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拉沈墨的袖子:回去吧。
沈墨退後一步,掃了一眼驚鴻的臉,微微皺眉:你怎麼了?
嗯?驚鴻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臉:沒怎麼啊?我怎麼了?
臉色有些青白,看起來像是生病了。沈墨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將不好的情緒都暫時放在一邊:你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驚鴻眨眨眼,搖頭。她才不會說肚子疼呢,這時候去如廁,怎麼都不太恰當。
沈墨有些不太放心,拉著她的手轉身往外走:回去找大夫看看。
聽起來像是不生她的氣了?驚鴻眼睛亮了亮,抓緊了沈墨的手跟著往外走。
你稍微慢些。
快要跟不上沈墨的步子,驚鴻小聲喊了一聲。沈墨頓了頓,步子小了些,卻還是一聲不吭。
上了馬車,驚鴻小心翼翼看了沈墨一眼,開口道:你還生氣麼?
聽她這一句,沈墨就覺得心裡好受了不少,但還是板著臉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驚鴻抿%e5%94%87,眼神黯淡了些。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兩人莫名其妙便走到現在的地步,她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已經習慣先服軟,驚鴻便笑道:是我錯了。
錯什麼了?沈墨挑眉,頗有些不依不饒的味道。
驚鴻努力想了想,道:我不該打亂你們要抓霍亂的計劃,也不該與蕭琅坐在一起。
兩個生氣的原因,總有一個能砸中吧?
但是她想錯了,沈墨的臉色沒好轉,哼了一聲便轉過頭去。
驚鴻為難了,她這麼匆忙追進宮,本來也沒有想好要說什麼,隻是這麼多天,到底是想他了而已。但是看起來,沈墨沒多想念她,到現在都不願與她多說什麼。
有些灰心,驚鴻也不想說話了。車廂裡安靜下來,她的肚子倒是越來越疼。
難不成是月信要來了?驚鴻咬%e5%94%87,心裡有些擔心,萬一染了衣裙,那可就丟臉了。
沈墨瞟了驚鴻好幾眼,見她不肯再說話,忍不住歎了口氣。
剛剛蕭琅的話他有些是聽進去了的,比如他說比起他,他更了解驚鴻。他不夠了解吧?短短一年的時間,他與她不過是從陌路變得%e4%ba%b2近。至於她的過去,他不曾知曉。蕭琅說的有些話,他依舊無法反駁。
這種感覺很糟糕。
沈墨疼得有些忍不住了,驚鴻伸手,可憐巴巴地拉著沈墨的衣袖:我有些疼
顧不得丟臉不丟臉的問題了,驚鴻覺得這次月信來得太凶猛,身下已經有潮濕的感覺,隱隱有些腥味兒。肚子裡更是絞痛,疼得她冷汗涔涔。
沈墨回頭就看見驚鴻的臉色,越發地覺得不對。一摸她的手,冰涼透骨。
到底是怎麼了?沈墨皺眉,想伸手將她抱過來。馬車太顛簸,她整個人就像殘破的樹葉,搖搖晃晃,看得他心裡微緊。
彆驚鴻連忙攔住他,搖頭道:我我是來葵水了,你彆動,臟。
葵水?沈墨微微一愣,不解地道:葵水有這樣厲害?你以前都不曾這樣痛過。
驚鴻臉有些紅,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但是應該是
絞痛得更厲害,鬢發都被汗水打濕,沾在了臉上。驚鴻的模樣有些狼狽,忍不住就彆開頭不想麵對沈墨。
彆動!沈墨還是將她抱了過來,皺眉壓著她的身子,手撫上她的肚腹,用溫熱的掌心捂著她冰涼的肚子。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沈墨問。
驚鴻皺眉看看他的袍子,咬%e5%94%87道:你衣裳
衣裳還能比人重要?沈墨輕哼一聲,抱穩了她衝車外喊了一聲:快些。
馬車跑得更快了,驚鴻還是覺得疼,但是在沈墨懷裡,也不敢大聲叫出來,隻能咬牙抓著沈墨的衣袖,指節泛白。
沈墨突然有些脆弱,驚鴻低低地喊了他一聲。
嗯。沈墨應著,將她更抱緊了些。
從前的事情,你多少應該還是介意的吧?驚鴻想起他看著蕭琅時候的眼神,苦笑道:要是我沒有從前就好了。
沈墨沉默。
從前很喜歡蕭琅,以為跟他就是一輩子了。驚鴻自顧自地喃喃道:想著相夫教子,想著白頭到老。
抱著她的人臉色沉了沉,依舊沒說話。
我一定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曾經那麼喜歡蕭琅,現在卻發現,我好像更喜歡你。驚鴻輕輕笑了笑,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頭也昏沉起來,下`身流的東西好像太多了些,讓她覺得眼皮有些重。
更喜歡我麼?沈墨挑眉。
驚鴻將頭埋進他%e8%83%b8`前,喃喃道:錯了,是隻喜歡你,隻喜歡
臉上的陰雲散了,沈墨無奈地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好哄了,隻她這幾個字,他便沒了所有火氣,隻想緊緊抱著她就好。
命中注定的劫數吧,驚鴻便是他命中的劫。
沈府到了,沈墨剛想起身,卻發現懷裡的人好像睡著了一樣,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驚鴻?到家了。沈墨輕喚了一聲,懷裡的人卻沒什麼反應。
驚鴻?沈墨覺得有些不對,抱著她下了車,低頭看了看。
懷裡的人臉色青白,已然暈厥。他手上身上都是黏濕,濃濃的血腥味讓他睜大了眼。
驚鴻!
沈府亂成一團,剪畫一路哭著傳了大夫,老太君和花錦都急忙趕來,沈墨滿身是血地站在床邊看著。
找穩婆來。大夫把了脈就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後便站起來,看著沈墨沉重地道:將軍請做好準備,夫人這是流產導致的大出血,很有可能總之最好先找到夫人的直係%e4%ba%b2屬,若是有醫術高明之人,尚可以血補血,救夫人一命。
流產。
大出血。
沈墨眼神呆滯地看了床上的人許久,手忍不住顫唞起來。花錦捂住了嘴,睜大眼睛不敢相信:怎麼會
老太君轉身就吩咐人去請淩家的老爺夫人,皺巴巴的臉上一片凝重:驚鴻丫頭怎麼這麼不小心!
去宮裡的路上馬車翻了,小姐又趕著進宮,一路騎馬去的。剪畫在旁邊哭成淚人兒,哽咽地道:誰也不知道小姐有著身子啊。
沈墨沉默了許久許久,才伸手去碰了碰驚鴻的臉。
一片冰涼,一點溫度也沒有。上一刻還好好跟他說著話的人,這會兒怎麼就這樣了?
她懷了他的孩子嗎?他太粗心了,一直沒有注意,怎麼就沒有注意呢?她最近一直在傷心難過吧?他還避著不見她
她一直想要個孩子,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每次看見花錦,眼裡總是會有羨慕的顏色。背著他喝藥,折騰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是為了這麼個孩子。
而現在,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沒有了。而且這樣的血崩,很可能會死。
他可以主宰敵人的生死,可以手握千萬人的生命,但是現在站在床前,他才發現自己多無力,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將軍請先出去。穩婆趕來,急忙讓老太君花錦和沈墨都出去:老人孕婦和男人都不適合留在這地方,請快出去。
門在前麵關得緊緊的,隻有丫鬟進出,換出一盆盆染血的水。沈墨安靜地站在門口,像是已經死了一樣,等著裡麵的消息。
神醫來了。繡娘領著人進去了。
老太君,淩家沒人啊!淩家老爺和夫人都不在,據說是出遠門了!
夫人太虛弱了,拿參片來!
怎麼辦!快去找止血的東西!
一陣兵荒馬亂,沈墨卻什麼都聽不見,他隻等著這門最後打開,告訴他她的生死。
血!剪畫推開門,滿頭是汗地道:神醫說再沒有血就來不及了!將軍!將軍
沈墨身子微微一動,接著很僵硬地往房間裡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血隻要相融,便可以用吧?
☆、第九十二章
一旁正手忙腳亂的穩婆和正在寫方子的大夫都愣了,聽著沈墨這話,皆是訝異地回頭看他。
一般%e4%ba%b2緣相近之人,血方能融。白胡子的大夫道:不是隨意兩人的血都可以混合的。
試試看。沈墨伸出手,用匕首在指上劃了一刀,血滴落在潔白的瓷碗裡。
驚鴻已經用不著匕首了,剪畫取了血便也滴進碗裡,去看兩滴血的顏色。血融為正常之色,血不融則會混為深褐。
沈墨垂著眼眸,手有些輕輕發顫。碗裡的血慢慢融合,過了一會兒,顏色似乎沒有變深褐。
能用。大夫鬆了口氣,連忙道:我用血導之法,不過也隻能導入少量。到底是不同的人,她的身體要是排斥你的血,那麼結果更糟。
怎麼會排斥呢。沈墨低低地說了一句,隨即將手遞給大夫:隻要能救她,多少血都沒有關係。
大夫微微一頓,隨即麻利地開始用藥導血。
將軍要有心理準備。大夫一邊動手一邊道:夫人性命垂危,流胎雖已導出,但是身子傷得極為厲害。以後也許
血從身體裡不斷地流出去,沈墨臉色微微發白,抿%e5%94%87道:無妨。
剪畫心裡難受得厲害,一邊替驚鴻擦著身子,一邊捏著她的手。
小姐盼星星盼月亮才得來這麼一個孩子,怎麼能就這麼沒了。若是以後也不再有了,小姐知道,該有多難過?
彆告訴她,她的身子,以後我會好生調養。沈墨突然回頭,看了房間裡的人一眼,說了這麼一句。
幾個丫鬟都應了,剪畫也含淚點頭。驚鴻臉色蒼白如紙,幾次都差點沒了呼吸。
喊著她,彆讓她睡過去!穩婆喊了一聲。
血慢慢導了不少,沈墨坐在床邊,看著驚鴻的臉,輕聲喚她:驚鴻,醒醒,我在你旁邊。你不是喜歡吃福滿樓的點心麼?我讓人去給你買。
紅色的枕頭襯得她的臉色更是慘淡,驚鴻動了動嘴%e5%94%87,眼皮卻怎麼也睜不開。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很深的泥沼裡麵,掙紮翻滾,疼得渾身是汗,卻怎麼也出不去。
沈墨
無意識地喃喃出聲,驚鴻眼角落了淚下來,扁扁嘴,看起來可憐極了。
怨我吧,我會用後半生來償還你。沈墨用好的一隻手去抓驚鴻的手,放在自己的臉側輕輕磨蹭:等你好了,我讓你罰,拿什麼罰我都沒關係,我不該不理你。
剪畫嗚咽不成聲,跪在床邊捂著嘴眼淚直掉。
驚鴻又動了動嘴%e5%94%87,最後安靜了,像是要這麼睡著。
驚鴻,彆睡。沈墨捏緊她的手,嗓子有點啞:陪我說說話,或者聽我說說話,彆丟我一個人。
穩婆將驚鴻的身下收拾了,又用了各種秘藥,好歹止了血。不過驚鴻的身子太弱了,完全是靠參片在吊著。大夫擔憂地道:看她能不能挺過三個時辰,若是血沒有問題,她自己的意識也強,那麼便還能回天。
多謝大夫。繡娘擦了把臉,將大夫和穩婆送到廂房休息。三個時辰,還要等三個時辰。
天都已經黑了,沈墨依舊坐在驚鴻的床邊。床單已經換過,她的身上也換了乾淨的寢衣,隻是人還在昏睡,半點氣息都感覺不到。沈墨每過一會兒便去探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