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承受不住酒力,一頭栽倒在了吧台上。

搖了搖頭,抽出幾張鈔票塞進肖璟胳膊下方,作為今晚的酒資,徐渺準備下線。

今晚收獲的信息量很大,她需要花一點時間慢慢消化。

她離開酒吧後,不知過了多久,趴在吧台邊的肖璟突然抬起頭,撈起胳膊下壓著的幾張鈔票,目光清明,毫無醉意。

他定定地望著酒吧出口,自言自語淹沒在嘈雜的金屬音樂裡:“喻聞熙,希望你的判斷是正確的,這位真的能帶領我們,走出目前的困境。”

同一時間,下線後睜開眼睛的徐渺,接過冬葵遞來的牛奶,抿了一口,細細回顧酒吧中的對話,陷入了沉思。

就算安全局隻是一個自發成立的機構,這些特工隻不過是“誌願者”,就憑這一手“酒後吐真言”的操作,這個機構早該被聯邦、財團、奧羅拉等等組織發現了。

肖璟真的醉了嗎?

她不禁在心中打了個問號。

如果沒醉,他自曝的信息卻又是真實的。

他的目的是什麼?

第66章 更新

皎潔的月色在花園中撒落一層鹽霜, 草木的陰影透過落地窗映在床前的地板上,徐渺靠在床頭,食指無意識地輕叩屈起的膝蓋。

她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肖璟的異常。

連續的電子戰與現實作戰讓她精神疲憊, 警惕性下降了嗎?

她小口喝著溫熱牛奶,眼瞼微垂, 放鬆緊繃的神經,默默對安全局三次出場進行複盤。

第一次, 守在酒吧內, 等待她出現,目睹她擊殺一名無差彆傷人者。

第二次,向她發出警報,告訴她徐建龍與奧羅拉的關係, 讓她小心提防。

第三次, 自曝成員信息, 組織來曆, 與她加深聯係。

三次出場連起來,可以初步得出結論,安全局在確認了她的能力後,一步步拋出手中的籌碼,向她謀求信任。

看樣子,他們想要得到她的支持,甚至把她吸納進組織裡。

能調查到徐建龍早就加入了奧羅拉, 進而發現她身上的特殊之處,不足為奇。

問題是如此強大的情報係統,與dj肖璟口中鬆散的組織架構是矛盾的。

青魚說過“先知”的感知會被虛擬網絡屏蔽, 安全局的每一次交流都在虛擬世界進行, 可見他們也清楚這一點。

奧羅拉派出變異鼠襲擊町野, 他們提前得到了情報。

寧可放棄滲透財團的機會,也要派出阿墨幫忙。

這固然可以理解為安全局貫徹“保護每一個守法公民”的宗旨。

畢竟阿墨是應對鼠災的最佳人選。

但也不能忽視其中隱藏的問題,阿墨是離徐渺最近的成員,也最能讓她放下戒心。

還是為了謀取她的信任嗎?

那為什麼不讓阿墨直接在她身邊潛伏下去,而是主動爆出他的身份呢?

或許,隻是因為他們知道她繼承了zero,那是一雙能夠24小時不間歇關注107座城市的眼睛,阿墨的暴露隻是遲早的事,由他們主動承認,總比被她發現後再找補得好。

搭著膝蓋的手指突然痙攣了一下,徐渺瞳孔微縮,心中搖頭。

肖璟說的是,“阿墨的身份你應該也猜到了,他也算半個我們的人。”

而不是,“實際上阿墨就是你身邊的黑貓,他就是我們派過去的。”

他們懷疑、甚至確定了她已經知道阿墨就是黑貓,同時也是安全局特工。

但實際上,她隻是產生了這方麵的猜測而已。

她原本還打算將這個信息差作為優勢,考慮過在合適的時機揭穿阿墨的身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肖璟這句話,實際上直接打破了她的優勢,並且一轉攻勢,暗示了“我們的情報係統隨時關注著你,比你想象得更了解你”的意思。

這是一個隱晦的警告。

阿墨是他們用來試探她的工具。

抿了口熱氣散去的牛奶,望著床前地板上鬼影般晃動的草葉倒影,徐渺喉頭輕滾,奔波一夜倍感倦怠的大腦突然清醒了。

輕而易舉摧毀一個小幫派,確實讓她有些膨脹。

她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對方的潛台詞。

順著這個思路深入思考,她眼瞼霍然抬起,發現自己還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儘管安全局的特工們了解“先知”的能力,所有信息小心翼翼通過網絡交流,但他們能獲取這麼多奧羅拉的情報,總不可能是奧羅拉的成員主動上網,把自家事一五一十交代給他們的。

——青魚除外。

除非安全局在十六年前就遇到一個青魚這樣主動送上門來的臥底,否則,他們要麼是策反了某個成員,要麼是往奧羅拉內部安插了臥底。

當時的虛擬世界並不像現在這樣發達,幾乎等同於真實世界。

不管是策反成員,還是安插臥底,都不可能光靠網絡上的交流就能做到。

這些溝通必定要在現實中進行。

一旦在現實中產生了交集,“先知”就有可能察覺。

它可能早就知道組織中存在內鬼,隻是無法查清具體是誰,隻能隱忍不發。

也可能在暗中觀察,確定目標。

甚至有可能已經確定人選,進行了“洗腦”。

青魚說過,奧羅拉內部有人擁有“洗腦”的能力。

這麼一來,安全局就無法確定情報的真假,以及是否泄漏。

他們每一步都走在鋼絲弦上,危險異常。

所以他們迫切需要徐渺的力量,利用人工智能無處不在的眼睛,拓展情報的來源。

或許那所詭異的學院,就是奧羅拉專門設下的局。

但要是奧羅拉已經做到這個地步,沒道理還放任安全局繼續發展。

壓下過於悲觀的猜測,樂觀點想,“先知”並不知道有內鬼。

臥底潛伏得非常完美。

安全局依然無法高枕無憂。

徐渺沒有忘記,奧羅拉的基地在荒野上,地廣人稀,基站稀少,信號很差。

臥底想要傳遞消息,少不了現實中的行動。

那些細枝末節、風吹草動,逃不脫“先知”的感知,能讓它預測到事態的發展。

安全局獲取到情報的那一刻,“先知”也能夠預見到失敗的可能性。

比如說大部分變異鼠會被流浪貓攔截,無法突破到內城區。

但就算知道會失敗,它也依然下達了命令。

僅僅是因為它完全不在乎平民的性命,想要賭一個勝利嗎?

鼠災的結局是,大批平民遇難,無人在意,徐嘉盈懷疑上徐渺,派出惠子取她性命。

酒保說過,奧羅拉是知道徐渺繼承了zero的。

那他們也會知道,徐渺遭遇危險,zero一定會發射遠程武器救援,而這一定會被徐嘉盈發現端倪。

“先知”會不會預知到了這一點?

徐渺眼前突然掠過演唱會上擦過頭皮的子彈,以及年輕刺客那雙稚嫩卻堅定的眼睛。

她當時的判斷是,為了扶持她上位,“先知”才會要求刺客也向她開槍,洗脫她的嫌疑。

這個判斷是根據她在荒野上竊聽到的情報的基礎上得出的。

她認為“先知”沒有發現她,相信“先知”向玩具熊說的是真話,奧羅拉想要她當一個傀儡、一個代理人,所以不會想要她和徐嘉盈一起升天。

但現在回過頭想想,一旦徐渺被徐嘉盈懷疑,就能達成借刀殺人的目的。

徐嘉盈放下了懷疑,又讓刺客同時行刺她和徐渺。

手握大權的徐嘉盈既不缺安保,又具備相當的自衛能力,從小被“寵愛”的徐渺,花瓶的代名詞,分明是更有可能被射殺的對象。

“先知”的真正目的,到底是扶持她上位,還是要她的小命?

它告訴玩具熊,徐渺“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人,選擇她做合作夥伴,比徐建龍更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如果“先知”真的看重“正義感”,從一開始就不會選擇徐建龍。

他們的合作和“正義”關係不大,徐渺更傾向於安全局的說法,奧羅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迎接他們的神。

“先知”的真實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它預見到了徐渺會乾擾他們的迎接儀式,所以想提前殺了徐渺。

它也知道會走漏風聲,所以將這個目的隱藏在層層謊言之後。

安全局的警告,目的不一定是秀肌肉。

還有可能是想提醒徐渺,小心“先知”,耳聽不一定為實。

“先知”的謀劃,令徐渺的命運再次蒙上厚厚的迷霧。

她無法確定,現在她還能活著,是因為她本人的謹慎與實力的突飛猛進,還是因為,這也在“先知”的算計之中。

……

一口氣喝完剩下的牛奶,接過冬葵遞來的濕巾,擦掉嘴唇邊沾了一圈的“白胡子”,漱了漱口,徐渺滑進被窩,隻露出一個腦袋。

危機環伺,快速增長的實力依然那麼不夠用。

“先知”的能力不像徐建龍,意識世界的戰鬥是她的舒適區。

也不像徐嘉盈、變異鼠或者那些幫派分子,現實中的武力值她也在提升。

摸不透對方到底能預知到哪一步,讓徐渺有種一拳打在空氣中的無力感。

她忍不住浮現出一個念頭,直接殺上這家夥的老巢,一把火把它燒個乾淨。

剛一這麼想,荒野上那張扭曲人臉投來的一瞥就出現在她腦海裡。

直覺告訴她,現在莽過去,正合了它的意。

真的會死。

徐渺按了按心跳加劇的%e8%83%b8口。

她以為自己成長了,不會像剛穿越的時候那樣委屈得想哭,想回家,想爸爸媽媽。

這一刻突然發現,其實隻是因為她自以為變得很強大,不用再畏懼明裡暗裡的敵人,生命有了保障,才有了勇敢的底氣。

一旦發現敵人棘手得難以解決,她還是會忍不住害怕。

但是,再害怕也得鼓起勇氣迎難而上。

敵人永遠不會因為幾句求饒就放過你。

闔上眼瞼,徐渺默默想,深夜emo很正常,睡一覺就好了,不要被負麵情緒影響。

額頭被柔軟的掌心碰了碰,她睜開眼,看到洗完杯子的冬葵坐在床邊,低頭看著她:“發生了很多事,不能告訴我,對嗎?”

徐渺小幅度點頭,敲了敲太陽%e7%a9%b4:“等我理清思路,再跟你說。”

這是要用腦意識交流的意思。

“需要我做什麼,但又感到為難,無法解釋的話,就不要解釋,隻要你提出來,我就會幫你做到。”冬葵晃了晃手裡的空牛奶杯,“彆忘了我是家政型,這個型號,可是全能的。”

另一名家政人才讚同地“喵”了一聲,徐渺看到一道黑色影子跳上床尾,歪著頭,金色的眼睛專注地凝望過來。

對冬葵“嗯”了一聲,向阿墨點了下頭,她把被子往臉上拉了拉:“晚安。”

本來隻要閉上眼睛自己消化一下就沒事了,冬葵和阿墨這樣,她反而有點壓不住翻滾的情緒。

冬葵回了聲“晚安”,起身向房間外走去,突然又折回來,停在床邊不知在做什麼。

徐渺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