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春月的意識。

非常簡單,沒有任何彎彎繞繞。

[最近徐嘉盈和南湫石有什麼動向嗎?]檢查武器時,她又問了下zero,以免受到額外乾擾。

zero回答道:[徐嘉盈正在調查徐嘉恩生前的可疑之處,已經連續三天約談徐嘉恩生母,具體交談在電磁屏蔽室進行,內容無法聽到。

南湫石在南邵陪同下參觀南家的鬥獸場,她的秘書已經買好了兩天後回西特維爾的票。]

根據之前徐嘉盈的說法,南湫石離開的時候,會把自己一起帶走。

不知道現在她有沒有改變計劃。

不管有沒有,就當兩天後就要離開町野吧。

時間不多了,希望能在走之前,把町野的事情都安排好。

到了春雨市,“天高皇帝遠”,徐渺就能把脫離這個身份的計劃,放到日程表上了。

在這個世界,改頭換麵,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

第二天晚上,華燈初上,高大的全息人像俯下`身子親%e5%90%bb立交橋上的行人,霓虹燈光透過玻璃照進四十多層的中央醫院,一身光學迷彩的徐渺走進左硯辭辦公室,拍了拍他的肩膀。

左硯辭像是毫無察覺一般,神色自然地起身,將桌上員工證揣進衣兜,走出辦公室,穿過亮如白晝的潔白走廊,來到那部不對外開放的電梯前。

他們早已約定好怎麼行動。

他摁了下向上按鈕,等待片刻後,“叮”地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他走進電梯,依次進行刷卡、指紋、麵孔、虹膜驗證,摁了下46樓,之後又摁了下開門鍵。

電梯門保持在打開的狀態。

徐渺早已跟著他進入了電梯,知道他是在等她,抬手輕拍了他肩膀一下。

像是不小心按錯了,左硯辭一頓,手指移到旁邊的關門鍵。

光滑的銀灰色合金門徐徐合攏,映出青年醫生略顯蒼白的麵孔。

又是“叮”地一聲,46樓到了。

電梯門打開,左硯辭緩步走了出去。

一間間玻璃溫房出現在眼前,最近町野還算太平,外城區沒有太多損耗,流水線雖然在作業,生產的人造人並不多,沒有徐渺第一次來時,擠擠挨挨全是人造人的盛況。

跟著左硯辭,走過前三間玻璃溫房,來到最後一間溫房旁的小房間,推門進去,房間內懸掛著一麵麵監視器,左邊的監視器顯示溫房內的場景,右邊的監視器上呈現出一條條波動的曲線,這是人造人的大腦信號。

一名黑眼圈深重的白大褂正坐在監視器後,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終端。

餘光注意到走進來的人影,他立刻收起終端起身:“你總算來了。”

左硯辭笑道:“傅醫生,你可以下班了。”

“你真是我親兄弟。”捶了左硯辭肩膀一下,傅醫生一邊脫掉白大褂,一邊往門外走去。

左硯辭扭頭望著他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聽到“叮”地一聲電梯響。

他鬆了口氣,在監視器前坐下,手肘撐著桌麵,目光在左邊監視器轉了一圈,有意無意掃過第四間溫房,那裡剛剛完成一次銷毀,玻璃罐中血紅液體順著管道流走,高溫蒸汽噴灑到玻璃罐內|壁,將玻璃罐清洗乾淨。

不管看過多少遍,依然難以抑製地產生不適感,左硯辭靠在椅子靠背上,強迫自己盯著恢複平靜的第四間溫房。

監視器上方時鐘滴滴答答跳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監控室內安靜無聲,隻能聽到左硯辭一個人的呼吸聲。

他幾乎以為徐渺已經離開,僵硬的手指痙攣地抽搐了一下,張了張乾澀的唇瓣,幾乎想問一聲:你還在嗎?

但他想了想,還是忍住了,閉上了嘴。

儘管徐渺已經入侵了這一層的監控,不用擔心被攝像頭拍到,穩妥起見,他還是決定假裝隻有自己在。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又出現了一個‘劣等品’。

一具已經被催熟的成年女性身體被機械臂運輸到第四間溫房。

她的雙腿有明顯殘疾,肌肉萎縮,形狀畸形。

她的肌膚、眉毛和頭發都是雪白的,似乎患有白化病。

這樣一具身體很難在貧民窟存活,投放也是浪費,因此係統判定後,乾脆將她銷毀。

左硯辭仰頭望了望四周,從左邊監控器裡看到,偌大一層樓,隻有機器在平穩運轉,溫房裡每個“人”閉著眼睛,無人知曉他正在做什麼。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閉了閉眼,抬手摁下一個按鈕,正抓著那具“劣等品”送往玻璃罐銷毀的機械臂驟然停住。

他站起身,推開監控室門,走到第四間溫房前,望向雙目緊閉、被機械臂吊著、懸掛在半空的殘疾女性身體。

他心跳加快了些許,緩慢地深呼吸,掏出工作證,在門口的機器上刷了一下。

鋼化玻璃門自動打開。

他站在門口沒動。

徐渺告訴他,他隻需要負責開門。

那他就隻開門。

儘管他心裡也隱隱擔心徐渺一個人搞不定。

僅僅幾秒後,殘疾女性憑空消失了。

徐渺飛快地把人造人身體裹進了光學迷彩裡。

他心中一驚,這才知道徐渺為什麼不讓他幫忙。

他要是非要摻和,很難說會是幫忙還是幫倒忙。

又過了幾秒,他感覺到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於是他又刷了一下機器,鋼化玻璃門再次自動合攏。

他無聲鬆了口氣,轉身回到監控室內,摁下按鈕,原本正要把那具“劣等品”運輸到玻璃罐中銷毀的機械臂茫然地張了張爪子,左右轉了幾圈,找不到目標,遲疑地縮了回去。

左硯辭隨即起身,離開監控室,大步邁向電梯。

到目前為止,這個盜取廢棄人造人的計劃,非常順利。

站在電梯前,他掏出員工證,準備和來的時候一樣,刷卡離開。

然而下一秒,電梯門打開,一張慈眉善目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單院長。”指尖蜷了蜷,他神色如常地喊了一聲。

“左醫生,又給傅醫生代班啊。”單院長笑著攬住左硯辭肩膀,帶著他轉身向監控室走去。

左硯辭呼吸略微急促了一點,但很快克製住了。

他笑著說:“單院長,我水杯忘拿了,想下樓拿一下。”

“你等一等,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單院長攬著左硯辭走進了監控室,“你有沒有感覺,最近醫院裡有人手腳不乾淨。”他皺著眉說,“人造人流水線的損耗比去年大了很多,但我們總體生產數量和去年是差不多持平的。我懷疑有人偷了流水線的營養補給,你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人吃不上飯,那些營養補給對他們來說可是好東西。”

左硯辭愣了一下:“還有這種事情?”

單院長嗬嗬笑了起來,一臉“你還是太年輕”的表情:“五年前老院長還在的時候,就整頓過醫院內偷拿患者藥物的現象。大家都要養家糊口,找點補貼也很正常,但不能做得太過分啊。左醫生,我相信你做不出這種事,所以才跟你說,這段時間你幫我留意留意,有沒有人在非工作時間來46層,要是有所發現,不要報警,先來通知我,都是同事,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你能理解吧?”

左硯辭心裡裝著事,一時顧不上對這種現象有什麼反應。

當然就算他真的有什麼反應,也不會有人在意。

單院長隻會再提一提他的家人,讓他不要那麼自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無事發生。┇思┇兔┇在┇線┇閱┇讀┇

他點了點頭:“好的院長,我會留意的。”

單院長露出滿意的笑容:“左醫生,你現在越來越能融入我們醫院了。你是我們醫院最年輕的高級醫師,上次徐家的事情,我特地讓你去負責,你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嗎?我聽說徐董對你的工作很認可,有時候啊,咱們就是命裡缺一個貴人,有貴人拉一把,未來的命運就完全不一樣了。抓住機會啊,左醫生。”

左硯辭順從地點了點頭,儘管他心裡明白,院長讓他負責徐嘉恩的搶救工作,隻是因為沒有人想擔這個責任。

誰也不知道徐嘉盈到底是想讓徐嘉恩活還是讓徐嘉恩死。

萬一得罪了徐嘉盈,不但討不到好,還很有可能沒有好果子吃。

他內心自嘲地笑了笑。其實他更明白,他之所以聽從院長的安排,接下所有人都不敢做的工作,並不是因為醫者仁心,隻是因為他內心深處相信,徐渺會為他兜底。

即便違背了徐嘉盈的意思,徐渺也有很大概率幫他一把,不至於讓他受到什麼實質性的處罰。

他覺得還挺可笑的,每次望著這些流水線,他都會壓抑不住內心的厭惡之情,看到麻木的院長和同事,他心中還會有一種無法抒發的憤怒。

但實際上呢,他和這些人並沒有任何區彆,他也隻是一個平庸無能、隻能抱彆人大腿的人。

他唇角譏諷地翹了翹,含笑聽著單院長絮叨。

終於單院長講完了工作上的的瑣事,左硯辭鬆了口氣。

然而他話鋒一轉,卻又開始講起他遠房親戚的女兒。

一個二十幾歲的高級醫師,敢打敢拚,獲得了徐家家主的認可,說實話,前途不可限量。

他覺得結這門親不錯,卻沒注意左硯辭表情。

想到徐渺還背著一具成年女性的身體,躲藏在光學迷彩之下,左硯辭心中忍不住焦急,聽到單院長這時候要替他做媒,臉上實在控製不住地流露出些許情緒。

他抬手解開了白大褂下的襯衫紐扣,拇指揉了揉喉結,抱歉道:“單院長,我真的有點口渴,能不能……”

“嘟——嘟——”突然響起的尖銳警報聲,打斷了他的話。

——徐渺?

左硯辭一個激靈,扭頭飛奔出監控室,卻發現純白的走廊中空無一人。

單院長緊隨其後,卻是一把抓住左硯辭的胳膊,將他拖回了監控室,直接把門反鎖。

“這種時候千萬不要逞強。”單院長一邊掏出終端呼叫安保,一邊打開自主防禦係統,“我們就在這裡等待支援。”他很有經驗地說。

左硯辭死死盯著監視器:“可是——”

“沒有可是。”單院長斷然道,“能入侵到這一樓層的家夥能是好惹的嗎?我們是醫生,不是戰士,難道要跟入侵者搏鬥?這裡甚至沒有武器。”

發現左硯辭臉色難看,他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他們既然沒有被監控到,想必是穿了光學迷彩,估計是哪裡來的大盜。他們要什麼就讓他們拿去吧,就算真的成功了,損失的也不是我們呀。你急什麼?這又不要你買單。”

他老道地說:“隻要我們按照流程采取了行動,就沒有人可以指責我們,也沒有人可以讓我們為此負責。”

左硯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還是院長經驗豐富。”

“年輕人要學的還多著呢。”單院長哈哈一笑。

“他們是來偷營養補給的嗎?”冷靜下來,左硯辭覺得警報不可能是徐渺造成的,他們已經成功取走了“劣等品”,徐渺根本不可能再去動彆的不該動的東西。

引發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