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卻又陌生的意識連接。

一股磅礴吸力從“橋梁”的另一端傳來。

徐渺“睜”開了意識的“眼睛”。

她“看”到銀灰色牆壁爬滿蔥鬱藤蔓,規整地磚縫隙鑽出青草和嫩葉,綻開鮮豔花朵。

不知何時打開的穹頂,漫天星光灑落。

她環顧一圈,目光落在大廳正中央,徐嘉盈臉上的神情有多謙卑,眼中的神色就有多野心勃勃。

她張開手,伸向了那座無形的橋梁。

……

徐嘉盈掌心覆在%e8%83%b8口,用最虔誠的姿態向“女神”祈禱。

與無知的平民和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不同,真正的掌權者都很清楚神明的存在。

通過儀式祈求神明的力量,是每個掌權者必備的知識。

調查徐建龍與徐嘉恩電子腦爆炸的過程中,徐嘉盈發現了爆炸的共同點。

交纏的雙曲線是奧羅拉的標誌,隱藏著神明的力量。

奧羅拉信仰的女神,真實存在。

身為徐家內鬥的最終勝出者,徐嘉盈最大的遺憾就是缺少信息技術方麵的天賦。

這很大程度限製了她對家族資源的調度與發展。

當情報部門獲取到女神賜予奧羅拉的分享天賦的儀式,徐嘉盈知道了徐渺被徐建龍寵愛的真正原因。

她釋懷了。

她不再怨恨父親。

她迫不及待要把這個儀式用在自己身上。

她想成為這個時代的徐建龍。

不,她要把這個時代變成徐嘉盈的時代。

注視著花草為床星辰作被的徐渺,徐嘉盈臉上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隻要補齊天賦的短板,她就能成為虛擬世界的無冕之王。

她的%e8%83%b8口變得滾燙,灰色的義眼冰冷卻又灼熱,她%e5%90%9f誦著禱告詞,凝望著徐渺,感受到一種奇妙的無形的物質在連接中傳遞,那是徐渺的天賦潮水一般湧入她的體內。

她仿佛看到屬於自己的王座在光輝中升起。

突然,她和一雙平靜的眼眸對上了。

她瞳孔微縮,又往地麵看了一眼。

徐渺的眼睛緊閉著。

徐渺的身體仍在沉睡。

她“看”到的是徐渺的意識。

她的意識“看”到了徐渺的意識!

徐嘉盈吃了一驚,卻沒有慌張,儀式已經開始,不管徐渺願不願意,她的天賦都將轉為自己所用。

她冷冷地仰“望”徐渺,也許她該說聲“謝謝”,她心中沒有波動地想。

無形的天賦源源不斷湧入她體內,以往晦澀的知識變得如此簡潔易懂,她腦中出現一個又一個靈感,仿佛在催促她立刻著手去改造世界。

大腦在顫唞,心肌有力地收縮,耳旁仿佛能聽到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徐嘉盈誦念著禱告詞,閉上眼睛,張開雙臂。

她離天才更近了一步。

她向未來張開了懷抱。

她不再禱告,已經成型的“橋梁”將在儀式完成後自動斷開,天賦構成的潮水將蓄滿她的大腦。

她沉浸在天賦的步步攀升中,直到自身的容量達到極限。

本應結束的儀式仍在繼續。

潮水源源不斷,仿佛沒有斷絕之時,她的大腦就像洪水中的堤壩,在浪濤的衝擊中搖搖欲墜。

太多了。

大腦傳來脹痛,意識變得臃腫膨脹,牽引來的天賦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為什麼還不停止?

她隻掌握了分享天賦的儀式,沒有能力將儀式強行終止,也不知道怎麼把竊取來的天賦還回去。

再這樣下去她的大腦與意識都會爆炸,她霍然醒悟,“望”向半空中的徐渺,徹底明白了她的意圖。

她是故意的,她要用她卓絕的天賦淹沒自己。

她果然不是天真的花瓶,她果然在韜光養晦。

奔湧而來的天賦浪潮越發狂放,徐嘉盈放下所有懊悔,凝聚起所有意識,毅然決然衝了上去,似乎要和徐渺決一死戰。

這正和徐渺心意。

她迎向殺氣畢露的徐嘉盈。

半空中高懸的光輝無聲無息注視著這一幕。

衝到徐渺麵前的徐嘉盈,卻以更快的速度縮了回去,徐渺順勢纏上她的意識,鑽入她的大腦,吞噬她的自我。

而徐嘉盈一旦被徐渺攆上,立刻就拋棄那一部分,在這樣棄車保帥的思路下,最後一絲殘餘的自我成功逃入潛意識。

徐渺占據了徐嘉盈的身體,卻沒能將她吞噬殆儘。

她無法扣開他人潛意識的大門。

高高在上的光輝仿佛燃儘的木炭,輝芒黯淡了,消失了。

徐渺抬起徐嘉盈的頭顱,凝望著人類肉眼無法望到的維度。

神明的賜予,沒有代價嗎?

控製著徐嘉盈的身體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確認徐嘉盈沒有任何反撲的意思後,她望了眼角落中機器一般矗立的安保員,心中遺憾:“回去吧。”

“是。”安保員走上前,抬起擔架,將徐渺抬回房間。

身為工作狂的“徐嘉盈”則回到了徐氏總部大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所有安保員都沒發現任何異常。

在辦公室來回踱了片刻,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整座城市,將絢麗的霓虹燈影與交織的車龍人流都踩在腳下。

這是徐嘉盈最喜歡的位置。

她抱臂站了一會兒,仿佛這座城市的主人,徐嘉盈的潛意識卻毫無冒頭的跡象。

她想了想,又坐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查看徐氏的產業,財報,調整人員結構,進行工作部署,仿佛真正的徐氏董事長。

徐嘉盈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成大事者能忍常人不能忍。

知道自己無法與徐渺抗衡後,徐嘉盈選擇了龜縮。

徐渺隻好放棄立刻斬草除根的想法。

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麵,她闔上眼瞼,支著太陽%e7%a9%b4,休息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重又睜開眼睛,灰色的義眼神情晦澀。

哪怕是沉睡的狀態下,徐嘉盈也沒有奪回身體的意思。

隻能留下這麼個隱患,實在讓人如鯁在喉。

然而即使是她,也無法撬動最深處的潛意識。

她隻好閉上眼睛,帶著遺憾入睡。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先後落在浮空島和徐氏總部大樓上。

站得越高,總是離太陽越近。

徐渺在浮空島醒來,像往常一樣,在“惠子”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享用早餐。

沒有人知道她同時開著兩條線程,她的意識正在和zero溝通,尋找把左硯辭從治安局保釋的機會。

她操控的“徐嘉盈”接到南湫石的邀請,南家家主即將離開這座城市,臨走前希望能和她一起觀看鬥獸場的表演。

“徐嘉盈”欣然赴約。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巨碗形狀的鬥獸場中,正中央的最佳觀賞位置,町野市最有權勢的兩位大人物正在觀戰。

觀眾席比平時更加火熱,嘶吼聲尖叫聲呐喊聲不斷,每個人麵紅耳赤恨不得親自下場。

衣著浮誇的AI主持人高喊著今日選手的名字,鮮豔的標語在半空飄過——

“人類必須保持對戰怪物的勇氣。”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新一輪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你們準備好了嗎!”

“彆他媽廢話,快上正餐吧愚蠢的人工智障。”

主持人的介紹被觀眾暴躁打斷,兩個AI茫然地望向觀眾席,“徐嘉盈”瞥了眼南湫石,後者沒有因為自家AI被訓斥而露出任何不滿,反而耐心地向“徐嘉盈”解釋。

“一名28連勝的小姑娘再贏一場,就能奪得本月冠軍,抱走千萬大獎,觀眾們迫不及待想知道這一場決鬥的結局,語氣不免就粗魯了一點。”

“願主保佑她。”“徐嘉盈”當即放下手中咖啡,虔誠地祈禱。

南湫石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慈悲的神色:“願主保佑她,幸運的小姑娘。”

兩人將目光投向殘留著斑斑血跡的戰鬥池,主持人的投影已經被急躁的觀眾噓下台,一輛小型履帶式裝甲車駛入場地,車身塗裝是淺嫩的豆綠色,灰色的戰鬥池中格外顯眼。

“徐嘉盈”注意到裝甲車的構造非常輕便,為了裝載更多武器,提高戰車的機動性,犧牲了駕駛室的空間。

“這是專門為小姑娘訂製的戰車嗎?看起來正常體型的成年人無法駕駛這輛出色的裝甲車。”“徐嘉盈”隱約察覺到南湫石此次邀請的目的,她想展示南家首屈一指的武器裝備,提醒“徐嘉盈”哪怕是老弱病殘,也能利用這些裝備迅速轉化為強大的戰鬥力?

“駕駛室的空間被壓縮到了極限,真人想要駕駛這輛車,除非體型隻有剛出生的嬰兒那麼大。”南湫石的語氣依然那麼耐心,“徐嘉盈”驀然反應過來什麼,倏地扭頭望向這位麵容寬和的南家家主。

“很多人排斥高度義體化的戰士,認為他們缺乏人性,更接近機器。”南湫石端起咖啡,輕抿了一口,“但你我知道,大多數人的身體脆弱不堪,無法創造價值,反而會給社會增加負擔,這部分人,保留大腦就已經足夠了。”

戴上紅色假發、碧色美瞳、偽裝成海倫娜·洛希爾,準備前往治安局保釋左硯辭的徐渺,突然停下了腳步。

冬葵關心問道:“怎麼了?”

zero在意識連接中說:[您彆難過。]

“徐嘉盈”望著南湫石神情憐憫、卻又理應如此的麵孔:“你把那個小姑娘,改造成了一輛戰車?”

南湫石迎上年輕家主灰色的義眼,這雙眼睛一如既往不帶溫度,冰冷理智到了極點,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她不動聲色向前傾了傾身子,注視著“徐嘉盈”的眼睛:“人形在戰鬥中並不占優勢,這座鬥獸場中高度義體化的戰士並不少見,既然選擇邁出這一步,為什麼還要執著於人形,卻放棄性能更優的戰車呢?”

她嘴角揚了揚:“這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說起來你的妹妹或許還認識她,她的名字叫小玉。”

第84章 更新

徐渺記得小玉, 那個在鼠災中失去所有家人的女孩,曾在醫院陪伴在老夏身旁。

記者芙拉介紹了她的經曆。

南湫石知道這件事。

她在關注著徐渺。

老成的南家家主比起年輕的徐家家主更難對付,“徐嘉盈”收起所有翻滾的情緒, 讚同地點了點頭:“看來我們以前的想法太局限了,義體改造沒必要拘泥於人形, 性能才是設計過程中優先級最高的考慮因素,我還有很多要向您學習的地方。”

南湫石謙和地搖了搖頭:“年長者的經驗之談罷了。”

她微笑著收回暗含審視的目光, 仿佛對“徐嘉盈”短暫的失態毫無察覺, 但“徐嘉盈”知道她已經露出些微馬腳。

真正的徐嘉盈不會在乎一個平民被改造成什麼形態,得知裝甲車中隻有人腦,根本不會產生任何波動。

好在這具身體確實就是徐嘉盈,即便南湫石令人收集她的毛發, 檢測她的基因, 也隻能得出結論, 她的身份沒有問題。

暫時顧不上考慮南湫石是否會采取更多行動, 駛向治安局的徐渺對zero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