不敢看他,一麵?又?力求自然地回他:“謝謝您為?他人考慮。”

這句話,殷酥酥其實省略了下半句——謝謝他為?他人考慮,因為?他本無需對任何人這樣做。

費疑舟眼神?淡而靜,清定地注視著殷酥酥,顯然,他不準備接受這模棱兩可的道謝。

費疑舟說:“抱歉,我想我需要?糾正你一下。”

殷酥酥眸光略微一跳。

費疑舟:“我並非為?‘他人’考慮,這個代詞範圍太?廣,不準確,是你對我的誤會。殷小姐,我隻是在為?你一個人考慮。”

殷酥酥:“……”

費疑舟直視她的眼睛,又?道:“如果你誠心向我道謝,這話或許該重說一次。”

他長?年身居高位,渾身的氣質無疑是凜冽的,冷峻的,殷酥酥永遠記得克拉馬吉宮外的那一麵?,他清淩淩端坐在清影車內,不必言語,壓迫感便強到她無所遁形。

她能感覺到,之後幾?次相處,包括今天從見麵?到現在,他都有意無意地在柔緩,柔緩自身的氣場,柔緩自身的高不可攀。

可現在,費疑舟的語氣依然平和,姿態依然溫雅,目光卻沉沉的,重如千斤,無形中便壓得人喘不過氣。

建議的口%e5%90%bb,彬彬有禮,說出?不容悖逆的命令。

殷酥酥被震住了,聲帶快過大腦,自動改口:“謝謝您為?我一個人考慮。”

這呆呆又?乖巧的模樣,豔麗嬌憨,著實可人得很。

費疑舟筆直看著殷酥酥。

他視線原本端詳著她的麵?容,驀的,注意到一粒淡黃色的什麼,突兀沾在女孩雪白纖細的脖子上。

費疑舟視線移下去,發現是糕點殘渣,應該是剛才被她不小心灑出?來的。

為?方便換禮服,殷酥酥身上穿的是一件開扣式小方領長?裙,豁張的領口很寬大,能確保換衣服時?不弄亂妝容發型。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

自上而下的視角,寬大微敞的領口,費疑舟收入眼底的旖旎風光,何止於脖頸……

短短幾?秒,他眼神?一凝,眼底的色澤瞬間黯下去。

“你脖子上沾了東西。”費疑舟將?目光轉開,好意提醒,嗓音沉得有些?啞。

他端起茶盅喝水。不料忘記杯中裝的是熱茶,高於口腔溫度的水流進入身體,溫沒降成,反倒令心頭的躁動更烈了幾?分。

費疑舟把杯子放回桌上,抑製煙癮的糖還在嘴裡,對尼古丁的渴求卻又?一次翻江倒海。

身體裡有種渴,平息不下來。

一旁的殷酥酥絲毫沒覺察到男人的反常。聽完他的話,她下意識低頭往下看,脖子是視線盲區,她看不見,隻好用手胡亂地拍拍拍。

幾?秒後,殷酥酥重新抬頭看費疑舟,問他:“現在還有嗎?”

費疑舟側眸,神?色幾?分無奈。

那粒糕點渣子還在原處,這姑娘亂七八糟倒騰半天,都不知道拍了個什麼勁。°思°兔°網°

從小到大,費疑舟不喜歡一切失控的事物。此時?此刻,理智發出?了警告,他的身體裡有什麼在蠢蠢欲動,即將?脫離控製。

可肢體有自主意識,等費疑舟回神?時?,他已傾身往她貼近。

修長?的指尖,指腹沁著不屬於夏天的薄涼,輕輕觸及了殷酥酥的脖頸。

殷酥酥忘記躲避,身體不受控製地抖了下,隻覺得害怕。

男人的指腹除了冷,還有點兒硬,一點不柔軟,與她光潔細膩的頸部?皮膚截然相反。

殘渣被摘去,扔進垃圾桶。

直至費疑舟的手指離開,殷酥酥的心跳都還脫韁野馬一般,急促得不成樣。

她臉紅紅的,耳朵也紅紅的,好一會兒才有點懊惱地垂下腦袋,說:“多謝。”

“舉手之勞。”費疑舟平淡地回她四個字。

相鄰而坐,半晌再無言。

情景著實有幾?分尷尬。

片刻,殷酥酥想起什麼,又?開口,試探地問:“對了,您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帶我參加家宴?”

費疑舟說:“類似家宴,也不完全是。”

殷酥酥:“什麼意思?”

費疑舟淡聲道:“香港周家的周英華老先生?和我爺爺是故交。對方最近得了四件清三代瓷器,辦了家宴請我爺爺去,準備將?瓷器當?麵?贈與。爺爺點名要?我陪同。”

“哦。”殷酥酥聽得雲裡霧裡,明白了但又?沒完全明白。她望著費疑舟,臉上殘留著絲絲還未消散的迷茫:“那請問費先生?,我去的意義是什麼?”

費疑舟回答:“周老先生?的長?孫媳剛懷上三胎,我家老爺子覺得比不過周老,臉上沒光,跟我放了話,要?我今兒務必帶個女朋友同去。”

他神?態冷靜,因那口少見的京片兒,語氣裡便多了幾?分篤悠悠的閒散味道。

殷酥酥:“……?”

等、等等!

她聽錯了嗎?女朋友是什麼鬼!

殷酥酥大為?驚悚,嚇得差點兒從椅子上彈射起來,也懶得跟他用敬語了,瞠目結舌地衝口而出?:“搞什麼啊,你要?我假裝你女朋友?”

費疑舟眉眼如畫,搖頭:“準確來說,不是女朋友。”

殷酥酥長?舒一口氣,拍拍心口:“嚇死我了,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誰知,太?子爺緊隨其後又?風輕雲淡地來了句:“是未婚妻。”

殷酥酥:“…………”

現在跳機還來得及嗎?

Chapter 15(下)

看著費疑舟平靜清冷的臉,殷酥酥僵坐在座椅上,無語,隻能用一副格外一言難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