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1 / 1)

汗毛!這個女人竟然將他們射殺, 甚至還要當場火化。

她就不怕招來羅非家族的瘋狂報複嗎!

徐渺其實一直避免和各個勢力起正麵衝突,但是翻譯已經告訴她這件事的嚴重性, 她怎麼可能放任兩個具有高度傳染性的宿主就這麼逃走,一旦混入人群, 不知道會引爆多麼嚴重的事故。

這幾槍她開得毫不猶豫。

“還愣著做什麼?”敵眾我寡, 不能讓對方探清虛實,在安保員與羅非家駐員開口前,徐渺先聲奪人,聲色俱厲, “如果不是我正好過來視察, 你們這些廢物是不是就這麼毀了基地?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枉費安德烈家主的關切, 來之前他還囑咐我多慰問你們,在這片荒野之地你們也不容易。”

正要拉開保險栓的安保員們愣住,三名羅非怔了怔,上頭沒說這幾天會派巡查員來,才收割過,下一季播種還沒開始,不應該這個時候派人來……但也難說, 有的基地被暗訪過,本來駐守野外基地就是邊緣派係乾的活,被巡查員逮住偷懶, 更是沒有翻身的可能性。

幾道狐疑的目光盯著徐渺, 安保員們等待著命令, 幾個紈絝子弟心裡也沒底,這女人的表情他們太熟悉了,上頭派的人總是這樣倨傲,普通人根本裝不出這種高高在上的氣質、目空一切的態度,他們把嗬斥的話咽回去,心中生了怯意。

壓製住對麵的氣勢,徐渺心裡也鬆了口氣,她麵不改色加重語氣,冷冷重複一遍:“有火焰.噴.射.器嗎?”她攤開套著漆皮戰術手套的手,漆黑的手套表麵似乎能將陽光全部吞噬,剩下的唯有冷酷與不近人情,“拿來。”

她聲音不高也不低,卻令安保員們不由自主服從了命令,他們飛快跑回小樓,取來火.焰.噴.射器,下一秒才反應過來,望向真正的雇主們,三位少爺小姐的麵龐已經被熊熊燃起的火焰照亮,那灼燒著屍體的焰光仿佛也在他們身上跳動,滾滾熱浪侵蝕著他們%e8%a3%b8.露在外的肌膚,把他們最後一點質疑之心燒得一乾二淨。

當徐渺帶著安保員們與幸存的三名羅非回到小樓,他們甚至主動幫忙解釋起事情的來龍去脈,小樓內剛剛醒來的十來個夜貓子哈欠打到一半,嘴巴差點合不上,他們當然知道死亡之蟲的可怖,可怎麼偏偏就撞到了巡查員的槍口上?

嚇破膽的三人無意間給徐渺的身份做了擔保,事情變得好像他們出門時正好撞上巡查員似的,徐渺自然不會戳破這一點,她把兩具焦黑的屍體丟在大廳中,讓所有人過來辨認,從屍體裡找到那些已經播下的蟲卵。

短短幾十秒,死亡之蟲竟然已經在宿主體內產了不少米白色的卵,這些卵的存活能力遠超人類,個彆在持續的高溫炙烤後竟然還保持著微弱的活性,昨夜窩在沙發裡上網的少女取來激光.槍,用高能射線徹底殺死了它們。

徐渺心中不由冒出一個疑問,既然這隻派瑞賽特已經接近成熟,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寄生了一個人類,他們用香味引誘過來的蟲子,真的已經是混入綠洲的全部了嗎?

會不會還有一些已經更早一步成熟,完成了寄生,混入了人群呢?

解決了死亡之蟲,還順便看了場戲,平日肆無忌憚的神使竟然也有唯唯諾諾的一天,在那位女士麵前一句話都不敢多說,胡楊回到家中,迎上弟弟妹妹們、兒女外甥們擔憂、詢問的目光,揚了揚手裡的麻布袋子,笑道:“沒事,小賊已經殺了,東西也討回來了。”

格林女士從私產裡翻出塊火冠鴕頭骨賠償給她,她也不客氣收下了,往後商隊的事就是她胡楊的事,她欠格林女士一個人情。

親眼看到血玉一般豔紅的頭骨,胡楊的小外甥高興地笑起來,他的母親、也就是格林女士的妹妹,即將分娩,遵循沙赫人的傳統,身為子女的他要去沙漠中獵殺一頭三眼禿鷲,三眼禿鷲機敏靈活,赤手空拳很難摸到它們一根汗毛,火冠鴕頭骨卻對它們有莫大的吸引力,可以輕鬆把它們引誘到陷阱之中。

《機械之書》訓誡說,孩子應當孝順母親,心誠之人能夠取得三眼禿鷲的眼睛,母親就能順利分娩,孕育新的生命。

每一個沙赫人都不敢違背《機械之書》的指示,即便隻能用牙齒和指甲,他們也會拚命完成這個至關重要的任務。

所幸現在有了火冠鴕頭骨,小外甥覺得他的勝算應該會更大一些。他今年剛滿十歲,狩獵經驗還不豐富。胡楊的大女兒曾經提出她來幫忙,很多人家的長女或長子還沒長到能夠狩獵的年齡,就又有了孩子,這時候就要血緣最近的晚輩代勞。

小外甥拒絕了姐姐,他深知母親生他時多麼艱難,擔心不夠誠心母親就會再次難產,他長得還不夠結實,特殊能力也沒覺醒,不過沒關係,他努力學了很多製作陷阱的技巧,不需要依靠蠻力。

胡楊非常欣賞他的勇氣,鼓勵他說:“我們家的孩子就該這樣,躲在大人的羽翼下是成長不起來的。”

小外甥激動得滿臉通紅,姨媽是他最崇拜的人,是他認知範圍內最厲害的勇士,他希望以後可以變成和姨媽一樣優秀的戰士。

胡楊誇獎了他的誌氣,同時也被小輩吹捧得有些飄飄然,她的妹妹撫摸著肚子,溫柔地搖頭:“學你姨媽的本事就好了,可彆像她一樣暴脾氣,今天和格林商隊鬨了這麼大誤會,看你以後還有沒有臉去買東西。”

“當然有,我和老格林什麼交情?沙棘果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小時候我還教過她刀法……”胡楊正要多說幾句,冷不丁想起一件事,前兩周在匠人那裡預定的短弓該做好了,她還沒去拿。

她起身就往外走,妹妹在後麵叫她:“去哪兒呀,快開飯了,吃過中飯再出門吧?”

“我去去就回。”胡楊擺了擺手,闊步往匠人家跑,這把短弓是為女兒定做的,想起沙棘果她就想起了大女兒,同樣是要繼承母親職責的長女,她的女兒配得上最好的武器。

望著母親匆匆離去的背影,梳著辮子的大女孩猜到了她去做什麼,性格較為沉穩的她淺淺一笑,母親說下一次狩獵就讓她帶隊,十七歲的少女頭一次走到領袖的位置,心中難免忐忑與激動。

“嘶!”正把食物從廚房端到西圖瀾婭餐廳的少年突然叫了聲,差點沒把湯汁灑到地上,家人們驚訝地轉頭看他,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有個蟲子。”少年放下木碗,疑惑地撓了撓後頸,剛剛好像有個蟲子撞到了他身上,現在卻找不到了,可能是飛走了吧。

“蟲子都能嚇到你了嗎?”幾個孩子嘻嘻笑起來,少年也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一邊撓著後頸,一邊折身回到廚房,準備把其他食物都端出去。

他拿起兩隻大碗,望著碗裡的食物,不知為什麼這些食物恍惚間都扭曲成大腦的樣子,表麵長滿凹凸不平的溝壑,奶豆腐一般散發著熱氣。更奇怪的是他望著這些“腦子”,竟然不感到害怕,反而覺得垂涎欲滴。

他已經快十四歲了,此時竟然控製不住兩頰的肌肉,嘴角抽搐著張開,唾液腺在食物刺激下工作,大量唾液湧出,涎水順著唇瓣流淌,“滴答”“滴答”落進了飯碗裡。

“小四!小四!”幾聲呼喊把他猛地拉回了現實,他一個哆嗦,下意識抬手想要抹掉嘴角的口水,卻發現嘴角很乾燥,他根本沒流口水。他再低頭望向木碗,碗裡隻有再正常不過的麥餅,一點溼潤的痕跡都沒有。

他驚訝地抬起木碗湊近看了看,背後響起家人們的催促:“快餓死啦,四哥你彆再慢慢吞吞的了嘛。”

弟弟妹妹拍著桌子:“不會真的被蟲子嚇到了吧?大姐你快抱抱四哥,他還沒長大呢。”

“我沒有!”少年惱羞成怒轉過身,大步走到胡楊親手打的餐桌前,放下裝著麥餅的木碗,抓起麥餅就往弟弟妹妹嘴裡塞,“快吃你們的,我剛剛就是有點頭暈。”

幾個姨媽舅舅分著麥餅,打量起少年:“是不是想吃肉了?”

“最近你長個子,確實要補充點營養。”

幾雙筷子夾起菜湯裡為數不多的肉片塞進少年碗裡,少年連忙拒絕,要把肉都留給懷孕的姨媽吃,姨媽說她都吃成大胖子啦,吃太多不好生,還是孩子們吃吧。

一家人推來推去,最後還是胡楊的長女一錘定音,平均分配,懷孕的姨媽、頭暈的弟弟、最小的妹妹各自多分一片。既然是家人,就該同甘共苦。

胡楊背著短弓和箭簍回到家時,看到的就是這樣和諧的場景。

她的長女握著剁骨刀,均勻切著一個被墨汁般濃稠的液體浸染的、五官已經成型的嬰兒,把肉一片片分給心愛的家人們。

嬰兒的臍帶還連在她妹妹破開的肚子裡。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大快朵頤的人裡有弟弟,有外甥女,有妹妹的長子,半小時前還摩拳擦掌要獵取三眼禿鷲為母親分娩祈福的小少年,接過親妹妹的血肉,吃得香甜。

胡楊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後,又像被凜冽的朔風貼麵刮過,一寸寸破裂了。

房間裡甚至沒有血腥味,那種古怪的墨色液體流了一地,好像這樣就不是她妹妹身體裡流出的血肉了。她寄予厚望的長女笑著轉頭,招呼著母親:“一起來吃呀。”

胡楊沉默地望著長女,性烈如火的她難得有這樣安靜的時候,女兒似乎意識到什麼,一點點收斂了笑容,圍坐在餐桌邊的家人們似乎也意識到什麼,抬起頭,直勾勾地望向了胡楊。

“吱呀”一聲,胡楊帶上了大門,取下了背上的短弓,這把弓本來要送給女兒,作為她的成年禮。

“梆、梆、梆。”

“梆——梆——梆——”

“梆!梆!梆!”

敲響了“三短三長三短”的告警信號後,胡楊從身後的箭簍中抽出一支箭,箭尖對準了女兒的眼睛。那隻眼睛無辜卻又邪惡,把她涕泗橫流的狼狽模樣照得一清二楚。

原來她哭了,胡楊想,她好像很多年沒有哭過了。

徐渺驀然轉頭,大步走出小樓,遙遙望向鐘聲響起的方向,那是一座低矮的平房,與周圍的民居幾乎沒有區彆,徐渺卻一眼就看見了它,因為它的房頂站著一名擁有耀眼金發與蒼白皮膚的瘦長身影。

他看上去弱不禁風,仿佛三歲小孩都能一拳撂倒,他臉上帶著好整以暇的神情,期待地看著徐渺,似乎在詢問“你會怎麼做”。

徐渺突然知道為什麼會出現死亡之蟲了。

她猜到了這個男人是誰。

蒼白羸弱的男人手放在%e8%83%b8口,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他知道她聽得見:“很榮幸能在這裡見到您,自我介紹一下,我名病騎士,是您素未謀麵的知己。”

渾身浴血的胡楊推開房門,從家中走出,神色迷茫地轉頭望了望房頂。鄰居們聞訊趕到,看到房間內的景象。

病騎士直起身,張開雙臂,享受著地麵此起彼伏的驚恐尖叫:“真是可愛的反應啊。”

羅非家族的人似乎也意識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