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遵您的諭旨,女王陛下。”

“我們必將教導迷途的羔羊,讓他們重回吾王的懷抱。”

“您的威名將遠播四海。”

“您的慈愛會傳遍世界。”

蛇人們奉上忠誠的誓言,徐渺從中聽出濃鬱的宗教氣息。

她沒有多說什麼,多年的環境熏陶不可能三言兩語改變,她一直執行的策略是,通過具體的事件,傳達內心的想法。

她會讓他們慢慢知道,她不是神,她不需要信眾的崇拜。

這麼長時間的交流,她也確定了蛇人們不會再失去理智,她將蛇人們從欄杆上解開,與他們約定好聯絡方式,如果港口出現大堆無人認領的海星,那就是蛇人們有所發現。

選擇海星,一是顏色鮮豔,zero通過監控係統很容易察覺。

二是這種生物時常泛濫成災,吞噬牡蠣蛤仔,造成漁民損失,定期清除不是壞事。

至於反過來,徐渺想聯係蛇人,那就方便多了,大海中的王者擁有無數延伸的眼睛,她可以通過魚魚相傳,找到蛇人的位置。

將甲板上的藤蔓小心翼翼收集到集裝箱,把船速恢複成正常速度的一半,讓本該淩晨抵達的船隻,於最熱鬨的晌午到達港口。

做完最後的收尾工作,徐渺才招來一頭虎鯨,拖著集裝箱,乘著夜色回了町野。

第二天南氏和徐氏發覺運輸船沒有按時抵達,派出直升機搜尋,卻發現甲板上空空蕩蕩,所有貨物不翼而飛,船旗被紅藍交雜的血跡塗抹了兩個單詞:[We win]。

同一時間,一輛來自西特維爾的列車駛入町野站,商務車廂中頭發烏黑、外表僅有三十多歲、氣質雍容的南家家主,笑意不減地望著全息投影裡神色凝重的徐嘉盈。

“區區一船貨,犯不著生氣,”她像是專為兩家聯姻的大喜事而來,笑眯眯的樣子像個尋常人家的老太太,“我啊,就想著讓南邵和渺渺快點結婚,早點抱乖孫。”

第72章 更新

運輸船被劫的消息長了翅膀一般傳遍碼頭, 終端都買不起的貧民都知道了這件事。

誰讓那艘空船是大中午到的呢,長眼睛的人可都看見了。

接連幾番見證財團吃癟,原本隻在乎每頓飯下落的貧民, 心裡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天生高貴的上層人,似乎也不是那麼凜然不可侵犯。

幾條靠近鐵蒺藜街的混亂街區, 昏暗無光的深巷,五顏六色的肆意塗鴉不知何時被抹去, 牆麵上出現了生動形象的漫畫。

一艘空船上飄蕩著紅藍相間的旗幟, 四周圍滿衣衫襤褸的貧民,他們仰頭呐喊,聲音彙聚成那句話,[We win]。

忙於生計的貧民步履匆匆, 很少有人有閒情逸致停下腳步多看一眼。

但總有幾雙眼睛, 在不經意間看到了這幅漫畫。

漫畫的形式簡單易懂, 即使是沒怎麼讀過書的貧民, 也能讀懂其中的含義。

那麵旗幟上的[我們],原來包括[我]啊。

剛從五金店買完扳手,準備趕回碼頭乾活的工人千原,就是其中一員。

她先是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又蹙眉折回,看了眼四周,沒有不懷好意的混混, 也沒有隨時都有可能衝上來找麻煩的治安官,她趕緊從懷裡摸出終端,拍下這幅漫畫。

她準備帶回碼頭, 給段大哥、艾利他們都看看。

她離開後, 提著廉價油漆桶、在另一條巷子裡塗抹的淩樹, 收到了江希消息:[有人看到了你的畫,你的新聞開始傳播了。]

年輕銳氣的記者笑了笑,收起了終端。

這些天的調研令他明白,不管是以網絡為媒介的數字新聞,還是以紙張為載體的報紙、書籍,對外城區而言都太昂貴了。

在這裡,想要傳播信息,隻能采取更便宜、更原始的方式。

那些無人管理的混亂塗鴉,啟發了他的創作靈感。

他想試試,能不能用這種通俗易懂的方式,把平民從懵懂中喚醒。

選擇運輸船被劫為主題,是因為那兩個單詞,令他想起徐渺小姐對他的同事芙拉說過的話。

沒有人可以幫助[我們]。

[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自救。

[我們]勝利!

雖然不知道劫走貨物的正是徐渺,但理念相同的人,正如不同支流的大河,最終彙入同一片大海。

.

夜晚霓虹亮起,細雨綿綿,一片町野人早已習以為常的五光十色。

浮空島南家宅院,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大廳中傳出悠揚音樂,一支管弦樂隊正在演奏。

體麵高雅的上層人彙聚於此,參加南家少主執掌町野分部後的第一次宴會。

無數人簇擁著雍容典雅的南湫石與神色冷淡的徐嘉盈,兩位都是今日宴會的焦點。

前者不用說,五大財團之一,赫赫有名的南家家主,金字塔的最頂端,全世界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後者則是本地龍頭企業的掌門人,年輕有為的徐氏財團董事長,徐家內鬥的最終勝出者。

本次宴會的目的眾人心知肚明,不光是為了慶賀南家少主遷居,更是要鞏固兩家的姻親關係。

理論上的主人公,南家少主南邵與徐氏財團大小姐徐渺,卻都不見人影。

專心恭維南湫石與徐嘉盈的賓客們,對此卻也並不在意。

八卦隻能作為茶餘飯後的甜點,權勢才是今天的正餐。

誰更靠近兩位家主,誰就離權勢更近一步。

.

有光的地方,必定有陰影。

宴會上不曾露麵的徐渺,正在花園中昏暗的涼亭裡,聽著對麵的男人源源不斷講述心中的愛意。

他陰鬱的眉眼與他弟弟傅聞如出一轍,即便沒有zero提供的信息,徐渺也能想起他是誰。

傅郜。

弟弟的意識被徐渺殺死變成植物人,奧羅拉主動承認是自己所為後,對其展開瘋狂報複,用町野港換取南家出手的好哥哥。

收到他的邀約,徐渺以為他查出了真正的凶手,第一反應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乾掉。

可惜[幽靈之家]沒有他的懸賞,zero的監控也表明這家夥似乎隻是聽從南邵的吩咐,鬼鬼祟祟有彆的圖謀。

徐渺姑且先赴約觀察。

她沒有忘記將槍套捆在大腿上,抹%e8%83%b8長裙足以擋住。

出門時阿墨很自覺地跳進她懷裡,這次沒有理由甩開他了。

不少上層人有養寵物的習慣,徐渺隨身抱一隻貓並不奇怪。

她允許了阿墨的跟隨。

她沒有想到的是,剛一碰頭,傅郜就開始情緒高昂地讚美她的容貌和品格,傾訴內心的愛慕。

來回撫摸著黑貓有些僵硬的脊背,指尖在柔順光滑的毛發間穿梭,聽著傅郜浮誇的告白,徐渺大概明白了他背後的南邵打的什麼主意。

想讓這家夥勾引她,讓她主動提出解除婚約。

剛解決完荒島能源危機的徐渺心情不錯,撓著黑貓的下巴,好整以暇觀看傅郜表演。

“徐小姐,請您相信我的真誠,南家少主的權勢與財富我無法匹敵,與之相對的,我的真心也遠非他能媲美。”傅郜一%e5%90%9f三唱地說,“我給您寫了一本詩集,冒昧為您朗誦幾首。”

“比黑夜更純粹,比鮮花更嬌嫩。”

“暗夜中獨自綻放的花朵,世人知她驚人的美麗。”

“燈火下耀眼奪目的明珠,無人憐她矜持的高貴。”

傅郜%e5%90%9f誦的同時,zero在徐渺耳邊提醒:[這是一位三流詩人自費出版的詩集,沒有多少人看過,售價卻高達250信用點。]

聽到這個價格徐渺差點沒忍住笑,這本詩集的售價倒和傅郜十分般配。

她沒有喊停,傅郜就隻能一首接一首念下去,足足七八首後,才口乾舌燥地求問:“您覺得怎麼樣?”

徐渺認真思索片刻,舉了舉懷裡的黑貓:“我的貓都能做得更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墨配合地“喵”了一聲。

花了好幾個晚上苦背的傅郜:“……”

他陰鬱的眉眼愈發緊鎖,完不成任務,南家少主承諾的回饋自然無法得到。

他正低垂眉眼,牙關緊扣,突然聽到身後傳出窸窣聲,愕然轉頭,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走了過來。

早已有所察覺的徐渺卻已經換了個姿勢,一隻手搭在腿側,隨時都能夠拔.槍,一隻手舉著黑貓,放阿墨不比開槍遜色。

即便通過zero知道來的人是南邵,徐渺也沒有放鬆警惕。

萬一這位男主突然發瘋,為了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乾脆讓未婚妻消失呢?

傅郜垂下頭,弓著身,退出了涼亭。

緩步走進昏暗燈光下的南邵,五官深邃,神情複雜。

看清他臉上神情,徐渺放鬆了些,坐在靠背椅上,往後靠了靠,將毛發炸起的黑貓往懷裡按了按,等待南邵帶來第二場表演。

看得出,他似乎誤會了什麼。

南邵聲音低沉地開口:“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應該走進一樁注定不幸的婚姻。傅郜是個很有家庭責任心的男人,他會對你好的。”

徐渺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她確實在考慮脫離目前的身份,擺脫南家與徐家的控製,但她不可能通過換一個未婚夫的方式達成目的。

多此一舉。

她抬起眼瞼,打量著南邵遊移的眼神,不置可否地問道:“你已經說服你的母親了?”

如果真的說服了,也不用再找傅郜告白了,南邵臉色爬上幾絲不自然:“我還沒有。”他輕咳一聲,解釋道,“但我想,如果我們都有喜歡的人,或許更容易說服她們。”

“她們”指的是能做主的人,包括南湫石與徐嘉盈。

認真看了眼南邵神情,發現他真是這麼想的,徐渺習慣性屈指叩了叩“桌麵”,卻忘了手正搭在黑貓身上,不小心給了阿墨兩個腦瓜崩。

阿墨眯了眯金色的眼睛,一半享受一半不解。

反手摸了摸被“誤傷”的貓頭,徐渺直接問道:“你認為你的母親,是能被愛情打動的人嗎?”

南邵一愣:“她畢竟是……渺渺。”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格外凝重,眼中的複雜褪去,隻剩下焦急。

簡直像突然變了一個人。

徐渺一頓,下意識扣住了腿側的槍套。

“我是哥哥。”南邵,又或者說“南邵”,語氣急促地說,“渺渺,儘快離開町野,離開城市,他要來了。”

徐渺凝視著“南邵”的麵孔,耳邊回蕩著那句“我是哥哥”。

“徐,嘉,恩。”

“是我。”

瞳孔輕縮,徐渺後腦勺安裝腦機的位置,傳來熟悉的麻癢感。

那種大腦皮層被大手撫摸的恐懼,再次襲擊了她全身。

她清楚地記得,在穆南枝點明徐建龍死於腦機爆炸後,南邵曾經提醒溫淺淺,不要安裝電子腦,這很危險。

這應該能說明南邵也沒有安裝過電子腦。

那為什麼徐嘉恩能夠入侵他的大腦??

蜷了蜷發麻的指尖,感受到阿墨規律的心跳,用腦意識下令:[zero,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