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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 夢溪石 4465 字 3個月前

的人皆是這麼說的,人人都害怕得很呢!”

劉楨:“白起嗜殺隻是對著參戰的兵卒,老弱婦孺與平民百姓皆不在此列,他們有何懼怕?”

阿津:“小娘子有所不知,外頭的人都說,這章邯比之武安君更殘忍嗜殺,又因當今的秦君有令,凡降義軍之地皆為叛民,一旦破城,反抗者皆殺之,若是不反抗的,也統統都要充為奴婢,發往驪山修墓築宮!”

劉楨:“……”好嘛,宋老先生真是考慮周到,連胡亥也被扯出來躺槍了

還真彆說,這次章邯的軍隊裡頭就有很多原來在驪山修陵寢行宮的刑徒奴隸,他們被征調來打仗,驪山那邊當然就缺人了,這段謠言三分真七分假,最重要的是有理有據,讓人有跡可循,所以才顯得分外可信。

“暴秦!昏君!”一聽到這樣的話,連桂香也禁不住攥緊了拳頭,憤恨道:“真要被發往驪山,還不如豁出命去,與秦軍死戰呢!”

阿津也是同仇敵愾:“不錯!”

桂香和阿津本來就是奴婢,但是同樣是奴婢,在郡守府服侍脾性溫和的小娘子,吃飽穿暖,還有餘暇玩耍,這樣的生活當然比去驪山當苦力要好上百倍千倍。

既然連桂香她們都作此想,其他不是奴籍的平民更不必說了。

能當人,誰願意去當畜生?

現在日子再苦,那也是自己的,真要等被發配到驪山,那可根本就沒法想象了。

秦君無道,簡直欺人太甚!

反就反罷!

反他個天翻地覆!

與秦軍決一死戰!

城中的氛圍靜悄悄地發生了變化,原先懼怕的情緒,已經逐漸轉化為憤恨。如果說先前僅僅隻是讓眾人恐懼秦軍的到來,千方百計想要給自己尋條活路,那麼現在死亡的威脅讓所有人都意識到,想要活命,唯一的出路就是陽翟能夠守住,不管願意與否,他們已經跟劉遠站在一條船上,船翻了,大家都得死。

與其怯戰退縮,不如拚死一戰。

當天夜裡,就在劉楨睡得迷迷糊糊之時,她被桂香搖醒了。

“小娘子!小娘子!”

“外麵有點吵……”劉楨揉揉眼睛,意識還半醒不醒。

“來了!秦軍來了!開始攻城了!”桂香迭聲道,語氣短促而緊張。

劉楨的睡意一下子不翼而飛,她坐了起來,聽著外麵密集如雨點的戰鼓聲,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裳梳好頭發,然後跑向張氏的主屋。

劉遠已經接連幾日沒有來後院歇息了,主屋裡也就住著張氏一個,此刻她也已經起來了。

“阿楨!”張氏朝她招手,“快過來!”

“阿母,是秦軍來了嗎?前方戰況如何?”劉楨問。

張氏搖搖頭,雙手絞在一起,神色慌張,對劉楨低聲道:“你阿父讓我們收拾幾件物什,一旦情勢不對,即刻扮作農婦尋個機會混跡出城!我們要怎麼辦才好,你阿父是不是覺得這次……”她頓了頓,沒把“會吃敗仗”幾個字說出來。

劉楨有點吃驚,沒想到劉遠竟然會作出這樣的安排,但轉念一想,比起為了逃跑將妻兒扔下車的劉邦來說,自己老爹簡直是個大好人了。

“阿母勿憂,阿父也隻是未雨綢繆,以防萬一而已。”看到張氏如此緊張,劉楨反倒漸漸鎮定下來。

“陽翟上下一心,又占了地利人和,此戰勝算頗大,我們隻需靜待捷報即可。”

也許是她的安慰起了作用,張氏點點頭,也逐漸不那麼緊張了。

這種時候,作為婦孺,她們所要做的,是在這裡等待消息,而不是跑到前線添亂,劉楨也曾想過,如果她現在是劉楠,說不定還能幫老爹到城牆上殺幾個秦軍,但可惜她已生作女兒身,那麼就應該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假使她的到來,意味著星空軌跡已經出現細微的變數,那麼或許她可以祈禱,讓變數越來越大,終至改變曆史本身。

作者有話要說:給希望加更的盆友們:這段時間事情有點多,等過了就可以字數加多一些了。

昨天有位朋友猜對了,謠言是利用白起的事情來作文章,呱唧呱唧,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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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那一夜,郡守府燭火通明。

外麵喧囂聲震天,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入睡,即使是牙牙學語的劉槿也不能,他仿佛也感受到周圍的緊張氣息,被驚醒之後就啼哭不止,照顧他的婢女沒有法子,隻能將他抱來交給張氏,張氏又抱著他哄了半天。

劉婉和劉妝已經大了,當然沒法得到弟弟的這種待遇,她們隻能緊緊依偎在一起,仿佛又回到劉遠出走,劉家逃亡的那個晚上。

這種時候劉楨必須擔負起長姐的責任,即使她也隻比劉婉大了一歲,但是平時的表現讓人無法將她和劉婉歸到一起,她將兩名幼妹安置在廳堂一腳,又讓人端來泉英讓她們喝了壓驚。

韓氏也來了,她神情嚴肅,正襟危坐,%e4%ba%b2身經曆過幾次戰亂的她,沒有如同其他人一般驚慌失措。韓氏出身韓國宗室,若不是因為秦國,她也不會國破家亡,在場最盼望打勝戰的,除了張氏等人,隻怕就要數她了。

張氏一直坐立不安,這也是難怪的,作為當家主母,她的責任和壓力都要比劉楨她們大得多,直到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裡依然會閃過“如果當初不造反,現在就不用擔驚受怕”的念頭,不過這種念頭很快就被眼前需要麵對的事情所取代。

阿蘆匆匆跑過來,低聲道:“主母,物什都收拾好了,連同小郎君的被褥等物,不過有些多,怕是需要一輛牛車才能運載!”

張氏起身道:“帶我去看看!”

二人很快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劉楨離得近,聽到了以上這段對話。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自從上一次跟張氏因為意見不同而遭到責備之後,她一直很注意告誡自己不要過於“多嘴”,雖然有時候自己確實是出自好心,但往往也會遭來誤解,張氏作為當家主母,本來就有權力決定府裡一切,而她不管心智多麼成熟,身份上依舊屬於晚輩。

就在劉楨猶豫的時候,張氏已經跟著阿蘆匆匆出去了,三個弟妹瞧見母%e4%ba%b2離開自己的視線,似乎更加緊張起來,尤其是劉槿,嘴巴一扁又開始小聲嗚咽,劉楨讓婢女抱起他在廳堂裡來回走動,自己則給劉婉和劉妝講幾個小故事分散注意力。

劉楨講的小故事都是《戰國策》上麵的,當然這個時候還不叫《戰國策》,這個名字在原來的曆史上要等到西漢才會出現,現在它們隻是被收錄起來的一些戰國軼事。

不過劉婉和劉妝似乎對這種故事不感興趣,聽沒兩句就開始走神,小的東張西望,要去逗弄弟弟劉槿,不過劉槿顯然並不買賬,腦袋左搖右晃想要躲開她的騷擾;劉婉則乾脆就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直接打斷劉楨道:“阿姊,我不想聽這個,你講彆的罷!”

劉楨把不安分的小妹妹扯回來,無奈道:“那你想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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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她匱乏的講故事能力,給秦朝的小朋友講什麼白雪公主可不符合時代潮流,更何況張氏也是繼母,劉楨不想會引來什麼誤會。

劉婉托著下巴,上半身幾乎趴在食案上,韓氏瞥了她一眼——幸好是在這種非常時刻,韓氏寬容地放過了她,沒有出言糾正。

“我想聽韓傅姆說韓王宮裡的掌故,”劉婉歪著頭瞅著韓氏,“傅姆,你在韓王宮裡待過,那裡是不是住著許多公主?她們是不是都長得很好看?”

韓氏被劉婉打斷沉思,回過神來,也沒有惱怒,隻是淡淡道:“能為韓王寵幸的都是美人,這樣的女子自然美貌。”

劉婉對這些陳年八卦的興趣遠遠大於聽劉楨講各國縱橫捭闔鬥智鬥勇的故事,聞言就睜大了眼睛:“那她們現在在哪兒呢?也和傅姆你一樣離開韓王宮了嗎?”

韓氏嘴角的淺淡笑紋霎時消匿無蹤,她語氣轉冷:“我不知道。也許是死了,也許和我一樣隱姓埋名,流落民間,又也許……”

被秦人擄入秦宮,充為秦皇後宮妃嬪。

劉婉怔怔地看著她,沒有反應過來。

她與劉妝向來都很喜歡聽韓氏講她舊日在韓王宮的奢侈生活,尤其是說到韓王舉行宴會徹夜狂歡的盛大場麵時,劉婉劉妝兩人能聽得眼睛眨也不眨,心向往之,但她們卻未聽韓氏說起後來這些人的去向,今天心血來潮一問,沒想到卻是這種結果。

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劉婉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缺乏見識了,她知道這種時候最好是不要再問下去,但好奇心又促使她想要知道答案,所以還是忍不住問道:“傅姆你出宮之後還有再遇見過她們嗎?”

韓氏不語,劉婉的話讓她忽然想起一些往事,想起自己兒時最好的玩伴子尹。

子尹是韓桓惠王的幼女,自小倍受寵愛,生得千嬌百媚,戰國公主多數用來聯姻,韓桓惠王卻遲遲不舍將自己的女兒嫁出。韓桓惠王死後,他的兒子,子尹的兄長韓王安繼位,他也是韓國的最後一位君主,再然後,韓國滅亡,宗室四散,子尹因容貌出眾,被秦人強行押往秦國,彼時韓氏躲在宮柱之後,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帶上馬車,從此再無音訊。

多少年過去,子尹的哭喊聲依舊如同在她耳邊,韓氏永遠忘不了終生難忘的那一刻,她一麵為子尹的遭遇傷心難過,一麵又暗自慶幸自己容貌既不出眾,也非韓王女兒。

“傅姆!”劉婉催促著她回答。

“沒有。”韓氏道,“我幼時的朋友去了鹹陽,我也沒有再見過她了。”

劉婉遺憾地喔了一聲,為故事戛然而止的結局感到不甘。

那頭劉妝卻問道:“她去鹹陽作甚,難道鹹陽還比韓王宮還好嗎?”

“鹹陽的秦王宮自始皇帝登基之後又加以擴建,巍峨壯麗甲天下,自然比韓王宮漂亮。”韓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笑聲裡蘊含著劉婉和劉妝聽不出的諷刺。

六國儘滅,六國王宮也廢於戰國,世間僅存鹹陽秦王宮,自然是天下第一了。

劉楨代替韓氏回答了這個問題:“其它地方再好,也不及自己的家好,若非身不由己,誰願背井離鄉,國家若不存,自身更難保。”

劉婉噘了噘嘴,表示不讚同:“若是到鹹陽能過更好的生活,那乾嘛還留在家鄉?”

劉楨忍不住翻了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