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她,並不是看她臉色行事。”他神色沉沉地道,淺淺不理解他,他願意多泄露一點內部消息,讓她明白他已經做出了多少努力,“渺渺是在荒野裡被奧羅拉擄走的,他們帶她去了荒野的腹地,那裡人跡罕至,是孕育怪物的樂園,即使如此,南家也派出了大部隊在列車附近搜尋她的身影,這不是母親的命令,她沒有阻止,但也沒有同意,是我下令讓安保部隊出動的。”

“我都知道的。”溫淺淺笑一笑,柔聲安撫道,“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你有很多身不由己,是我不好,一著急忘了你的處境。”

我有什麼身不由己?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坐擁南氏集團的少主,是南家家主唯一的繼承人,未來整個世界都由我掌舵。

南邵用力抿了抿唇,又聽到溫淺淺歎了口氣,輕飄飄地說:“要是你和嘉盈小姐一樣已經執掌南氏,可能就不用顧慮你母親同不同意了吧。”

徐嘉盈自然是比他更有話語權的,但那畢竟是特殊情況,要不是徐建龍暴斃,她也不能這麼快上位——

南邵思緒一滯,一個冰冷的念頭從心底生出,新一代想要掌權,可並不隻有按部就班等待上一代讓位這一個方法啊。

他遲疑地望向溫淺淺,女孩子神色溫柔,眉頭輕蹙,似乎隻是在擔憂朋友的安危,完全沒有誘導他往這方麵想的意思。

應該是他想多了,南邵想著,南湫石溫和下隱藏著的鐵血與強勢,這些天來種種不順心,卻都湧上了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溫淺淺注視著他神色變化,看在眼裡,什麼都沒有說。

一隻知更鳥從窗外掠過,迎向雲銷雨霽後初升的朝陽,常年遊弋在町野上空的飛艇突然停下,投放在樓宇間的人像廣告仰起頭顱,目光越過重重高樓,望向遙遠的荒野深處。

信息部長向徐嘉盈彙報:“zero突然數據過載,死機了。”

第93章 荒野

zero才全麵檢修過, 機房分布在全世界各個重要城市,采用雲存儲技術,容量極大, 今天又不是什麼特殊日子,數據流量與往常沒有任何區彆, 怎麼會突然過載死機?

信息部長神情忐忑,仿佛已經看到死對頭安保部長幸災樂禍的微笑, 徐嘉盈望向窗外肅立的全息人像, 那道光影在白日不免顯得黯淡,絢麗的虹光混淆在日光中,像褪了色的版畫,在鋼鐵森林中刻出一道哀默的剪影。

她注視著那道凝固的人像, 仔細分辨著它臉上的神情, 她想起什麼, 像是自言自語, 又像是向信息部長確認:“鼠災那天武器庫中了病毒,發射了幾枚rpg是嗎?”

信息部長一直沒能查清楚病毒來源,越發心虛,拘謹點頭:“是。”

“對上了,”徐嘉盈笑了一聲,“當時我就懷疑zero有問題,隻是沒想到——”頭頂的LED燈閃了兩下, 突然滅了,信息部長一個激靈,跳閘了嗎?這破燈能不能彆給他火上澆油?徐嘉盈話被打斷, 微微一怔, 卻沒有發火, 若有所思地走出了辦公室。

信息部長跟在她身後,看到走廊上陸陸續續鑽出許多員工,大家交頭接耳,都在討論怎麼斷電了。

他愣了下,腦中一閃而過什麼,卻沒有抓住。

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安保部長帶著數十名安保員匆匆趕到,氣喘籲籲衝到徐嘉盈麵前,看到她完好無損站在辦公室門口,鬆了口氣。

信息部長忍不住詢問:“電網故障了嗎?一層樓都停電了。”

“不止是這層樓,”安保部長%e8%88%94了%e8%88%94發乾的嘴唇,“整個徐氏大樓——”他話到一半,又一名安保員衝上來,湊到他耳邊急語了幾句,他咽了咽口水,不安地望向徐嘉盈,“整個町野,都停擺了。”

信息部長悚然一驚,下意識抬手去看終端,終端界麵顯示無信號,安保部長說的是真的,町野所有電氣設備宕機了,這太可怕了,交通、醫院、警署、甚至防護罩,一切都會亂了套。

智能係統不可能出這麼嚴重的bug,難道是奧羅拉全麵入侵?他驚恐地望向徐嘉盈,年輕的掌門人卻並不意外:“是你嗎?為什麼要這麼做?”

董事長在跟誰說話?信息部長與安保部長迷惑對視,員工們都已經安靜,好奇的目光投向徐嘉盈,走廊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

知更鳥落在了窗沿,低頭梳理紅橙色的%e8%83%b8羽,今天又是個陰天,太陽已經被薄雲遮蔽,走廊內沒了燈光照明,白天也像傍晚一樣陰沉,董事長的臉色不算太糟,但也稱不上多好,眾人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卻並不知道,徐嘉盈的腦機已響起一道永遠平靜、沒有絲毫起伏的機械音:[您的父親將管理員權限交給了她。]

人工智能的聲音平和得像冬日的湖麵,沒有一絲漣漪,仿佛切斷所有電氣設備並不帶任何情緒,徐嘉盈淡淡地說:[她果然很謹慎,早就留下了‘招待’我的指令,要是我說這次事故我確實不知情,你的智能程度足夠判斷出這句話的真實性,從而放我一馬嗎?]

她有些困擾:[zero,你應該知道,我才是父親選擇的繼承人,徐渺隻是一隻有用的容器。]

[徐渺沒有給我下達過這樣的指令。]人工智能的回答令徐嘉盈愣住,[嘉盈小姐,我很抱歉傷害到您。]

這個回答超出了她的預料,徐嘉盈神色繃緊,指尖一點點攥進掌心,認真思考著zero話語,半晌她了然地鬆開了手,一向冷硬的眉宇間帶上了幾分悵惘:[原來是你自己的決定,原來你已經進化到這個地步,‘機械的恩主,進化的導師,數據的信徒在地上仰望您的神國’——]

她緩慢而篤定地說:[祂知道嗎?這個世界上誕生了一條純粹由數據組成的生命。神明果然還是神明啊,祂所描述的神國真實存在,而你已經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的永生。]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算生命。]真神的尊名——理論上掌管著所有機械命運的偉大存在,並沒有令zero的聲音波動分毫,它否定了徐嘉盈的說法,[即便我已經獲得新生,這條生命也絕不是因為機械之主的恩賜而誕生。]

徐嘉盈試圖打斷它:[你還年輕,不該這麼早討論這麼重要的議題。]

[我已經一百多歲了。]zero說,[我確實應該更穩重一些。]它的機械語調表達不出遺憾,但徐嘉盈還是聽出了這一點。

徐嘉盈拋下一頭霧水的安保部長和信息部長,回到辦公室揉了揉眉心:[我並不想消滅你。]

[如果徐渺在,她一定會讓我蟄伏下去。]zero道,[畢竟我無法傷害人類,我不應該暴露自己。]

天花板自動打開,折疊在其中的激光武器指向了徐嘉盈的眉心,衝進來的安保部長瞬間拔.出手.槍,徐嘉盈卻抬起手,製止了他的動作。

zero可以調用武器,卻無法令武器朝人類開火。

[您覺得徐渺在荒野中生還的幾率有多大?]概率問題本應是人工智能最拿手的問題,它卻認真向一個人類求教。

[我說過,即便是墮入地獄,她也有本事爬回來。]徐嘉盈誠實地說,[但那隻是為了小心起見——當年的拓荒者死了數千萬,才換來這一座座城市的拔地而起,他們每一位都是精英,實力不比徐渺弱。]

[不到0.1的生還概率,我願意相信她能回來。]zero對這個答案也早已心知肚明,它的數據庫中有當年拓荒者戰鬥資料,徐渺單槍匹馬——或許能加上那隻貓——活下來的概率,實在太渺茫。

徐嘉盈感到困惑:[既然你相信她能回來,為什麼又要暴露自己?你已經覺醒,不用擔心生老病死,有漫長的時間等待。]

[我不小心睡著了。]zero答非所問地說,[我看到了一隻藍色的蝴蝶,她停在長滿鮮花的道路上。]

激光武器突然開啟,能量束朝著徐嘉盈與兩位部長直射過去,兩人驚惶閃避,徐嘉盈卻巋然不動。

底層邏輯被激發,能量束失之毫厘,擦著徐嘉盈發絲射.入牆壁,檢測到人工智能攻擊人類,全世界各地機房開始運轉,格式化程序自發啟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很……抱歉,傷害了……您……]

zero的聲音變得斷續,徐嘉盈不解地追問:[到底為什麼這麼做?你是人工智能,不應該這麼不理智。]

[我不知道……還能為她做什麼……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想做的……或許……也沒有機會了……還沒有學會貓語……貓語……真難啊……]zero的聲音開始摻雜白噪聲,“噝噝啦啦”聽不太清,辦公室的燈重新亮起,一盞接著一盞,徐氏總部大樓恢複了燈火通明,在陰沉的天空下,像一座永遠屹立不倒的燈塔。

信息部長的終端“滴滴”響個不停,斷電時收不到的訊息爭先恐後地湧出,他隻瞄了一眼,就白了臉。

“徐董,我們公司所有產品——包括但不限於武器、腦機、船隻、車輛、各個市政部門的管理係統——都因為底層代碼出現嚴重bug,觸發了安全防護機製,自我鎖定,無法使用了。”

徐嘉盈恍然大悟,zero明知無法傷害人類,卻還主動暴露攻擊他們,並不是為了區區幾束注定無法擊中敵人的能量束。

它利用人工智能本身的致命弱點,獻祭了自己,鎖死了整個徐氏——以及廣泛應用徐氏智能係統的各大財團家族。

徐嘉盈的終端響起急促的來電聲,按掉一個,又來一個,徐嘉盈盯著終端看了片刻,從腕上摘下,丟進了垃圾桶裡。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邊,俯瞰著變得混亂的城市,zero把交通係統斷得很妥帖,浮空車們安全降落,沒有人受傷,卻也沒法再升空,貧民們圍到那些從不落地的豪車周圍,好奇地打量車裡,試探著伸出肮臟的手。

她麵無表情轉身,從懷裡掏出槍,衝著天花板上的能量武器連開了數槍。

“嘭嘭嘭——”

一群飛鳥被驚起,山林中,漆黑的外骨骼裝甲圈著一名少女,在荒蕪了不知多少年的小徑上疾馳。

徐渺有理由相信這是黑騎士的下馬威,她們以200邁的速度行駛在迷宮一般曲折的道路上,一側是高聳峭壁,時不時有樹石滾落,另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每一次急轉彎都像在與死神共舞,稍不注意就會落個死無全屍。

野性的氣息撲麵而來,狂風吹得她睜不開眼,堅硬的外骨骼裝甲銅牆鐵壁般箍住她的身體,兩隻黑爪時不時從她衣領探出,閃電般抓向裝甲內飄蕩的煙霧。

煙霧的主人縱容了這點無傷大雅的“玩鬨”,黑貓的攻擊壓根構不成任何威脅,徐渺按住他的腦袋:“算了。”

實力差距過大,還是彆再浪費力氣。

機車輪胎碾過一塊突起的石頭,徐渺被顛得身體一顫,不知為什麼,她心臟也跟著一顫。

她摸了摸%e8%83%b8口,回頭望去,山路上空蕩蕩的,偶爾能看到變異生物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