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要付出虛擬世界一條手臂的代價,就能回到現實?

等他回到現實,又會作多少惡呢?

正當捂著斷臂的路易意識到他能保住一條命,死死忍下慘叫,驚恐之餘忍不住鬆了口氣,鮑爾等人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時,夜風一般柔和卻帶著涼意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看過所有犯人的資料,認為路易不止販賣人口,還製造過命案,當時法官沒有發現,現在,我們重新審。”她頓了頓,補充道,“即便隻是販賣人口,5到10年的處罰也太輕,但那涉及到法規的重新製定,我們慢慢來,不著急。”

現實她還無力改變,自己的地盤,她總是有能力管一管的。

她望向路易,微笑道:“你說感謝我給了你們第二次生命,很抱歉,感謝早了。”

第79章 更新

湖邊彆墅。

被臨時改造為簡易法庭的客廳中, 路易坐在被告席上,心中充斥著濃濃的後悔。

其實“引導者”發現電影出口,派薛春月來喊他們的時候, 他也曾有過短暫猶豫。

但不是因為不相信“引導者”。

這麼多年混跡幫派的經驗告訴他,那個女孩絕對是發自內心地想要解救每個人, 不至於布置什麼陷阱謀害他們。

儘管她沒有完全說真話。

他想這應該是“資深玩家”的求生經驗。

能夠理解。

他擔心的是,自身不保、還不忘拉扯廢物的爛好人, 和他路易根本不是一路人。

這個念頭一浮現, 他就聳了聳肩。

管她呢。

出了電影,他們就分道揚鑣。

他很了解這種正直的家夥,他們不會強迫任何人賣命,總是大言不慚地說著“理想”啦、“平等”啦這類華而不實的東西。

自認為非常了解這些正派人物其實多麼軟弱可笑的路易, 猶豫片刻後, 果斷跟上了薛春月的腳步。

就像當年剛入行, 拖著被打折的腿在街上乞討, 順利開了第一單,拐走了一個同情心過剩的小姑娘一樣。

這個女孩,也會成為他新的人生的跳板。

懷著這樣的想法,在離開電影後試圖脫離大部隊,通過售賣女孩情報賺到第一桶金的路易,根本沒想到,他所以為的並不完全是真話的“主神遊戲”, 其實是女孩為了把他們團結起來編造的,從頭到尾就沒一句話是真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能反應那麼迅速,眨眼間編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

一般說得這麼真實, 不是應該真假摻雜, 才能做到嗎?

但他沒有時間感歎女孩想象力豐富, 他沉浸在失而複得的狂喜之中。

沒有要命的遊戲,他在現實中的積累還在,隻要離開虛擬世界,回到現實,他又是大名鼎鼎的“農場主路易”,坐擁橫跨7座城市的人口販賣網絡,日進鬥金,紙醉金迷。

他千辛萬苦打拚的事業還能繼續,或許有人在他消失的日子鳩占鵲巢,但沒關係,他有信心一一奪回。

在心中做好了多個預案,就等著離開虛擬世界的路易,在彆墅中待了幾天,發現意識無法離開這片區域後,開始感到不安。

他從未聽說過這種情況,他本以為女孩把他們帶到這裡是為了修複他們受損的意識,可事實上這等於另一場監.禁。

難道他看走眼了?

他難以置信,在短發少女和雙馬尾少女陸續上線後,了解了更多信息,鬆了口氣。

他就知道他的眼光不會錯,女孩確實是好心,想讓他們在這個隱秘的“奇點”,修養恢複。

那部能夠吞噬真人意識的電影不簡單,女孩還在排查原因,避免他們再次被攻擊。

他不禁笑出了聲。

充滿正義感的少女,多麼可敬。

寧可獨自麵對危險,也要保護他們這些完全不相乾的人。

她就是“越有能力越要承擔責任”的那種人?

彬彬有禮地表達了內心的敬意,路易試著和兩個小姑娘更深入地了解這個女孩,卻沒能獲得什麼有用信息。

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女孩一直沒出現,他沒了耐心,甚至懷疑女孩死在了電影幕後主使手裡。

他可從沒想過去找幕後主使複仇,像他這樣的小角色,八成是大佬隨機選取的炮灰,隻要他遠遠避開,當作無事發生,大佬肯定懶得搭理。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底層炮灰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一直留在這個所謂的“安全區”,才會有更大的風險。

萬一大佬把他們當成一夥的,順藤摸瓜斬草除根,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嘖,他心中嗤笑,深深地感受到,所謂的善良,實際上就是偽善。

你固然有強悍的戰鬥力,去踐行你心中的正義,可你考慮過我們這些普通人嗎?你想不到我們會受到遷怒?為什麼不給我們準備好後路?

這麼想著,在發現短發少女一個人在線,迎來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後,路易理直氣壯地帶上幾名與他想法一致的犯人,借著湖水中的怪物,對小姑娘發難,準備逼問出離開“安全區”的辦法。

最好,還能順便取走湖邊堆積的礦藏。

那可值不少錢啊。

甚至這些奇怪的小魚、觸手,更甚至短發少女與雙馬尾少女。

他們的意識一看就不簡單。

肯定也值不少錢。

心中打著這樣的算盤,沒想到剛出手,那個技術高超、卻非要樂於助人、帶著一大幫拖累的女孩,突然回來了。

她竟然贏了電影的幕後主使?

雖然不懂技術,但以他的見識,能用電影囚禁真人意識的家夥,絕對不簡單,背後說不定有財團支持。

他心中對女孩的評估,從富有正義感的天才黑客,調整為富有正義感的頂尖天才黑客。

被短發少女當麵告狀,他沒有慌亂,他了解這類人,他們會憤怒,會指責,甚至有可能動手,但絕對不會要他的命。

隻要他聲淚俱下地發誓,真誠地改過自新,他們會給他一個機會。

他一邊在心中嗤笑,一邊打斷短發少女,先發製人,把自己擺在極其卑微的地位。

他以為女孩會受不了連篇累牘的恭維,氣場上就先露了怯,他將和短發少女你來我往辯論好一陣子,告訴短發少女,他沒有惡意,是她產生了誤解。

畢竟他的用詞一直都很文雅,沒有說過一句臟話。

這才是他心中的劇本。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拖著殘缺的身體,坐在被告席上,聽臨時上任的檢察官王麟一條接著一條,列數他曾犯過的罪狀。

這厚厚一本起訴書,是女孩交給王麟的。

難道她離開的這些日子,就是去搜羅他的罪證了??

這也太荒唐了。

一個人的心怎麼可以柔軟得像湖水,連怪物都能容納,又能堅硬得像鋼鐵,眼睛也不眨地奪取另一個人的生命?

他神情麻木地望著王麟嘴巴一張一合。

“……3192年,非法拘禁23名幼童,挑斷他們腳筋,強迫幼童乞討,先後將467名向幼童提供幫助的好心人誘拐到據點,使用藥劑摧毀受害者神智,把他們販賣到雷諾市黑心工廠……13名受害者具備一定耐藥性,清醒之後逃跑,被殘忍殺害……”

“……3195年,開辦藝術培訓班,把119名不滿16周歲的學員轉手給商務會所,暴力威脅當事人出賣身體,11名學員被活活毆打致死……”

“……販賣勞工,非法拘禁……13年內累計殺害145人……手段殘忍,罪證確鑿……”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喂。”在王麟念到“必須為所犯罪行付出代價”時,路易終於出聲了。

他歪了歪脖頸,望向坐在法官席上的徐渺,咧了咧嘴:“尊敬的女士,我需要一名律師。”

徐渺點頭:“你有這個權利。”

“那現在應該休庭。”

“法庭為你指派了援助律師。”

她指了指薛春月。

薛春月“哦”了一聲,走到被告席旁,問江希借了紙筆,給自己寫了張牌子——被告律師。

路易“哈”地笑了聲,重重拍了下麵前的桌子:“虛偽!太虛偽了!”他瞳孔充血,聲音淒厲,“真的有必要這麼麻煩嗎?我知道你很強,反正隻是走個流程,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還要安排這愚蠢的流程?”

“難道就為了炫耀你出色的偵查能力?是啊,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查出來了,那你難道不知道,我會做這一行,是因為我當年也是被挑斷腳筋的幼童之一!法官大人,救世主小姐,這就是你的正義嗎?我隻是拚命地往上爬,我隻是想活著,我有什麼錯?”

得知他當年也是被強迫乞討的幼童,江希瞳孔一縮,鮑爾望向徐渺,王麟目光停在起訴書上,手指捏皺了書頁。

唯獨被痛罵虛偽的徐渺,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你的出身,與你犯的罪行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嗎?”路易碧色的瞳孔已經被染得通紅,“你認為你是正義的代行者?那你敢不敢去審判那些財團?那些光鮮亮麗、骨子裡流膿的大人物,哪一個比我乾淨?也許他們沒有親手殺過人,可他們的出生就是原罪,他們奢靡的生活之下,躺著多少累累白骨?”

“法官大人,你敢審判他們嗎?!”

江熙手指陷入掌心,控製住沒有轉頭去看徐渺,她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徐渺真實身份的人,她不認為徐渺應當背負財團的罪孽,可她怎麼也想不出怎麼反駁“出生就是原罪”這句話。

她擔心徐渺受到這句話影響,正直的心被刺痛。

但徐渺的聲線依然平穩,聲音不高也不低,路易的話自然有道理,每一個財團成員享受到奢靡生活的那一刻,就已經踩在了底層人的血與淚之上。

這是她早已知曉的。

所以她從來不會以“正義的代行者”自居,她建立法庭,也並不是為了他所以為的正義。

她清楚地明白,她隻是在使用暴力維持她所認可的秩序。

“被告的提問與本案無關。”她坐在堅硬的法官座椅上,黑色法袍沒有一絲褶皺,“但我可以以個人身份回答你,凡犯罪者,都將受到審判。”

她敲了下法槌,裁定路易犯下殺人重罪,處以死刑立即執行。

路易笑著被拖走,嘴裡重複著“所謂的正義”,幾名犯人心有戚戚,一名獄警走到路易麵前,用徐渺提供的槍,對準路易頭顱,扣下扳機。

“嘭”地一聲槍響,路易的頭顱爆出一蓬鮮血,屍體倒伏在地上,片刻後崩裂成一片片數據碎片,消失不見。

“下一位。”仿佛看不到犯人們臉上的驚恐,徐渺瞥了眼王麟。

王麟稍一愣神後,放下路易的起訴書,拿起另一本。

又一名犯人被拖上被告席。

這一次,王麟的聲音卻洪亮了很多。

最終6名犯人被判處死刑、4名犯人被判處不同期限的監.禁、7名犯人被處以罰款、14名犯人無罪釋放。

總共31名犯人審判完畢。

徐渺打開終端,播放zero搜索到的6名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