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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得很認真,徐渺悄然退場,上了二樓。

忙碌了一天,她也該休整一下。

阿墨提早準備好了熱水,她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乾淨衣服,一出浴室就看到窗邊擺好了晚餐。黑貓注意到她進浴室前往窗外瞟了一眼,猜她想觀察一下此刻的篝火晚會,特地將餐桌推到了這裡,便於她邊吃邊看。

篝火燒得正旺,在夜晚的沙地上隨著晚風輕輕搖擺,像黑暗中的燈塔,血騎士的發辮在人群中格外突出,他模樣俊美,不假辭色,卻非常討孩子們歡心,翻譯不在,他就靠畫畫和孩子們溝通。白馬打了個響鼻,任由孩子們爬上後背,繞著篝火溜達。

徐渺吃飽喝足,撐著欄杆,遙望這一幕,洗完澡頭發還沒紮起,披散在肩上,被風吹拂過臉頰,有些癢。她把頭發撥到一邊,思考著什麼。黑貓跳到她身旁,擦了擦手,用肉墊拍了下她手腕上的終端。

她意識到阿墨要跟她說話,點開終端,看到阿墨用虛擬鍵盤打字:[他以前是我的老師。]

“你是說血騎士?”

“喵。”是他。

阿墨是被遺棄在垃圾桶裡,被安全局撿回來的,這個自稱“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家夥,居然是阿墨的老師嗎?他對阿墨做過什麼?

徐渺轉頭望向血騎士,後者突然感到一道針紮一般的視線,猛然抬頭,對上了徐渺的眼睛,這雙眼睛神色不明,比夜色更沉,更涼。

阿墨繼續打字:[要不是老師,我早就死了。]

徐渺:“……”

徐渺若無其事收回視線,關上窗戶:“一次性打完吧,彆大喘氣了。”

少女轉眼消失在窗戶後,感覺被瞪了一眼的血騎士:“???”咋了這是?

第104章 荒野

全息投屏漂浮在空中, 散發著微弱熒光,一行又一行文字浮現出來。

[我本來隻是一隻普通的流浪貓,每天翻垃圾桶撿垃圾吃, 可能因為總撿鬥獸場附近的垃圾,吃的東西太雜, 很多變異生物的血肉裡還殘留著我不清楚的能量,這些能量改造了我的身體, 也破壞了我的基因, 我變得很醜,眼睛看不清東西,腿瘸了一個,掉了很多毛, 露出血紅的筋肉, 經常被人和其他動物嫌棄, 有一次被狗追進了廢水溝, 還有一次被幾個小孩當球踢,正好踢到老師身上。]

[老師把我撿回學院,想辦法讓我體內混亂的基因穩定,教我怎麼控製血液、進而控製身體,我的健康狀況有所好轉,那些畸形的部位慢慢恢複了正常,但還是很虛弱。]

[學院收到情報, 一大批武裝人員要來偷襲,目標是學院內的學生,學院收留了很多基因變異的人和動物、植物, 不被這個世界接受, 老師不在, 黑騎士匆匆趕到,帶著我們逃走,我沒來得及上車,以為來的是壞人,躲進了垃圾桶。]

[後來的發展就如安全局所說,他們把我救了回去,藥劑中的某個成分中和了我身體裡的變異基因,幫助我完成了進化的最後一步,我成為了完美進化者,擁有了超凡能力。]

燈光潑在黑貓身上,投下一條漆黑的陰影,貓臉上看不到特彆的表情,文字中也讀不出幽怨的情緒,徐渺目光從貓頭到貓爪,再從脊背到尾巴,現在的阿墨身輕體健,舊日的病痛沒有留下半點痕跡。他不討厭人類,有人欺負他,但也有人幫助他。

安全局與學院的目的都是幫助變異者,隻不過中間產生了誤會。

徐渺回憶起安全局特工肖璟的描述:“一開始他們派了兩支小隊潛入學院,卻都憑空消失,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學院的事情主要是黑騎士和血騎士在管,其他高層也會參與,我清醒的時候不多,隻是偶爾聽到同學們說,黑騎士或血騎士不在學院時,儘量待在教室或宿舍,不要單獨行動,經常有學生失蹤,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就可以理解了。

從黑騎士阻攔先知、血騎士驅逐病騎士來看,奧羅拉的上層明顯分為兩派,黑騎士為首的“學院派”主張通過教育改造人類,先知為首的“女神派”多少都有點極端,往往采取暴力抗爭的手段,不管會犧牲多少人,一切為了女神。

單看現有信息,徐渺的感覺是前者與人類根本利益一致,後者是一群狂信徒,兩派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安全局失蹤的人員可能是不了解學院規則,擅自行動,被“女神派”成員抓走,嚴刑拷打、活體實驗、獻祭、虐殺,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徐渺又問道:“你的超凡能力是什麼?”

阿墨說他擁有了超凡能力,卻從沒展露過,人形態和貓形態的轉換隻是變異者的固有能力。

[千麵。]黑貓說,[我的能力是千麵。]

徐渺反應很快,根據字麵意思理解,這個能力可以讓人改頭換麵:“難怪派你去南家臥底,你用的那張臉不是你本來的樣子?”

黑貓點了點頭。太久沒有變成人形,他也快忘了自己長什麼樣。他扭頭跳下椅子,叼了件浴袍去浴室,總不能光著身子出現在徐渺麵前。

徐渺等了片刻,浴室門被一隻指節分明的手打開,黑發金眸的青年裹著浴袍走到她麵前,他模樣英俊,小麥色肌膚富有光澤感,脊背挺拔,寬肩窄腰,行動間帶著些不太熟悉這副身體的生疏感,在徐渺的打量下,不自覺地蹲下.身,垂下腦袋。他知道徐渺喜歡摸他的頭。

徐渺沒有伸手,人形和貓形終究是不一樣的,除非青年的頭頂突然長出一對貓耳,身後生出一條尾巴。

能做到嗎?

她一怔,畢竟她就可以局部變身,很難想象如果一定要完全變身,她該怎麼用一條魚尾支棱著戰鬥。

她把這個疑問拋給阿墨,黑發青年直起身,熔金色的眸子裡有些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他掩藏在黑發下的人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頭頂兩隻尖耳,耳孔朝前,微微向外,能看到柔軟的絨毛和淡粉色內|壁,一條黑色尾巴從浴袍下伸出,高高豎起像一根旗杆。

徐渺先伸手摸了摸那對貓耳,阿墨的瞳仁擴張又縮小,想躲又忍住了。

徐渺又摸了摸尾巴,皮毛油光水滑,匹配人的體型,粗壯有力,不像貓尾,反倒像豹子的。

“果然不符合質量守恒定律。”不管是耳朵,還是尾巴,都隨著體型變大而變大了。

“你想獲得這個能力嗎?”跟了徐渺這麼久,阿墨知道她是個很好學的人。

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打量著阿墨這張和記憶中不儘相同的麵孔,要是她也能這樣變臉,豈不是很容易逃過徐氏或南氏的搜查?徐渺點頭:“試試。”

青年閉上眼睛,沒有念咒語,也沒有任何金光閃閃的特效,臉部肌肉無聲蠕動,不多時就變幻成她所認識的男仆阿墨的模樣。

再睜眼,連那雙熠熠生輝的金色眸子也黯淡失色,從頭到腳,都變得如同在南家時一樣,平平無奇。

除了那對貓耳,那條貓尾。

似乎能感覺到徐渺沒有說出口的喜愛,阿墨沒有把它們變回去。

兩人安靜對視片刻,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半晌徐渺陷入沉思:“你不會覺得,我看你演示一遍就能學會了吧?”

阿墨:“……”

喵。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抱歉。

青年變回本來的樣子,努力向徐渺解釋原理,無法用人類語言表達的地方,就用“喵”替代。其實日常生活中徐渺已經能通過“喵”的不同語氣理解阿墨的意思,但涉及超能力,還是太複雜了一點。

“算了。”徐渺製止了他,“彆為難自己了。”

“要不去問下老師?”

“確實有很多事想問他。”

正好翻譯彙報,已經把一些簡單詞彙教給了新任“神使”們,接下來他會督促他們多加練習,請“聖者”檢查。徐渺通過監控核實,不需要再浪費時間,直接下樓,帶著“神使”們走出神殿,向正在慶祝的沙赫人宣布這件事。

諂上欺下的不合格者已被罷黜,空出的神職由沙赫人填補,聖者相信沙赫人能夠自治。

所有人驚喜而又惶恐地望著徐渺,少女站在篝火旁,長發束在腦後,肩上蹲著一隻格外英武的黑貓,貓瞳仁反射著亮光,像兩顆鑲嵌在天鵝絨幕布上的星子。

一名沙赫人大著膽子用粗獷卻熱烈的歌聲表達他的心情,其他人見“聖者”沒有阻止,認為這是一種讚許,紛紛放開歌喉讚美起“聖者”的美德,徐渺這兩天記下了一些簡單的沙赫語,從這些歌詞中捕捉到“慈愛”“公允”“膜拜”“臣服”“愛”等詞彙。

沙漠中的夜晚氣溫很低,空氣中缺乏水分,微風拂過有種粗糲的冷感,徐渺望著自由自在的沙赫人們,思緒似乎也插上自由的翅膀,掠過起伏的丘巒,延伸到無儘的彼岸。

圓月掛在天幕上,散發著柔和的光,灌木叢沙沙作響,晝伏夜出的小動物開始冒頭,兩個年輕力壯的獵人扛著一頭死去的羚羊,嘻嘻哈哈走到人群中央。

燒烤是沙赫人的拿手好活,胡楊帶著幾名獵人把新鮮的獵物宰殺,架到篝火上,要是“聖者”早點來就好了,她握著刀,割開獵物的皮毛,恍惚地想。

族群有了希望,所有人沉浸在喜慶的氛圍中,她不該再去想血泊中的家人,可她還是會控製不住大腦,大腦忍不住想,要是“聖者”早點來,早點消滅惡魔,長女、妹妹、外甥,她的親人都不會死。

她知道不應該這麼想,大腦卻不管,越不想越要想,或許她快瘋了。

“為什麼聖者大人不早點來呢?”這道聲音響起時,胡楊悚然一驚,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了口,很快她反應過來,這聲音稚嫩,是個孩子在發問。

孩子的聲音脆生生的,很有穿透力,輕鬆愉快的氛圍陡然凝滯了,圍坐在聖者身旁的沙赫人控製不住地打起哆嗦,他們還記得聖者的規矩,從此以後不應向任何人下跪,他們隻能把“我有罪”的目光投向聖者,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罪孽。

翻譯不敢有絲毫欺瞞,原句翻譯給徐渺,他低聲說:“請聖者懲戒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

神沒有義務救人,聖者也沒有。應當心懷感恩,切忌得寸進尺,是人需要神,不是神需要人。

安靜像瘟疫,以徐渺為中心迅速傳播開,正在烤羊腿的、跳舞的、摔跤的、鬥牛的,都停下了,提問的孩子被家長一聲不吭提起,丟到徐渺麵前,不能因為一個人的錯誤讓整個族群買單,沒有人覺得她是孩子就該被包庇,這是沙赫人種族延綿的生存智慧。

小孩不到4歲,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仰頭望著徐渺,眼裡並沒有怨恨,她是真的很好奇,大人們都說聖者大人多麼神通廣大,那為什麼不早點來呢?媽媽姨姨舅舅們每天都很辛苦,卻隻能獲取很少的食物,她好餓呀。

徐渺低下頭,對上一雙懵懂的眼睛,小孩不好看,皮膚被太陽曬得黑紅,乾癟的身體配上大大的腦袋,像幻想作品裡經常出現的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