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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的生著銀眸,有的紅發碧眼,羅非家族與洛希爾家族這兩個詞彙闖入大腦,原來他們隸屬於兩個家族的安保部隊,一次執行任務失敗就成了敵人的俘虜——

她是怎麼知道的?

徐渺心中產生了疑問,但這疑問好像抹了油的鋼珠,滴溜溜從齒輪間滑走,下一秒她就忘了這個疑問,專心打量起眼前的畫麵。

幾個年輕人好像看不見她,一邊開收割機一邊聊天,灰塵與秸稈碎末在空中飛揚,飽滿的小麥脫了粒,被傳送帶運送到運輸車上,由一群穿著統一製服的家政仿生人運回不遠處的基地儲藏。

一頭翼展達到兩米的巨大雪鴞踱著步子在田間穿梭,背在身後的翅膀仿佛老大爺叉腰,神氣活現的表情和人沒什麼不同,正乾農活的年輕人嘟噥:“又來監工啦雪鴞大爺。”

雪鴞揚起腦袋“咕咕”叫了幾聲,目光如炬地盯著眾人,果然十足的監工範。清風拂過還沒收割的麥田,金色的麥浪起起伏伏,遠處是碧藍大海,萬裡無雲的天空。

這裡晴朗,明亮,溫暖,和煦,像每個人都會夢到的桃鄉。

“等我們把所有倉庫填滿,徐渺小姐就回來啦。”

年輕人語調輕快,帶著對未來的美好向往。

“鑒於你最近的優異表現,總署決定提拔你擔任町野警署副署長。”一道中年男音從更前方傳來,徐渺麗嘉轉身,循著聲音遊動,鑽進另一個氣泡。

門窗高大的警署大廳中,莊嚴的合金聯邦標誌下,一場授銜儀式正在進行。所有警員站得筆直,帽簷下的眼睛目光沉穩,透出發自內心的喜悅與讚賞。

署長巴頓挺著滾圓肚子,踮著腳尖,將一枚勳章彆到身穿藍灰色警服、腳蹬牛皮靴的短發女警肩上。

他拍了拍女警的肩膀:“好好乾小穆,這是市民們對你的肯定。”

女警低下頭,嚴謹地回道:“不,是洛希爾家族的肯定。如果不是我追回了那些醫療資料,這輩子都沒有升遷的機會。過去的十幾年裡我一直兢兢業業工作,卻沒有得到過任何額外的嘉獎。”

巴頓無奈擰眉,搖頭道:“很多事情不需要分得這麼清楚,升遷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他走到穆南枝身旁,露出一口煙熏火燎過的黃牙,“三二一,笑一個——”

大腹便便的署長滿麵笑容,榮升副署長的女警卻抬起眸子,目光中似有心事,她嘴巴微張,無聲地說了什麼,徐渺努力辨認,似乎是她的名字。

“徐渺,快回來吧……”

明明不記得這些人的過往,卻又自然而然蹦出他們的名字,徐渺困惑地望著定格畫麵,耳旁再次響起幾個人的聲音。這一次的聲音甚至夾雜著幾聲狗吠,奇怪的是這些吠叫她都能聽懂。

“遊戲已經發布出去了,淩泉哥,還要麻煩你繼續支撐遊戲代碼方麵的工作。”

“彆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汪汪”的叫聲傳到徐渺耳中,自動轉換成她能理解的意思,“我們是同伴,是家人,渺渺救了我們所有人,我們當然也要救她。”

徐渺如法炮製,找到了這個氣泡,看到了氣泡中的畫麵,光線昏暗的狹窄公寓內,少女盤腿坐在床上,長毛狗趴在她腳邊,一人一狗對著麵前的終端,十指/爪子上下翻飛,敲出一行行複雜的代碼。

旁邊的單人沙發裡,戴著眼鏡的清雋青年打著噴嚏,臉上泛著過敏的潮.紅,捏著耳機不知道在和誰語音:“對,我們希望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把這個遊戲廣泛傳播……病毒式營銷,這個詞很精準,就是病毒式營銷,當玩家體力值耗儘,為了儘快獲取新的體力值,他們會自覺利用手頭的社交關係,分享給認識的每一個人,所以我們將第二關設置得很難……但我們會製造出一種‘就差一點點’的錯覺,讓玩家為某個小失誤懊悔不已,迫不及待重開一局,我們會讓他們堅信,隻要這一局小心一點,就一定能成功……我們還設置了各個城市戰隊,讓城市與城市競爭,激發各個城市玩家的好勝心……”

這是在製作遊戲?徐渺疑惑地往前探了探,想要看清終端前懸浮著的代碼都寫了什麼,卻感覺眼前蒙著一層紗,那些細節的東西都像鏡花水月,不管她怎麼努力,始終模糊不清。

接著她又聽到清雋青年說:“遊戲的目的……不,不是動員玩家一起尋找徐渺,那會將她架在火上烤,她現在在荒野中,我們相信她還活著,她一定會活著回來,但有些人不希望她活著,我們需要給那些人找點事做……沒錯,你猜對了,遊戲中的敵方基地就是現實中各大財團的基地,全世界將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破解基地安保係統的運動……”

本能地嗅到危險的味道,一旦財團追蹤到他們,這個遊戲或許會給這間小公寓引來滅頂之災,徐渺正要打斷忙碌的幾人,又聽到其他聲音。

她像一個喝斷片的酒鬼,瞬間忘了剛才想做什麼,轉身朝著那些聲音遊去。她看到一個又一個氣泡,這些氣泡中,有小姑娘抱著玩具熊對著魚缸說話,有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在給殘疾工人安裝義體,有坐在輪椅上的老師給工人們授課,有大蓋帽上鐫刻鍍銀盾形蝴蝶警徽的網警們拷走傳播米幻劑的犯罪嫌疑人,還有一群穿梭在魚群中詢問對方“你會說話嗎”的蛇人。

徐渺一幕幕望過去,無邊深淵中遊蕩著數不清的氣泡,但很多氣泡她進不去,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畫麵。隻有那些冥冥之中仿佛與她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氣泡,才會心甘情願向她敞開大門。

她逐漸意識到這裡不是現實,氣泡中的畫麵也不是實況轉播,那些細節缺失的畫麵像記憶,也像夢。

夢。

她在做夢。

她突然打了個寒顫,感覺到全身發冷,她眼前變得漆黑,死一般的安靜,她冷得瑟瑟發抖,牙齒咯咯打架,她想要撈點什麼蓋在身上,卻隻撈到一捧水,水流從指縫溜走,就像她的時間。

她一下睜開了眼睛,眼前恢複了光明。

“嘩啦啦”一陣水聲,她從浴缸中坐起,魚尾把已經變涼的淡鹽水拍出巨大水花。

牆麵地磚全都濕了,動靜驚醒了門口假寐的黑貓,一根黑尾巴把磨砂玻璃門頂開一條縫,卷起一杯溫水遞進門縫裡。

徐渺起身,魚尾轉眼化為雙腿,她撈起浴巾裹住身體,光著腳踩著濕滑的地磚,走到門口,接過黑貓用尾巴遞來的溫水,低頭抿了一口。

她回想剛才的夢,腦中無端冒出一個詞,像是以前忽略的知識從大腦某個角落翻出,又像是先天遺傳得到的神秘常識。這個詞是集體潛意識。

第99章 荒野

集體潛意識是一個和神秘有關的詞彙, 它不是簡單的潛意識的集合,而是由人類誕生之日起所有生命曆程中經驗的彙總。它本來可以成為汪洋大海,潛意識樂園, 每個人在其中儘情遨遊,但“他人即地獄”, 人與人心靈間的封閉性令這片大海終年無光,誤入其中的人隻能看到漆黑深淵。

深淵中蘊藏著無窮無儘的知識, 也暗含數不儘的風險。一般人一生也不會有一次機會進入集體潛意識, 進去了也很難全身而退。

徐渺把剛才在深淵中看到的畫麵一幕幕回想一遍,以便能加深印象,很多夢醒後都會迅速遺忘,就像白日太陽下的一灘清水, 蒸發後了無蹤跡。

江希淩泉他們在做一件危險的事, 徐渺得儘快回城市和他們聯係上。不知道在這裡駐守的羅非人平時聯不聯係本家, 如果他們有通信手段可以借用一下。

看了眼窗外, 現在正是半夜,綠洲中的土著顯然沒有條件過夜生活,四野寂靜,黑暗籠罩了方圓十公裡。明天再打聽通信問題,徐渺再急也隻能這麼想,她又給自己倒了幾杯水,把一整壺熱水喝乾了, 才感覺身體又恢複些力量。

她翻了翻廚房,從冰箱裡找到些食材,做了兩份簡餐, 阿墨那份沒放調料。家居助手檢測到徐渺在做飯, 語音詢問是否要派家政仿生人過來幫忙, 徐渺暫且拒絕了。她現在精神還沒得到充分的休息,不太想應付第三個“人”。

吃完飯黑貓坐在椅子上洗臉,徐渺瞥見他爪子上已經凝固的傷口:“差點忘了。”

她找出醫藥箱,把阿墨抱到懷裡,給他清理傷口、上藥包紮。黑貓自愈能力很強,傷口已經快愈合了,再晚點都找不到了,但他想了下,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拒絕。

很快他就後悔了。

包紮完徐渺帶他去了浴室,他還納悶為什麼又去浴室,她不是洗過澡了嗎?下一秒就看到徐渺把他放在浴缸裡,打開了花灑。

阿墨:“!!!”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黑貓一個炸毛差點蹦上天花板,徐渺眼疾手快摁住了他:“毛都打結了,還不肯洗。”

“喵。”我沒有不愛乾淨,剛剛準備自己洗的。

“你自己看,水都黑了。是不是掉色了?”水流把黑貓從頭到尾打濕,夾雜著泥沙的臟水從貓爪下流走。徐渺把一塊巴掌大的毛巾蓋在他濕漉漉的腦袋上,他仰著頭,金色的眸子睜得滾圓。

“喵。”不是掉色,我沒染過發。

“頭仰起來,洗一下脖子,舒服嗎?”

“喵。”很舒服,手法這麼熟練,給很多貓洗過澡嗎?

“這是什麼?你過敏了?”

“喵!”看來是沒有了!連這個都不認識!

本來都認命了的黑貓突然又往浴缸外躥,徐渺摁著他後脖頸,令他想跑都跑不了,她低下頭,仔細打量那個米粒大小的紅點,思索片刻,又在貓%e8%83%b8口對稱位置摸了摸,果然也有一個。

不是過敏長的疹子啊。

徐渺懂了。

黑貓耷拉著耳朵,垂著尾巴,安靜趴在徐渺手上,失去了靈魂,放棄了掙紮。

徐渺繼續給他洗澡,洗完用吹風機吹得蓬鬆。洗乾淨的黑貓很香很柔軟,徐渺抱著他睡了個好覺。

一夜無夢。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打進房間,大清早沙漠中的烈陽就迫不及待發威,房間內的恒溫係統卻保持在25度,徐渺感到很舒適,睜開眼,起身拉開窗簾,迎著熱情洋溢的朝陽懶洋洋伸了個懶腰,感到身體機能恢複到了巔峰狀態。

她居高臨下俯瞰整個小鎮,街道上已經有了不少行人,煙火氣十足,和安安靜靜的小樓截然不同,子弟們還在補覺,他們還是習慣城市生活,晝夜顛倒。

水井前一群孩子提著木桶排隊打水,旁邊有個管事在監督,徐渺打開窗戶,聽到他罵罵咧咧,徐渺盯了許久,結合他的肢體語言猜出,他的意思是每個人隻能打一桶,要被他發現了敢多打,小心他手上的鞭子。

旁邊的平房煙囪青煙嫋嫋,應該是在做早飯。

主乾道上來了幾支駱駝商隊,行商把貨物擺在地上,等待客人上門。

徐渺看到幾道熟悉的身影,領頭的是一對母女,母親一身土黃色野獸皮作戰服,腰挎一把彎刀,女兒神情活潑,身手矯健,麻利地大聲吆喝。他們是昨天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