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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534 字 3個月前

後人王節。

加上這王節本身又能說會道,於煉丹上確實是有幾分能耐的,能得皇帝的看重,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有鑒於子尹與韓氏的關係,而韓氏又深為張皇後信重,劉楠與郭質一聽之下,難免就會想到張氏身上去,但再仔細一想,這又是不太可能的。

以張氏的為人,根本想不到這種環環相扣,極為縝密,又令人無跡可尋的方法,就算她想到了,隻怕也沒膽子做。

劉楠就問:“恕我直言,子尹與陶夫人是否有所往來?”

宋弘既已擺明車馬不願摻合到陶夫人的事情之中,甚至隱隱表明傾向太子一係,劉楠問起許多事情來,自然也就少了顧忌。

宋弘道:“這我倒是不知,但自張皇後去後,我入宮向阿母問安時,偶爾會看見韓氏。聽說皇後死後,皇後宮中一乾人等因牽涉巫蠱案而悉數被殺,唯有韓傅姆因昔年教導公主有功得免,她原本是要被遣出宮的,幸得阿母為她求情,將她留了下來,如今韓傅姆偶爾會過來找阿母閒聊敘話。”

聽到這裡,劉楠也不由得對這位陶夫人歎服不已。

若是此事當真與她有關,那可真是算無遺策了:

先是通過韓氏讓子尹在皇帝麵前提到王節的名頭,讓皇帝對此人上了心,再由皇帝自己通過地方官去尋訪,得知王節果然是一位“神仙中人”,由頭到尾順理成章,就算將來出了什麼事,也絕對牽扯不到陶氏自己頭上去。

此等心智,就是一百個張氏也不會是對手啊!

宋弘拱手道:“此事無憑無據,我在人前議論母%e4%ba%b2是非已是大不孝,我姑妄言之,太子便姑且聽之罷。”

劉楠誠摯回以一禮:“大恩不言謝,此事極為重要,我回去便讓人細查。”

以劉楠的太子身份,久留難免惹人注目,他現在一舉一動都要小心翼翼,才不會授人把柄,是以小坐片刻,將要事說完,就起身告辭了,郭質自然也跟著離開。

等出了同樂殿,劉楠就關心道:“阿質,我看你方才一直沒說話,可是有什麼心事?”

郭質搖搖頭:“我沒事。”

頓了頓,覺得這句話好像有點蒼白無力,他又加了一句:“我隻是想阿楨了。”

劉楠無語:“雖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你也不必說得如此直白罷,我看你們成婚之後,也無須指望什麼舉案齊眉了,你定會是對她言聽計從的!”

郭質做了個鬼臉:“她可是你%e4%ba%b2妹妹,你這番話若是讓她知道了,她會如何?”

劉楠豪氣乾雲:“大丈夫頂天立地,何懼一個小女子!不過,”他話鋒一轉,“若是你不說,她當然不會知道,堂堂兒郎總向小女子低頭,成何體統!”

郭質哼笑:“說白了你就是怕她罷,堂堂太子連一個小女子都怕,成何體統!”

劉楠:“你就氣我罷!”

二人一邊鬥嘴,在前方岔口便道彆分頭而走了,劉楠住在宮裡,而郭質自然是要往外走的。

剛背過身,郭質臉上的笑容就消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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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沒了主母,如今府中上下的庶務,皆由郭殊的母%e4%ba%b2,也就是郭質的大母在主持。老人家上了年紀,精力不濟,自然不可能像姚氏在世時那般將許多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規矩也隨之寬鬆了許多。

起碼就像現在,作為郭家重地之一,郭殊的書房,原本是不讓任何人進去的,時值月上中天,門口當值的仆從也有些倦意了,不多一時便相繼打起瞌睡來。

但是困倦歸困倦,他不至於連有人走過來打開門都還沒發覺。

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他先是心頭一緊,繼而清醒過來。

然後就看見站在他身前的郭質。

“大,大郎!”那名仆從先是擔心自己懈怠的模樣被主家瞧見,心中一片慌亂,其次才想起自己守在這裡的職責。“大郎,主人早就交代過,這裡不能進……”

郭質道:“阿父讓我進去拿點書簡,不妨事的,你繼續守著罷,你儘忠職守,這樣很好,明日我自會告知阿父對你加以褒獎的。”

那仆從腦袋裡迷迷糊糊的,也沒轉過彎來,聞言就道:“多謝大郎!”

再一看,郭質已經進去了。

仆從撓撓頭,也沒再多想,順手還體貼地將房門關上,繼續站在門口打瞌睡。

這房間裡密密麻麻堆滿了書簡,各種典籍不一而足,也有家主郭殊多年來與友人的來往信件,但為了讓主人家能夠第一時間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份,每堆竹簡上麵都用竹笏注明掛於牆上。

郭質匆匆一瞥,將標注“信”的那一堆竹簡一一翻出來查看,他一目十行,動作迅速,但很快臉上就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得已,他又伸手去翻其它竹簡,找了許久,卻都沒有找到自己想看到的內容。

他的目光在房間中四下遊移,最後終於在低矮的書案那裡停住。

書案下麵堆放著一些小書簡,上麵同樣也是,中間還空了一塊地方出來,一卷書簡攤開一半,郭質趨前一看,發現他父%e4%ba%b2正在手抄韓非子的著作,不過顯然還沒有寫完,堪堪寫了一半。

這也沒什麼出奇的,他不感興趣地移開目光,隨手抽出旁邊最下麵一卷毫不起眼的書簡,漫不經心地打開一半。

忽然之間,他的眼睛微微睜大,視線隨即凝固了。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郭質心頭一突,立時回過頭,卻見郭殊站在那裡,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阿父。”郭質若無其事地放下書簡,回身拱手道。

“我不是下了嚴令,禁止任何人進這個屋子嗎?”郭殊反問,語氣嚴厲。

“我隻是剛好想看韓非子的著作,偏生今日出宮晚了,我自己屋裡又沒有,便想著到阿父這裡來找找。”郭質笑道。

郭殊卻斷然不會被他如此容易地蒙混過關,他眼睛一掃,就已經有了答案。

“你都看見了什麼?”

麵對父%e4%ba%b2明若觀火的神情,郭質不敢再希冀自己拙劣的謊言能夠讓對方相信,索性實話實說:“我看見了你與安太常的來往信件。”

“喔?”郭殊挑了挑眉,冷靜地等他繼續說下去。

看到父%e4%ba%b2這種反應,郭質很不舒服,心中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在宮裡就害怕的猜測,也許是事實。

他終於將疑問問了出來:“敢問阿父,安太常是否欲行不軌之事?”

郭殊竟然沒有否認:“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郭質:“若是,郭家自然要與他劃清界限,何以阿父明明知道……還與他書信往來?”^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郭質:“你先坐下。”

屋子早已關上,屋內沒有點燈,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灑了一地的銀輝,並不讓人覺得晦暗。

但明明是初夏時節,郭質卻怎麼都覺得有些冷意。

見兒子抿緊了%e5%94%87跪坐下來,強忍住發問的**,郭殊也不著急,先問:“你對郭家如何看?”

郭質:“位比王侯,富貴已極。”

郭殊:“何為富貴?”

郭質:“難道郭家如今還不算富貴?”

郭殊:“富貴有三種:一是富貴一世,不能蔭庇後世子孫;二是富貴三代,三代之後,要麼沒落,要麼獲罪,總歸不過百年;三是延綿數百載,終成世家。”

郭質:“跟隨陛下起事之前,郭家在陳縣就已是世家。”

郭殊:“彼時充其量也不過是鄉野大族,何能與如今相比?可即便是如今,你說錯了,郭家也未算富貴已極,想我早早就舉族來附,奉上過半家財,資助當今天子,有郭家珠玉在前,其時潁川周圍大族方才放下心皆來依附,使他名望逐漸遠播,否則他當日還是默默無聞的潁川郡守,又有何等資望逐鹿天下?然而待得天下大定,分封諸侯大臣,連房若華這等前秦舊吏,隻因守了三年的城,便得了一個鄉侯的爵位,連姬家那等反複無常的小人,也能位列九卿,而你阿父我,卻不過是區區一個大司農,受封亭侯。”

郭質聽得一顆心逐漸往下沉:“這便是阿父與安太常私通信件的緣由?安太常不安於位,難道阿父也跟著糊塗了?就算是,就算是最後安正得逞,難道阿父以為郭家還能比如今更進一步不成?郭家與公主聯姻,以太子的仁厚,日後定然會厚待郭家,阿父何以至此?!”

郭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能當家作主,誰願意屈從人下?陛下待郭家如何不公且不說,如今他服食丹藥,對丞相太子不乏猜疑,長此以往,誰還能保證劉楠還能坐穩太子之位?”

郭質:“阿父明知我與長公主即將成婚,夫妻一體,阿父將我置於何地!”

郭殊:“此事本就不會影響你的婚事,隻要你不說,你就依然是風風光光的駙馬,將來若是事敗,郭家充其量也就是從犯,隻要有你與長公主的這一層關係在,陛下不會舍得將郭家斬儘殺絕的,否則你與長公主的夫妻之情也就到頭了,若是事成,那就更好了,屆時就是你提攜公主,而非公主提攜你了,你再不必在公主麵前低聲下氣。要知道我做的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郭家。”

郭質閉了閉眼,他沒有想到郭殊早就把一切都計算好了,腳踩兩隻船,將劉楨的價值,以及劉楨與他之間的關係利用到了極點。

他問:“阿父,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沒等郭殊說,他又道:“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在宮中與陶夫人串通,先利用丹藥腐蝕陛下,日久天長,陛下就是銅皮鐵骨也熬不住,然後趁著陛下神智昏沉,慫恿他廢太子,立陳王。再不濟,直接讓陛下像秦皇那樣暴斃,效仿李斯趙高,扶幼廢長,是也不是?”

郭殊不答。

郭質:“阿父可知,若我將你那封書信上交陛下,等待郭家的將是什麼下場?”

郭殊:“你不會這麼做的。若是你能眼睜睜看著你阿父,你弟弟,你大母他們去死,那你就去罷。”

看著平素詼諧風趣,萬事不縈於心的兒子露出痛苦的神色,郭殊也有點不忍,但仍硬起心腸道:“阿質,你與公主的情誼,難道就深到了你肯為了她舍棄全家老少性命的地步了?”

“難道你以為你告發了為父之後,陛下還會讓你們成婚嗎?退一萬步說,如今立國不過幾載,所謂天子,幾年前還是出身鄉野的農夫,那些無知百姓不知道所謂祥瑞的來源,真以為天子是上天所授,難道你我還不知道嗎?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