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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龍轉鳳 思鄉明月 4260 字 3個月前

麵聖的齊靖安,夏侯宣忽然生出了幾分微妙的感覺:他敏銳地覺察出齊靖安對皇帝的態度似乎有些過於積極了,就仿佛這哥們已經知道這是要去“見家長”了……不至於吧,他的公主身份應該還沒有暴露?

眨了眨眼,夏侯宣試探性地說:“靖安,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此番麵聖,你能得父皇的賞識是錦上添花,不得他的眼緣也無妨,儘力而為就好。”

齊靖安原本正在奮筆疾書,把明日進宮的注意事項一條條地記錄下來,態度專注、認真至極。聞言他微微一頓,放下筆,淡笑道:“多謝殿下關心,其實我並無太多緊張之情,隻因感激殿下舉薦一場,唯恐自己才疏學淺,有損殿下英名,這才想著以勤補拙,儘量做到有備無患。”

在齊靖安看來,這本來就是“見家長”啊!他一點兒也不想給心上人的父%e4%ba%b2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樣不僅會讓舉薦他的“三殿下”丟臉,還有可能會讓心上人對他失望——那豈不是太糟糕了麼?!

聽了齊靖安那聽起來像是套話、但感覺上還挺真誠的解釋,夏侯宣輕輕地點了點頭,雖然他還是覺得有點微妙,不過對方這麼認真地準備,對他的“駙馬攻略”也是很有好處的,所以他便不再深究了,反而提點道:“靖安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才學如何我最是清楚不過了。而且我父皇不擅詩詞歌賦,對經史子集亦是毫無興趣,他提的問題肯定跟國事軍略有關,正中你的長處,所以明日之試,你當是十拿九穩。”

聽聞此言,齊靖安眸光一亮,頗為欣喜地說:“聽殿下這麼一說,我心安矣。”本來他還打算連夜壓迫盧秀才給他寫幾篇花團錦簇的“考試模版”出來,然後他頭懸梁錐刺股地硬背下來以備萬一呢,現在看來……嗯,可以放過盧秀才這一馬了。

夏侯宣揚了揚眉,越發覺得今天的齊靖安跟往常有些不一樣,無論是一開始的熱情相迎、交談時的眉飛色舞、得知要麵聖時的詫異不解、方才的激動積極,還是現在這眼睛亮亮的小模樣,都顯得非常“生動”,似乎還帶著幾分小蕩漾——這哥們到底是怎麼了,該不會是思春了吧?!

心裡“咯噔”一響,夏侯宣乾脆直接發問:“對了靖安,我記得你先前與我說過,因你年少離家、漂泊遊學,所以你一無婚約、二無心上人。而至如今,你來京也近半年了,有否相中哪家姑娘,起了成家之念?”

早在他們剛相識不久,夏侯宣就確定了齊靖安是個才能卓越、理想遠大、性格豁達、有膽氣也講義氣的好青年,而且對方既沒有家室的拖累,也不好女色,一心就想輔佐明主、實現治國安邦的人生理想——這是多麼好的駙馬人選啊!

但如果齊靖安已經有了心上人,那麼夏侯宣就絕不會做棒打鴛鴦的缺德事了,所以他必須問個清楚明白。

而齊靖安呢?他原本心情輕鬆,哪能想到夏侯宣會忽然這麼一問,頓時神情一滯,心跳加速——他趕忙端起茶杯來啜了一口,這才強作淡定地說:“殿下說笑了,我現在一心所想,就是報答殿下的知遇之恩,對兒女情長之事毫無興趣。”

夏侯宣露出一個恍然理解的表情,微微一笑,打趣道:“如此甚好,我還真怕靖安你在得了我父皇的賞識之後,直接提出要回鄉做官、娶妻生子,那我就真是%e9%b8%a1飛蛋打一場空、無語淚先流了。”

齊靖安本來還有點心慌慌,不知道心上人引出這個話題究竟是何打算。但聽了對方這般有趣的說法,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悠悠然道:“能得殿下如此看重,靖安感激涕零,此生不忍相負,不舍遠離……我心日月可鑒。”

齊靖安說的就他真正的心聲,所以語氣中暗藏著豐富的情感,令夏侯宣聽得心頭微顫,不禁搖頭失笑道:“靖安的口才實在了得,我都被你感動得快要落淚了……要是某一天你真的看上了哪家姑娘,非把人家哄得暈頭轉向不可。”

“暫時來說,我隻想把殿下哄得暈頭轉向。”齊靖安“非常誠實”地回應道。

“哈哈,先生大才,我早就被你哄暈了!”夏侯宣笑了一陣,複又想起了明天的事,便說:“希望你明天能夠大發神威,把我父皇也給哄得暈頭轉向,那就萬事大吉了。”

“萬事大吉?”齊靖安略生了幾分疑惑,卻也沒多想,隻笑歎道:“殿下真是高看我了,若我真有那個本事,豈不早就做了丞相了!”

“以你之才,本就可以做丞相,隻是少了機會而已。”夏侯宣倏爾收斂了笑意,淡淡道:“你看那徐奉,為相三朝,功績卻是少得可憐,早些年他還能哄住我父皇,近來連我父皇都快哄不住了……就憑他都能霸占相位幾十載,你又如何不能?”

齊靖安微微一驚,便聽夏侯宣又說:“好教你得知,我父皇其實比我好哄得多了,他外強中乾,隻有守成之膽,沒有進取之心,是一隻拔了牙的老虎,肉在嘴邊都不敢下口……徐奉黨徒漸多、尾大不掉,那又如何?隻需於勤政殿暗伏刀斧手數十人,趁上朝之時將徐黨頭目斬儘殺絕即可!身為天子,在朝堂不穩時猶且畏畏縮縮,真是何其不智,令我怒其不爭!”說著他嘲諷一笑,搖頭歎道:“隻可惜,我父皇連幾十個完全忠誠於他的刀斧手都找不到,隻怕這廂才設了埋伏,消息就傳到宮外去了,保管教人倒打一耙,或是逼他退位,或是毒殺他於後宮之中!”

“殿下你、你……” 一時間,齊靖安瞠目結%e8%88%8c——在他的印象中,“三殿下”一向小心謹慎,說話做事都是滴水不漏,手段也趨於溫和穩重,一點都沒有十幾歲少年人的衝勁。對此,他原先還有點發愁呢,因為齊靖安本身是趨向於內肅朝堂、外開疆土的激進實乾派——誰成想“三殿下”忽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說了這麼一大通譏諷皇帝的話!

不過夏侯宣所表現出來的這種獨屬於年輕人的氣性,卻是讓齊靖安非常喜歡。他也不覺得“三殿下”譏諷皇帝是為不孝,因為聖人有雲: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人之大行也——皇帝陛下作為君父,所作所為多有不當,甚至連皇位都坐得不甚穩當,“三殿下”心有不平之氣也是人之常情。

“我,我怎麼了?”夏侯宣驀地站了起來,走前一步彎下腰,湊近齊靖安的耳邊,低聲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敢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齊靖安感覺到耳廓一熱,心裡頓時漏跳了一拍,卻是不等他有所反應,夏侯宣就直起腰來退後了一步、重新坐回到位置上,淡淡笑道:“靖安,放輕鬆些,這根本算不了什麼,以後我還會跟你說更多的體己話,甚至包括一些真正算得上大逆不道的隱秘,你可明白……我對你的心意?”

夏侯宣說這些,明擺著是在做鋪墊:說皇帝幾句算得了什麼?而且他說的都是真話,最多算是諍言——欺君大罪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他已經“犯”了十年!

如無意外,齊靖安很快就會成為夏侯宣的“從犯”了,這個活計,沒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做不來的。即使齊靖安的膽子本來就大、十幾歲的時候就敢單槍匹馬地跑到匪禍頻生的邊境亂晃,但夏侯宣還是打算好好地鋪墊一番,以期達到循序漸進的效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麼齊靖安呢,他會在意夏侯宣的“大逆不道”麼?當然不會,他心裡自有一套評判是非對錯、忠孝節義的標準——單看他選定的明主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就知道他對“天子權柄”根本沒有什麼敬畏之情了——所以,聽了夏侯宣所言,齊靖安隻微微一怔,便連連點頭,非常認真地說:“君以誠待我,我必以忠義相報!”

何止是忠義呢?還有赤誠一片的仰慕之情啊……齊靖安這樣想著,心情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好,因為經過此番交心,他就是“三殿下”真正的心腹、自己人了,他與心上人之間的距離也更近了幾分。

感受到了對方的滿腔真誠,夏侯宣心下滿意,點了點頭,說:“靖安,我當然是信你的,要不然也不會與你交心了。”說著他微微一頓,又道:“不過,之前我確實對你隱瞞了一些事,絕非故意欺騙,皆是因為時機未至……等時機到時,你我終將坦誠相待,隻盼到了那個時候,你對我之心仍能一如今日。”

“殿下放心,我對人對事都是從一而終,絕不會辜負殿下的信任。”齊靖安半是表忠心、半是訴衷情地說了這麼一句,心裡甜滋滋的,情緒也完全放鬆了下來。仔細想了想夏侯宣說過的話,他聳肩笑道:“至於某些隱秘……殿下覺得不適宜讓我知曉的,那便不說也罷,我這人一向沒什麼好奇心的。”

齊靖安確實就是這樣想的,秘密嘛,誰都有,就比如說他對“三殿下”的傾慕之情,短時期內他都是不敢坦誠的,以免駭到人家那就不好了,所以他也不在意對方有事瞞他。

殊不知夏侯宣之所以暫時隱瞞身份,同樣也是怕嚇到齊靖安,甚至把人給嚇跑了——彆以為皇帝的女兒就不愁嫁了,一個整天愛作男子打扮跑到街上亂逛、開口閉口都是國事軍略的公主,怎麼看都不是個好老婆的人選吧?他好不容易才相中這麼一個合適的駙馬,萬一被對方嫌棄就太不妙了!

再說了,齊靖安到底能不能成為駙馬,終究還是要看皇帝的意思。如果一切都能像夏侯宣計劃中的那樣順利,通過明天的考試讓齊靖安給皇帝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那麼他就會正式開始“駙馬攻略”了。

若問夏侯宣的“駙馬攻略”究竟是什麼?首先得知道他對“駙馬”的定義是什麼:對於夏侯宣來說,“駙馬”的含義就是一起“打拚事業”的“合作夥伴”。

在確定合作夥伴以後,夏侯宣給出的“投資份額”是地位財富以及背景人脈,他將為對方提供足夠的信任支持以及更高更廣的發展平台,並許諾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美好前景;而對方則需付出“晚婚晚育”的代價,以能力才乾“入股”,並與他共同分擔欺君大罪的“風險”——這就是基本的“計劃書”框架了。

出於商人討價還價的本性,夏侯宣必須得解說解說這個風險問題:千萬不要被“欺君大罪”這四個字給震住了,事實上,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想想看吧,即使是投入徐貴妃四皇子的陣營相助奪位,最後若是失敗了,難道就不會死了嗎?都是一樣的死!所以夏侯宣相信,有意輔佐明主、成就一番大事業的齊靖安絕對擔得起那點兒小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