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水笙關車門的動作一頓，然後說道：“說實話，隻要我還有選擇的餘地，我都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不怕有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方水笙從認識林燁的第一天起，就覺得他屬於那種有文化的流氓。而且現在的這個林燁，跟以前比，已經很不一樣了。既然是crazybar的店長，總是有幾分來頭的。這年頭，不論是什麼酒吧，隻要是能正常經營下去的，哪能沒幾分能耐？更何況，crazybar在a市可是經營得有聲有色的，名聲可不小。

方水笙到家的時候，方媽媽正在廚房裡忙著，而球球在沙發上蜷成一團，聽到動靜，懶洋洋地睜開眼，然後又繼續睡它的大覺。

“媽媽，我回來了。”

方媽媽應聲從廚房出來，語氣有些責怪，“回來就好，今天怎麼弄這麼晚，打你電話也不接。”

“對不起，我在書城遇見了同學，多說了兩句。手機調了靜音關了調回來了。”方水笙換了拖鞋，走過去摟著方媽媽的肩膀，放軟了聲音，“媽媽彆生氣嘛，我下次會注意的。”

方媽媽好氣又好笑，“你那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趕緊去洗手，可以吃飯了。”

晚飯的時候，方媽媽說了一下她上半年可能會比較忙，因為少年宮那邊幫她多安排了一個芭蕾課程。

方水笙皺著眉頭，“會不會太累？”

“不會。”方媽媽笑著說。

方水笙點頭，“那就好，我也很快可以畢業了。”

方媽媽失笑，“這個家哪需要你畢業工作來幫補家計了？”方媽媽的婚姻之路走得坎坷，但是和方水笙生父離婚的時候，大概對方愧疚，所以經濟上相應的補償相當闊綽，後來第二人丈夫是個大狀，兩人感情和睦但對方因病早逝，也留下了一些遺產。

方水笙扒了兩口碗裡的飯，然後放了筷子，笑著說：“可我想用我自己掙的錢幫你買東西。”

方媽媽聞言，心裡一暖。看向方水笙，卻見她碗裡的飯幾乎沒怎麼動，不由得皺了眉頭，“胃口不好？”

“不是，剛才跟同學在外麵吃了些小點心，不覺得餓。”停了停，方水笙又說：“而且今天在外麵待太久了，有些累。”

方媽媽又多看了方水笙兩眼，臉上的神色是有些疲倦，“累了就上樓去洗個澡休息吧。”

“不急，我幫你把碗筷收拾了。”

“沒什麼好收拾的，你趕緊上去。”

方水笙坐在椅子上不動，有些撒嬌的語氣：“不想上去，讓我幫你做家務活動一下，說不定還會好些。”

方媽媽見狀，也隨她去。

方水笙在陪著方媽媽在廚房做家事的時候，方媽媽忽然問：“囡囡，如果，媽媽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媽媽有個可以相處的朋友，你能接受嗎？”

正在將餐具往碗櫃裡放的方水笙動作一頓，轉頭看向方媽媽，眼裡帶著幾分狐疑。

方媽媽說：“如果有一天，媽媽想要找個伴兒，你會怎樣？”

方水笙怔了怔，然後笑著說：“好啊。”

“你不反對？”雖然方媽媽早就預料到方水笙這樣的反應，但是一旦見到她毫無障礙地接受這件事情，心裡又有幾分不踏實。

“不會，如果媽媽身邊有可以陪著你的人，我心裡隻會高興。”將碗櫃的門關上，方水笙那雙鳳眸對上方媽媽有些不確定的視線，然後彎成一條橋，“媽媽，我說的是真話，你不要這樣看著我。”

方媽媽原本有些懸著的心鬆了下來，笑歎著說道：“我這樣看著你，是因為我真的很重視你的反應。”

方水笙扭開水龍頭，將雙手放在水龍頭底下慢條斯理地衝洗著，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像是一把小扇子，有些微顫。她的語氣帶笑，說得鄭重其事，“媽媽也有快樂的權利，如果那個叔叔不錯，媽媽你改天可以讓我跟他見個麵。”

“你這小妮子。”方媽媽忍不住笑罵，但是臉上卻有些發熱，“沒那麼快，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

將手衝洗乾淨，將水龍頭關了，方水笙拿來擦手的布將手上的水珠吸乾，笑著說道：“隻要你覺得好，我就不會有什麼想法。”

洗完澡出來的方水笙趴在床上，有些失神。好像，今天知道的事情信息量略大，她暫時有些消化不良，心裡有種很不痛快的感覺。想了想，轉身跑去方媽媽的練功房，方媽媽的練功房也是方水笙練琴的地方。有些心神不寧地撥弄了一會兒古箏，但還是沒辦法靜下來，就很乾脆地放棄了。

她走到練功房的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那個人。

淡藍色的家居服，長發微亂，臉上一派平靜，平靜地讓她感覺自己有點冷血。

林瑤車禍在幾年前車禍去世了，在那樣的年輕而又美好的年華，化作一縷芳魂。於是，世上再無林瑤。

對於林瑤兄妹的身世，方水笙是知道的。因為那時候的林瑤對她從不設防，什麼事情都會跟她說。在林瑤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她的父%e4%ba%b2去世，後來母%e4%ba%b2為生活所迫改嫁，嫁給了一個混混。說起來，林瑤母%e4%ba%b2的婚姻跟方媽媽有點類似，林瑤母%e4%ba%b2改嫁之後，那個混混就去世了，聽說是因為鬨事打架去世的。

後來林燁也在他繼父的道路上走，而且越走越遠，林瑤說她其實並不喜歡林燁那樣。但是當時的方水笙卻是看得明白，走那樣的路大概林燁也是不願意的，隻是他們的繼父去世後，他們母%e4%ba%b2身體也不好，估計他是因為家裡受到了繼父那些朋友的接濟，所以林燁才會走上了那條路。

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路，都有退路。有的路，一旦走了，就無法再回頭。

回想那時候，為什麼會跟林瑤玩到一起去了？很大部分原因，是林瑤的身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林瑤雖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樣，但實則沒什麼心思，就是愛玩了點而已。

方水笙決定和林瑤她們劃清界限之前，並不是沒有試過將林瑤拉回來。

但是林瑤卻搖頭，“水笙，你覺得我是念書的料嗎？在十七中那樣的地方那樣的環境，我還能怎樣？而且我也沒想過要上大學，我就這樣挺好的，而且，我有我哥哥。”

當事人這麼說，方水笙也不勉強。

“瑤瑤，我以後不會再找你們玩，你如果沒有什麼特彆要緊的事情，也不要聯係我了。”

“我們要走的路不同，再聯係以後也隻是徒增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而已，這樣就是最好的。而且……如果我媽媽知道我跟你們玩，她心裡會很難過。”

思緒拉了回來，方水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笑得有些複雜。好像是從那時候開始，不讓媽媽難過就成了她考慮任何事情的前提條件，因為她一直都覺得媽媽與她是相依為命的，媽媽的生活裡隻有她。想到晚上方媽媽說的話，方水笙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其實不是那樣的，是她覺得自己的生活裡隻有媽媽。媽媽也有想要得到快樂的權利，所以她想要找個伴兒，是很正常的。

隻是，她突然有點不習慣，習慣了兩個人的相依為命，忽然發現原來媽媽身邊可以有一個男人陪著的時候，她心裡有種失落感。

她皺著眉頭，看著鏡子裡的那個人，忍不住輕斥：“你皺什麼眉頭？你媽媽要是有伴兒了，你就不用擔心以後你戀愛結婚沒人陪她了，有什麼好失落的？”

可是鏡子裡的人眉頭還是沒舒展開。

方水笙歎息，“矯情什麼，這年頭也不流行這一套！”語畢，又輕歎了一聲，轉身走出練功房.

第020章 ：意外（一）

才回房，方水笙就接到了江玥盈的電話。自從寒假前江玥盈闌尾炎手術之後，方水笙去醫院看望過她之後，後來到放寒假也沒見過江玥盈，因為江玥盈一出院就回家休養身體了，隻在新年的時候發了短信去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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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打電話來，該是已經回校了。

方水笙按了接聽鍵，“江師姐。”

江玥盈帶著笑意的聲音已經從電話那端傳來，“水笙，新年好啊。明天所裡聚餐，你過來嗎？”

方水笙一愣，“聚餐？”

“對，就是新年嘛，開學前大家聚在一起玩一玩，這都是財管所的傳統了。水笙，你過不過來？”

方水笙想了想，既然是集體活動，那就去吧。“好，明天什麼時候，在哪裡？”

“明晚七點，在魚鄉之家八號包廂。”

方水笙拿來一個便簽記下了時間地點，就掛了電話。整個人躺在大床上，看著天花板，一整天下來，到現在她都覺得腦袋是空茫茫的。

煩死了！

她翻了個身，整個臉悶在枕頭裡，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非常不好。

經過了一個寒假，看得出來大家都過得很不錯。

方水笙去到預定的包廂時，隻有大師兄和江玥盈在，他們正張羅著點菜的事情。見方水笙過來，就招她過去讓她給意見。

“我對這個沒什麼經驗，還是江師姐你來就好了。”話雖是那樣，但是方水笙還是坐在了江玥盈身旁。

江玥盈翻著那本菜單，說道：“現在我來，以後還是得你們來的啊。”

大師兄說：“哎，我煙癮犯了，出去一會兒，這兒就交給你倆負責了。”

方水笙隻笑了笑沒有說話，江玥盈對著大師兄的背影說：“師兄，你再抽煙，都成煙槍了，也不怕未來的師嫂嫌棄你！”

大師兄“切”了一聲，很是瀟灑地走了。

江玥盈回頭，跟方水笙寒暄，“水笙，寒假過得怎樣？”

“還不錯，江師姐氣色看著也好了很多。”由此可見家裡的愛心靚湯的滋補效果多顯著。

“嗯，在家裡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都長膘了。”說著,江玥盈那雙眼睛又掃了一下方水笙，有些豔羨地說：“水笙，我發現過個年，你也沒長體重嘛。”

“長體重不是看出來的。”方水笙低頭翻著菜譜，有些漫不經心。

“嗯，那你和南風這個寒假有出來約會嗎？”江玥盈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