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專業的?”
“……臨床。”
跟夏季風廢話半天,耿頌平小有收獲。夏季風有一句話說得不錯,這三年,仲世煌對任何人不假辭色,唯獨對顧昔特彆,也許,顧昔真的是特彆的?
他想起趙樹青“死而複生”,大搖大擺走出警局的視頻,不寒而栗。
如果趙樹青沒死,為什麼這麼多年才回來?
他這麼多年才回來,又是什麼目的?
如果顧昔不是趙樹青,又是什麼人,和趙樹青有沒有關係?
他的出現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安排?
耿頌平想著想著,陷入一片疑惑與猜忌糾纏的深海裡。
與耿頌平的矛盾糾結不同,仲世煌很平靜,很安心。這是三年來,他睡得最安穩的一夜,從晚上九點到淩晨三點,足足六個小時。
隻是醒來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他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愣了會兒神,突然掀起被子跳下床,光著腳衝進廚房。
正在隔壁修煉的溫故聽到動靜,疑惑地睜開眼睛,正要跟過去看看,又聽到仲世煌躡手躡腳地跑回來,在他房門前停下。
仲世煌端著白糖西紅柿,猶豫地看著門板,不知道該不該敲門。
這個時間樹青應該睡得正香吧?
可是,很想見他。
仲世煌躊躇不定。
溫故等了又等,始終不見對方有所行動,忍不住隱身穿牆而過。走廊裡黑漆漆的,隻有客廳的方向射來一道月白色的光。
仲世煌抱膝坐在地上,手邊放著晚餐時來不及開動的白糖西紅柿,一雙眼睛愣愣地盯著他臥室的門,好似那裡放著世界最美麗的畫。
溫故在他身邊坐下來,和他一起抱著膝蓋,呆呆地看著。
隻是他看的是門,他看的是他。
水上彆墅迎來清晨第一道曙光。
看著仲世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溫故才發現自己竟然陪著他坐了一夜。
仲世煌抖了抖發麻的%e8%85%bf,整了整衣服和頭發,彎腰拿起陪伴他一晚上的白糖西紅柿,清了清嗓子,抬手敲門。
溫故看了他一眼,鑽回房間裡,打開門。
仲世煌沒料到他這麼快開門,呆了呆才道:“吵醒你了。”
溫故張口要答,猛然想起自己是個啞巴,便做了個跑步的動作。
“我和你一起去。”仲世煌拉著他就要走。
溫故將他拉回來,指指他的衣服。
仲世煌低頭看自己的睡衣,連忙將盤子塞給他:“你邊吃邊等我,我很快!”
盤子裡的白糖已經化作水,與西紅柿一起。溫故伸出手指沾了一點放到嘴裡,糖水帶著幾分清香,卻甜得發膩。他將盤子拿回廚房,剛放下,就聽仲世煌急匆匆地跑出來,頭也不回地直往門口衝。
喊不了人,溫故隻能小跑著跟在他後頭,看他光著腳,又返回仲世煌的房間,隨手撈了一雙鞋出去。一來一回,到門口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
仲世煌赤腳站在橋上,背對著他,渾身上下隻有發絲隨著輕風擺動,沉默如雕像。
溫故故意加重腳步走過去。
他猛然回頭,死寂的麵容瞬間亮起來,彎著眉眼看他。
溫故彎腰將鞋放在他的麵前,下一刻,人被摟入懷中,微顫的手臂與%e8%83%b8膛圍成城牆,他身陷其中,無路可逃。
仲世煌死死地咬著下%e5%94%87,生怕一時衝動將三年來承擔的痛苦、擔憂和恐懼化作不甘的怨懟,傷害懷裡的人。
他沒有這樣的立場,當初是他不信任的子彈打斷了兩人的牽連,如今趙樹青肯回來已經是上天送給他最好的禮物,他不該奢求更多。
可是,失而複得的喜悅和患得患失的懼意像天堂和地獄,拉扯著他在痛苦與幸福的兩端徘徊。
他想索取,卻害怕失去,守在原地,又滿心空虛。進退維穀的局麵讓他像個傻瓜一樣,無計可施又流連不去。
“以後不要亂跑。”仲世煌收拾心情,慢慢地鬆開手,摸摸溫故的頭發,柔聲道,“要去哪裡都要和我說。”他頓了頓,怕自己的霸道引起對方反感,補充道,“你剛來虎城,人生地不熟,容易走丟。我陪著你,安全點。”
溫故指指他的腳又指指鞋。
仲世煌穿上拖鞋,笑了笑:“希望你今天鍛煉的內容不是跑步。”
溫故伸了伸胳膊,慢悠悠地在前麵走。
未蘇醒的虎城彷如三年前的秀麗水鄉,每一眼都是如畫風景。柳葉低低,吹著薄霧。江水緩緩,繞著矮牆。
可這樣的景色在仲世煌眼裡,遠不如身邊青年麵具的金屬色澤耀眼。
溫故低頭看前路,努力忽略旁邊那雙比探照燈更明亮的眼睛。
“啊。”仲世煌突然低叫了一聲。
溫故停下腳步看他。
仲世煌可憐巴巴地指著自己的腳。鞋子裡不知怎的跳進來一顆尖利的石子兒,刺了腳底一下。
溫故%e8%84%b1下他的鞋子瞧了瞧,皮厚,沒破。儘管如此,他仍是用仙氣將微紅的凹痕抹掉了,想了想,反正順手,按著仲世煌的%e8%83%b8膛觀察了一下他體內靈根的狀況。經過昨天淨化,他體內的靈根今天很安分,沒有長高,也沒有長粗,乖乖地窩在%e8%83%b8口。
溫故滿意地鬆手,又被壓了回去。
仲世煌抓著他的手,挪到心口的位置,低聲道:“我覺得心跳得很快,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e8%83%b8腔的心跳強而有力,輕輕地震顫著他的掌心,溫故覺得自己的心跳漸漸跟上對方的頻率,一同狂跳起來。
“怎麼樣?”仲世煌見溫故彆開頭,忍著羞澀和緊張,慢慢地湊過去。
溫故慌忙退後半步,輕輕地將手掙%e8%84%b1出來,指指來路。
“這麼快回去?”仲世煌不悅。
溫故指指自己的肚子。
“你餓了?怎麼不早說?”說罷,仲世煌反客為主地拉著他往回走。
溫故跟在他後頭,心裡一陣感動。除師父之外,他是第一個這樣關心他感受的人。而且在關心的程度上,連師父也望塵莫及。這並不是說雲陽真人不夠關心她,而是修真者縱然顧慮彆人的感受,也有限得很,不是不夠細心,是他們本身將感□|望看得很淡,自然不知道彆人有多需要。
他看著仲世煌的後背,突然加快兩步,悄然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兩人手牽手回到水上彆墅,還沒進門,就看到門口站著兩個不速之客。
孟瑾抱%e8%83%b8站著,滿臉不耐煩。長得像劉曉玲的青年拎著兩個保溫瓶,不等孟瑾發難,就搶先一步道:“我們來找你……們一起吃早餐。”
他們都住在水上彆墅,一左一右是鄰居。
仲世煌不想有陌生人進入自己的地盤,所以沒有請保姆,餓了就過去蹭飯吃,時間一久,孟瑾見自家愛人又要燒飯還要洗碗,簡直是免費的廚娘,不樂意了,每次買食物也會給仲世煌準備一份,塞他們家冰箱,然後去他家煮,吃完讓仲世煌洗碗,當然,菜錢加跑%e8%85%bf費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這位是鄭晟羽,這位是他老婆。”仲世煌一邊介紹,一邊盯著溫故的眼睛看,想看他的反應。
溫故點點頭,伸出手打招呼。
鄭晟羽兩隻手都拎著東西,不方便握手,正想拿一個給孟瑾,孟瑾已經搶在他麵前,和溫故敷衍著握了握。
仲世煌鄭重地介紹道:“他是顧昔,是……”
“治療係異能者。”孟瑾道,“我們昨天已經見過了。”
仲世煌道:“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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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瑾察覺到他字裡行間透露出淡淡的不悅,驚訝地挑眉,突然對著溫故笑了笑:“昨天聊得很開心,希望有機會再聊。”
仲世煌瞪了他一眼,看向溫故。
溫故指指自己的喉嚨。
仲世煌笑了:“有些人就是喜歡自說自話。”
孟瑾摟著鄭晟羽抱怨:“我老婆……老公煮了東西給你們吃,你還讓他站在門口?有沒有人性?”
仲世煌這才開門。
溫故走在中間,進門的時候聽到孟瑾小聲說:“還是讓我拎吧。”
鄭晟羽低聲回道:“不行,你上次就灑了。”
“上次是蓋子沒蓋好。”
“這個又不重。”
“拎這麼久,再不重的東西也累。”
“都到了。”
溫故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們看著彼此,微微地笑著。外麵是陰天,可兩人的眼裡充滿陽光,互相映照,珠璧交輝,即使站在這裡,也能感覺到濃濃的暖意從他們身上散發開來,充滿溫馨。
“發什麼呆?”仲世煌單手從後麵摟住他,原本是手肘,猶豫了下,又挪到肩膀上,像朋友與朋友那樣。
溫故扭頭看他,突然貪戀起他懷抱的溫度,手下意識地握住肩上那隻有挪開意圖的手。
“怎麼了?”仲世煌受寵若驚地看著他。
溫故愣了愣,看看他,又看看握住他手的自己,腦袋瞬間空白。
%e8%83%b8口跳動的異常頻率。
自己對仲世煌的依戀。
不忍見他痛苦,打破原則的衝動。
如此種種相加,答案不言而喻。
莫非這邊是人間情愛?
溫故心中震撼無以複加,呆立半天,額頭隱隱滲出一層冷汗,好半天才被仲世煌的呼喚聲召回驚散的思緒,扭頭看他。
“你沒事吧?”
溫故發現自己倚靠在他懷裡,連忙站直身體,察覺心思之後,眼睛竟不敢直視他,生怕情緒外泄,胡亂地點點頭,推開他徑自坐到沙發上去了。
仲世煌皺了皺眉,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改變,扭頭就見鄭晟羽好奇又疑惑地看著他們,孟瑾在他邊上,促狹地笑著。
“今天吃什麼?”他鎮定地問。
鄭晟羽道:“菜包子和粥。”
仲世煌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