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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怎麼按住徐渺,讓她冷靜聽完他和黑騎士的解釋,卻沒想到徐渺陷入了沉思,神色看上去並不是在懷疑他們,而是在思考另外的事。

他和黑騎士對“視”一眼,後者搖了搖頭,示意血騎士先彆說話,留給徐渺安靜思考的時間。

徐渺是想起了許久沒有出現的任務係統,想起了她是怎麼穿越的。

係統把她丟到這個世界,告訴她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去,她信了,於是任務管理器不斷發布任務,無法完成就會發出死亡威脅。

她通過任務發布的頻率,總結規律,認為男女主同框就會出現任務,於是男女主一同框,就有任務。

她流落到孤島,無法與男女主碰頭,要是任務管理器再發布任務,她肯定完蛋,但任務管理器一直沒反應,她覺得所謂的女配任務隻是個幌子,當她堅信這一點,任務管理器就沒了動靜。

“你要相信祂的存在,才會被祂汙染。”

徐渺相信任務係統的存在,才會被它控製。

她定了定神,抬眸望向黑騎士:“可不可以反過來理解,如果不相信祂的存在,就不會被汙染?”

第109章 冥淵學院

“可以這麼說。”黑騎士道, “但實踐起來沒這麼簡單。”

“要完全不相信神的存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血騎士繼續充當補充說明的角色,“反而是相信神的存在更加簡單,尤其是陷入絕境後。”

徐渺一向是個舉一反三的好學生:“所以核災難後出現了神明, 大地滿目瘡痍,文明重建無望, 無數人在絕望中祈求神明的出現,祈求祂們拯救人類, 拯救這個世界。”

“是人類親手創造了神。”她輕輕說。

“對, 但也不全對。”血騎士抱臂,“如果隻是相信就會創造神,為什麼隻有兩個真神?最一開始神的尊名是怎麼來的?胡編亂造就能成神嗎?如果神順應祈禱而生,為什麼會有超過人類想象的能力?祂們有沒有生命?如果有是以一種怎樣的形式活著?信徒對祂們而言意味著什麼?”

無數疑問撲麵而來, 人如何去理解神呢?徐渺和阿墨靜靜望著血騎士講課。

銀發蠍尾辮青年攤開雙手, 愛莫能助:“這些問題我們也還沒搞明白。”

一人一貓收回求知的視線。

徐渺把係統的存在壓在心底, 忍住了沒有發問。血騎士和黑騎士了解得比她多, 但還不夠多,事關神明的東西,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相信神很簡單,不相信卻很難。”黑騎士重新說回這個話題,“更難的是,已經知道了神真的存在,又怎麼不相信祂?”

這簡直是個死胡同。神不是客觀存在的, 但祂又確實存在。祂隻要讓人知道自身的存在,任何人都沒辦法不相信祂。

徐渺想了想:“你們有辦法。”不然不會站在這裡,而應該已經跟著先知到處忽悠信眾了。先知的汙染程度最深, 所以也最瘋狂。那宋弈星呢?他的立場似乎很微妙, 平衡著“女神派”與“學院派”, 在相信與不相信的鋼絲弦上遊走,瘋狂與理智的邊緣徘徊不定。

徐渺隱約抓到點頭緒,卻還沒理清。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寧靜的湖邊,時近黃昏,熒光果的幽光與鑿進裂穀的夕陽一同潑灑在湖麵上,波光粼粼的水麵影影綽綽,透出綺麗的豔色。

“我們想出了一個飲鴆止渴的辦法。”黑騎士望了一眼湖麵,“我們要相信另一種存在可以弑神,我們要重造新的神明。既然信仰女神就能擺脫機械的汙染,那麼信仰新的神明就能覆蓋女神的汙染。”

“但剛剛血騎士說……不是隻要相信就能創造神的。”徐渺莫名有了不好的猜測,天還沒黑,仰頭看不見星星,夜幕上卻仿佛已經出現眼睛,瞪得大大的,幽怨地盯著她,淒厲,又憤恨。

黑騎士沒有抬頭看天:“我們很幸運地找到了相信的基礎。”說是幸運,她的語氣並沒有多少喜意,她注視著徐渺,黑洞洞的窟窿中透出異樣的情緒,“在核災難發生前,這個世界流傳的神話與女神和機械無關,史前傳說中,大海是文明的發源地,人類從海底爬上陸地,建立輝煌燦爛的城邦,從最古老的的神話傳說到蒸汽時代、電氣時代、信息時代,即便在後工業化時期,先人信仰的對象從沒有變過。我們相信先祖,是先祖的努力創造了文明的奇跡。”

徐渺頭皮發麻,卻沒有回避黑騎士的目光,黑騎士那雙煙霧凝聚的“眼睛”仿佛能窺見她的心靈,目光中有審視,也有克製的期盼。

外骨骼裝甲中煙霧變幻出長劍,合金膝蓋彎曲,哐當一聲落地,黑騎士率先跪在了徐渺麵前。

血騎士垂首,從凹凸不平的皮膚下方、肉瘤滾動的血管之中,緩緩抽出一把鮮血凝結的血劍,他以劍支地,同樣單膝跪地。

阿墨突然從徐渺肩頭跳走,本能告訴他,這是徐渺獨享的榮耀。

黑騎士緩聲續道:

“海洋之國福萊摩爾,屬於女王的國度;

珍珠與貝殼建造的巨城中,生命在王座下發源;

雖已褪去魚尾,但至今未曾遺忘;

您的宅邸正在等候主人的歸來。”

不再是“沉睡之國”,而是“海洋之國”,鬥轉星移、滄海桑田之前,女王的國度還沒有沉睡。

海洋之國福萊摩爾,那是屬於女王的國度。

行騎士禮的黑騎士把這段話重複了一遍,格式與神明的禱告詞不儘相同,指向卻同樣令人戰栗。

那個瞬間徐渺一陣恍惚,靈魂好像被拔高到無限高,要命的狂喜席卷全身,心裡像是注射了迷.幻劑一般滿足。

人間極樂。

之後便是曠久的空虛。

直到血騎士跟著黑騎士,把指向女王的禱詞複述一遍。

靈魂再一次坐一遍過山車。

貪欲像淬毒的氣泡,咕嘟咕嘟湧上天靈蓋。

徐渺歎了口氣。

一遍遍莊嚴沉凝地複讀後,空氣也被熏染得冷峻,夕陽斜掛在天際,滲進大裂穀的餘暉像一把染血的薄刃,帶著森森寒意。

心情奇異地平靜了,徐渺感受著四周微妙的氛圍,強者俯首稱臣的隱秘快.感,無與倫比的貪婪與權欲,她輕輕嗅著穀底微冷的空氣,溼潤的空氣從肺部過了一遍,把身體和靈魂的溫度都降到37℃。

一滴露水在仙人掌花瓣凝結,一群火烈鳥展翅飛離了湖麵,徐渺低下頭,清醒、篤定地說:“那不是我。”

飄到半空的靈魂落了地。

徐渺和仰著頭的黑騎士、血騎士對視。

她不是福萊摩爾的女王,即便章魚護衛那樣稱呼,小醜魚那樣猜測,血管裡的鮮血鼓噪湧動,王之血已經證明了它的效用,兩位騎士跪在麵前獻上信仰,福萊摩爾的傳說終於被人確認。

海洋之國也好,沉睡之國也罷。

她終於能夠確定,她不是那位女王。

她不是神話傳說中的人物,十八年的普通人生活不是假的,女王的寶座並非她的私產,女王的國度不應由她繼承。

那種可怕的貪欲足以吞噬人心,如果她無視了自己的初心,決意要登上那高高在上的王座,她也就不再是她了。

她正想著怎麼把這件事解釋清楚,黑騎士和血騎士理解地點了點頭,拍拍塵土站起身。

依然是為人師表的樣子,商量起接下來的教學任務。

徐渺:“……”

她狐疑:“萬一我說我就是女王呢?”

兩位騎士:“那我們就是你王座下的騎士,手中長劍為你開疆拓土,重現福萊摩爾的榮光,迎接女王回到祂的宅邸。”

沒有王自然比有更好,誰不想人人平等呢?但一定要有也不是不行。

好歹是人王,不是彆的亂七八糟的神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們很想得開,徐渺驚訝之後也迅速接受了,真正做事的人一定是相當機變的,不在乎那些虛頭巴腦的大道理。

很多時候隻能虛與委蛇,在灰色地帶求個心安理得。

不過,徐渺和他們一樣,不喜歡灰色。

她更愛黑白分明。

這一天趕路已經夠累了,還接連獲得爆炸性信息,黑騎士也就沒讓徐渺現在就開始上課,把她帶到宿舍熟悉了一下環境,就和血騎士二人一同離開了。

他們真的把她當普通學生,既沒有過多戒備,也沒有賦予太多期望。

似乎是看出徐渺還有點狐疑,走之前血騎士笑著說了聲:“天塌下來還有我們,你還是小孩子嘛。”

宿舍條件稱不上好,六人間,上下鋪,公共衛生間,隻有淋浴,白牆刷得草率,像是學徒還沒出師就糊弄過去的,阿墨倒有經驗,一看就說,是建築專業的同學手藝。

從金碧輝煌的豪宅跌落到狹窄擁擠的小宿舍,徐渺心態良好,完全沒有失落,徐家、南家的一切,財團後裔的身份都讓她覺得不真實,看到這熟悉的寢室格局,才覺得比較安心。

她一直都不是什麼大小姐,她就是來自異世界的普通高中生。

了解完宿舍,其他五個床位都有人了,但現在不在,應該是去上課了,阿墨已經鋪好床,徐渺把自己丟進床裡,抱著他沉沉睡了過去。

風餐露宿這麼多天,她確實要好好休息一下。

心裡惦記著江希他們正在做的事,卻沒來得及思考什麼,眼睛閉上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她在幾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注視下驚醒。

一雙黑眼圈裡無辜的豆豆眼好奇地打量徐渺,正是之前遲到被馬老師批評的熊貓毛圓圓:“你是新來的嗎?”

徐渺還沒來得及回答,腰粗膀圓的大塊頭伸手把阿墨撈走:“女生宿舍,男生怎麼在這?”

阿墨爪子撓了撓空氣:“喵。”

大塊頭:“男孩子要跟男孩子住,走了。”他目光犀利,“下不為例!”

毛圓圓和幾個女學生安靜如雞,阿墨垂頭喪氣,徐渺叫住大塊頭:“老師,他是我朋友。”

一個稱呼讓大塊頭眉梢揚起笑意,他咳嗽兩聲:“我不是老師,隻是舍管而已。新生,來了學校,以前在外麵的習慣就得改了,不能隨便□□,更不能胡亂生崽,更更不能一生生一窩,去年有一對兔子,我一時沒看住,兔崽子差點成災,學院的草皮都快被啃光了,好好學習,早點進城,不比在這啃草強嗎……”

他嘟嘟噥噥,說得阿墨耳朵都耷下來,他其實是老生麼,知道學院的規矩,想著今天徐渺第一天過來,鑽個空子,沒想到還是被舍管逮個正著。

徐渺耐心聽完舍管吐槽,讚同地點點頭:“少生優生,幸福一生。”

舍管一拍大腿,感到誌同道合:“簡潔明了,有道理,我這就去宿舍門口貼上。”他把阿墨往懷裡一揣,興衝衝地走了。

徐渺遠遠問:“男生宿舍在哪?”

“隔壁樓。”

舍管的吼聲震天響,下了課回宿舍休息的學生們紛紛靠邊縮小存在感,徐渺一轉頭,對上毛圓圓等人崇拜的目光。

“你好厲害啊。”哪裡的學生都一樣,不怕老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