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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去死。

回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由於兩位老師要回學校分配房子,到了學校附近的三岔路口便分了一輛自行車給他們,叮囑聶耕禮:“聶耕禮同學,你必須安全地送李碧微同學回宿舍。”

聶耕禮自然是滿口答應:“徐老師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那一路,李碧微坐在他身後,她身上特有的香甜味道隨風而來,她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宛如做了一路香甜的美夢。

小路正在翻修,堆滿了大小的石塊,聶耕禮整個人處於輕飄飄的狀態,一不小心便撞上了路邊的大石塊,兩人跌滾了下來。聶耕禮護著她,膝蓋撞在了路邊堆積著的石塊上,生疼生疼的。

聶耕禮顧不得自己的膝蓋,第一時間扶起了她:“李碧微同學,你有沒有事?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汽車不小心。”李碧微羞澀地搖頭:“我沒事,你呢?”

聶耕禮也搖頭,歉意萬分:“我也沒事。真是對不起,害你跌了這麼一跤。”李碧微淺淺一笑:“這不怪你。這裡在修路麵,再加上連路燈也沒有,才會害你汽車摔倒的。你推著車子,我們走回去吧。”

這事聶耕禮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從這裡推著車子回學校宿舍,走路估計要二十來分鐘。他方才騎車騎得很慢很慢,就是想讓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停留得長一點兒,再長一點兒。

聶耕禮應了一聲,趔趄地扶起了自行車。細心的李碧微注意到了:“你沒事吧?是不是膝蓋摔疼了?”聶耕禮:“沒事沒事。”

李碧微顯然在照顧他的%e8%85%bf,走得很慢很慢。聶耕禮便與她討論汪國真,討論舒婷,討論席慕容,討論瓊瑤,討論鄧麗君。兩人的見解極相近,很是誌同道合,聶耕禮生出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寒冷冬夜,短短的一段路程,兩人居然走了足足大半個小時。快到學校大門口時,李碧微輕輕地問他:“你會唱鄧麗君的《小城故事》嗎?”

那個時候,鄧麗君的歌曲風靡全國。聶耕禮靦腆地回答:“我隻會幾句。”

李碧微凝望著他微笑,那笑容比除夕夜的煙火還璀璨亮眼幾分。她壓低了聲音,極輕極輕地開始哼唱了起來:“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請你的朋友一起來,小城來做客……”

她的聲線清甜,輕柔而唯美,唱起來不似鄧麗君般甜膩。淡淡柔柔的氣息,像是冬日裡頭的蜂蜜水,讓人回味悠長。

那一晚的月亮,淡淡的,仿佛一方瓷盤,帶了清清的光。還有滿天的星子,似碎鑽般的灑滿著黑色的絲絨布幕。

如今回憶起來,那節奏仿佛依舊在空中回蕩。聶耕禮緩緩哼了起來:“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獲特彆多……”

如今老了,當年膝蓋摔疼之處,每逢陰雨天,便會發作。雖然酸疼,但聶耕禮很喜歡那種酸疼難受的感覺,好像隨時在提醒著他,他亦曾經有過刻骨銘心的愛和愛人。

這種疼痛是碧微帶給他的。每次一疼,他就覺得好像碧微還在身旁,永永遠遠陪伴著他一般。

聶耕禮撫摸著膝蓋,低低地道:“碧微,重之今天來告訴我,我們的兒媳婦有身孕了。”

“碧微,如今我們都有孫子了……”

“碧微,那是我跟你的孫子。你高興嗎?”

番三 愛是一件千回百轉的事

臥室裡的小陽台上,跟很多人家不同,許連臻用花草和舒適的沙發把這裡打造成了自己的小天地。

許連臻擁著抱枕在小陽台的沙發上窩了整整一個晚上。此刻的大雁城,熹微晨光正在一點點地揭開黑色幕紗。

昨晚從徐淩銘的酒宴回來後,到現在她還一直處於震驚不已的狀態。

“蔣正楠!”她低低地念出這個名字,艱澀無比。

這幾年,她沒有刻意留意,也沒有刻意回避,所以她知道一些他的事情。比如在她離開洛海半年後,他就與錢會詩

結婚了;比如,他與錢會詩去巴塞羅那度蜜月的報道;比如他與錢會詩攜手一起出席各種活動;比如一年多前他父%e4%ba%b2被

帶走協助調查的新聞。最近的,則是他一年前跟錢會詩離婚的新聞。

但是,她僅僅隻是知道而已。就像看一個top star的花邊新聞一樣,一掃而過。她心中再沒有當初的酸楚了,是時

光,把一切的悲傷都熬成了淡淡的過往。

在離開洛海前,她最後一次打他電話。那個時候,她就在心裡頭默默地告訴自己:“許連臻,為了孩子,你給他打

三個電話。無論怎麼樣,你至少為孩子努力過了。以後不會後悔,哪怕是麵對孩子,你也不會覺得內疚。”

她確確實實給他打了,一個,兩個,整整三個電話。最後是賀君接的,她卻聽到他前所未有的冷酷厭惡之聲:“你

問她,是嫌錢少還是想參加我的婚禮?你告訴她,從今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

哪怕打電話之前,就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了。但聽到他那些話的那個刹那,許連臻還是感受到了心臟處那箭穿心般的痛。

從今以後,她與他再沒有以後了!

其實,最初最初的時候,她就知道了是這樣子的結局。可他千方百計地威脅她回到他身邊,偶爾偶爾的時候,她總是希望那裡頭會有一點點的愛和歡喜。

是啊,在她心底不可告人的地方,她曾靜希望過,他威脅她,就像很多電視裡頭的男主角一樣,是因為愛,

然而,許連臻發現她錯了。跟從前一樣,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她,無論是什麼,心裡都從來未曾有過愛。

有了孩子後,許連臻設想了幾千次幾萬次,如果她告訴他,會是怎麼樣的結果,可是,無論想多少次,她都想不到她與他的未來到底在哪裡。他那冷冷的眼神,毫不留情的話語,令她覺得,或許她一不小心說出口,孩子們就會從此離她遠去。

他最後給她的話語,終於是給了許連臻所要的絕望。然後,她借此絕望地轉身,絕望地離去,再沒有一點點的貪念了!

至此後,他對她而言,不過是旁人而已。

他結婚的時候,網絡、電視的報道鋪天蓋地,那個時候的她,確實非常非常難過,心裡那裡疼得喘不過氣來,幾近窒息。大約肚子裡的孩子們都感受到了,在裡頭不停地踢著她。她永遠記得她撫著肚子,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對孩子們說:“寶寶,你們乖,不要踢媽媽了,讓媽媽好好地哭這最後一次。哭完了,媽媽就永遠不會再哭了。”

孩子們很乖很聽話。於是,她抱膝坐在窗簾後麵,靜靜地淚流滿麵。眼淚隨同那些與他的記憶一起在空氣裡頭一點點地碎裂消亡。

那一次以後,再看到與他相關的報道,便真的可以做到若無其事了。因為是她答應過孩子們的。

昨晚的重遇,那麼猝不及防。更令人啞然失笑的是,她居然被安排在與他同意桌子。整整一個晚宴下來,她便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跟著所有人做反應。不過不幸中的萬幸,至少她做到了表麵上的泰然自若。

那些年,其實她與他之間到底是什麼,許連臻一直不明白。哪怕這些年過去了,許連臻還是一樣不清楚!那些愛欲纏綿的溫軟過往,他身體的灼熱溫度,他的%e5%94%87,他的%e5%90%bb,偶爾半夢半醒間憶起,她都覺得是自己做了幾場連綿不儘的夢。

在昨晚數個小時裡,她與他連眼神也未對視過,真正地恍若陌生人。^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倒是賀君,在她和年東晟雙雙離開之際,候在門口與她打了招呼:“許小姐,你好。”

許連臻從從容容微笑;“賀先生,祝你也一切都好。”

賀君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欠了欠身:“謝謝,許小姐,再見。”許連臻含笑道彆:“再見。”

就這樣離開了,回到了家。

一切平靜得像是深潭裡頭的死水,一點兒波瀾也沒有。

而她,在窗簾後的小露台上,凝望著大雁城的萬家燈火,窩了整整一個晚上。

反正是睡不著了,許連臻從沙發裡頭起身,揉著僵硬的脖子,趿拉著拖鞋,除了臥室。去菜市場買點兒蝦蟹,給孩子們熬最愛吃的海鮮粥吧。如果運氣好,還可以買到一些土%e9%b8%a1蛋,給孩子們做%e9%b8%a1蛋布丁。

她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便是這兩個孩子,她讓他們永遠沒有父%e4%ba%b2。可哪怕是自私,她也要把他們留在身邊。隻因世間有了他們,她才能體會生活裡頭的各種小確幸與小美好,她才會覺得人生這般沒有遺憾。

現在的天氣,冷熱均勻,溫度適宜,是大雁城最好的季節。許連臻沿著街道,漫步而行。幾年下來,這個城市對她而言,連空氣都是那麼熟悉。曾經的五福、洛海,反而成了生命裡的過客,匆匆而過。

當年,她跟第一次離開洛海時一樣,斜跨著那個包包,失魂落魄地再一次來到大雁城,敲開了嬌姐家的門。

就在嬌姐小小的房間裡住下來,想要繼續幫忙打理服裝店。嬌姐心疼她,怎麼也舍不得她這個雙身子的人繼續忙碌。後來,年東晟知道她回來後,便第一時間給了她一些可以在家裡完成的設計工作。

感謝嬌姐和年東晟,這些年來像%e4%ba%b2人一樣地接納她,照顧她和孩子們。如果沒有他們,她一定會艱辛許多許多倍。

這些年來,她過得很好,樂在其中,累也不覺得累。如果說有一點點瑕疵的話,大概就是孩子們問她:“媽媽,爸爸呢?爸爸在哪裡?”

真的不要以為電視電影裡頭這種鏡頭很矯情,實際上生活就是這麼矯情的,孩子們就是這麼問她的。

可她無法像電視裡的女主角那樣撒謊說:“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的地方,一般代指天堂。蔣正楠活的身體健康,美妻在懷,各種順風順水,哪怕是分開了,許連臻還是無法這麼詛咒他,更何況從距離長短來說,洛海離大雁城並不遠。

記得在孩子們第一次問她的時候,她為孩子們的早熟停頓了一兩秒,然後抿嘴微笑,細細解釋:“事情是這樣子的,爸爸和媽媽手牽手,走啊走啊,一不小心走散了。媽媽找啊,找啊,可是怎麼也找不到爸爸……”許連臻攤著雙手,作無奈表情,“所以啊,媽媽也沒辦法告訴爸爸有你們這麼可愛的兩個寶寶,你們明白嗎?”

兩個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頭,嬌憨地繼續追問:“媽媽,那為什麼爸爸不來找我們呢?”

許連臻再度失神了數秒,方道:“爸爸當然也在找我們,不過他現在還沒有找到。”

孩子們鍥而不舍:“那爸爸什麼時候可以找到我們?”許連臻揉了揉孩子細軟的發絲,望著窗外:“媽媽也不知道。”

回過神來後,許連臻還不忘語重心長地叮嚀一句,結果那一次談話:“所以,跟大人們逛街的時候,你們一定要牢牢的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