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直接回答了徐渺。

她靠著牆, 失去高光的眼睛半垂, 仿生皮膚緩緩褪去色彩, 逐漸變得透明, 露出內裡的電路構造。

她輕輕抬起右手,搭在%e8%83%b8口,蒼白的肌膚透出青藍色血管。

血管裡流動的不是血,而是一種磁流體,和血液一樣流轉全身,為她持續提供動力。

搭著的部位是能源核心的位置。

人類的心臟在左%e8%83%b8,仿生人的能源核心在右%e8%83%b8。

明明想儘辦法讓仿生人的外形趨近於人類, 卻又在內部的各種細節上竭力與人類區分開。

血液的顏色、心臟的位置。

曾經有一些關於仿生人的笑話,如果你被搶劫,那你最好攻擊ta的右%e8%83%b8, 如果ta是人類, 你可以免去防衛過當的處罰, 如果ta是仿生人,那你賺了。

……

還有一些關於仿生人的迷思,它們有沒有生理期,生理期流的血液也是藍色的嗎?

……

梭梭半蹲著,一會兒看看冬葵,一會兒看看徐渺,著急壞了,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望著徐渺有條不紊、成竹在%e8%83%b8的模樣,他露出敬畏的表情。

他也在避難所裡找到一些教材,可是沒有基礎的他一頭霧水,完全看不懂那些神奇的符號。

冬葵說她就是由那些符號編譯而成的,她的本質就是一堆0和1,他花了很長時間理解這件事。

但他還是不覺得冬葵和他有什麼不一樣,她撫養他長大,教導他知識,是他唯一的親人。

如果不是冬葵一直向他強調“不要仇恨人類”,他可能會忍不住去恨那個拋棄了他們的世界。

現在遇到徐渺,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冬葵反複告誡他放下仇恨。

有些人類會傷害他們,有些人類可以幫助他們。

如果他無差彆仇恨人類,就不能獲得人類的幫助了。

……

黑貓趴在不遠處,下巴擱在爪子上,警戒地盯著梭梭和雪鴞。

他其實還沒睡飽,強忍著哈欠,眼睛時不時眯起,又使勁睜開。

雪鴞偏頭看了他一眼,模仿他眯起眼睛。

配合上它毛茸茸的臉,抿成一線上翹的嘴角,像是在偷笑。

黑貓:“……”

他瞪了眼雪鴞,又瞪了眼梭梭,示意梭梭管好自己的同伴。

梭梭連忙捂住雪鴞嘴,生怕他惹怒黑貓,打起來,乾擾到徐渺。

但其實他們的小動作徐渺根本沒有在意,她正打開仿生人%e8%83%b8腔,從%e8%83%b8腔裡取出能源核心。

她的手很穩,握著激光刀切開仿生皮膚時,不深一寸,也不淺一寸。

她將能源核心和其他組件分開,手中沾滿仿生人體內的藍色血液。

好在是藍的,不然她會像個變態殺人狂。

梭梭很有眼力見地從幸存者房間裡扛出兩張桌子,拚成簡易手術台,把冬葵抱到“手術台”上平放。

徐渺將取出的能源核心放在防靜電袋中,這個能源核心的零器件完好,隻是長期沒充電,沒有能量了。

下一步她要打開冬葵的%e8%83%b8腔,檢查冬葵的能源核心,在不關機的情況下更換掉損壞的部分。

這在實驗中屬於嚴重的違規操作,但現在不得不這麼做。

她按下激光工具刀的按鈕,對仰麵躺著的冬葵道:“我要開始了,不能保證成功。”

冬葵沒有力氣點頭,眨了下眼表示明白。

梭梭靠在牆邊,兩腿發軟,像是作為人類能源核心的心臟也受損了一般,沿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地。

他把臉埋進雙臂,不敢看接下來的畫麵。

雪鴞感同身受地張開羽翼,將自己和梭梭一起擋住。

黑貓太困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甩了甩頭,爬起身,輕盈地走了幾步,醒醒神。

萬一失敗,會不會出現“醫鬨”?

他需要做好安保。

無形的壓力中空氣變得十分安靜,徐渺手卻一如既往地穩,她低著頭,劃開冬葵右%e8%83%b8仿生皮膚,看到心臟般泵動的能源核心。

仿生血管裡汩汩流動藍色鮮血,能源核心一下一下跳動。

冬葵一旦斷電就會格式化,徐渺無法取出核心檢查,隻能以外科醫生一般的姿勢,使用一套類似萬用表/示波器的儀器,挨個組件檢查過去。

這一幕既像動手術,又像維修機器。

醫生和工程師兩種職業,在她身上合體了。

一片寂靜中,冬葵呼吸聲越發虛弱,每一下都好像在徐渺耳邊默數倒計時。

“十。”

這個組件沒問題。

“九。”

這個也沒問題。

……

“五。”

究竟是哪裡損壞了?

“四。”

或許是這個。

……

“一。”

冬葵的眼瞼疲倦地垂下。

梭梭不敢抬頭,他聽不到冬葵的呼吸聲了。

他雙手捂住臉,頭腦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失去冬葵他該怎麼辦,他對家的全部概念就是冬葵。

他要沒有家了嗎?

就像他血緣上的親人期望的那樣,成為真正的孤兒。

冬葵曾經開玩笑一般說要寫一份遺書,他反應很大地拒絕了。

他現在很後悔。

他應該讓冬葵留下點什麼,證明她的存在。

他太自私了,因為害怕就阻止了冬葵,她一定有什麼話想留給這個世界吧。

還沒到“零”。

在最後的一秒裡。

徐渺找到了損壞的零器件,飛快從完好的能源核心上拆下相同位置的組件,替換掉損壞的。

感謝基因融合劑,她的手速完全跟得上腦速。

“哢噠。”

標準化組件嚴絲合縫卡進能源核心。

無力耷拉的眼皮驟然抬起,能源核心重重泵動了一下,冬葵溺水般大喘氣,%e8%83%b8口劇烈起伏。

同一時間梭梭淚流滿麵,跪坐在地:“冬葵,對不起。”

雪鴞被他嚇了一跳,以為冬葵真的“死”了,埋著頭“咕咕”地嗚咽。

黑貓仰頭看了眼已經開始一絲不苟給冬葵縫仿生皮膚的徐渺,走到梭梭麵前,抬起爪子拍了拍他胳膊。

梭梭捂著臉痛哭著,沒感覺到。

黑貓隻好用了點力:“啪!”

梭梭胳膊上出現一個深深的梅花印。

痛楚終於把他拉回現實,他淚眼模糊地抬起頭,看到徐渺已經飛快用皮膚縫合機把冬葵的%e8%83%b8口縫好了。

梭梭:“……”

他兩手抹掉淚水,試探問:“冬葵?”

“我還活著。”冬葵沉穩地說,“想哭先憋著,徐小姐還要幫我縫好臉,不要乾擾她。”

雖然隻要能量充足,仿生人的愈合能力很強,但要是縫線太糟糕,也會留疤的。

梭梭帶著鼻音“哦”了一聲,用身上的衣服用力擦了擦臉,窘迫地瞄了眼黑貓,見後者趴在地上,熬不住困意睡了過去,根本沒工夫嘲笑他,這才鬆了口氣。

雪鴞抬起頭,智慧的眼睛看了看冬葵,又看了看梭梭,不滿地伸出翅膀拍了梭梭後腦勺一下。

它都被誤導了。

梭梭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仿生人的皮膚縫合需要一定時間修複融合,徐渺也不可能一拖三,把冬葵、梭梭和黑貓帶著遊回町野。

他們需要一艘船。

“造船的地方在地下六層。”梭梭說。

讓冬葵適應一下修複的能源核心,徐渺擦乾淨手上的藍色血液,撈起疲倦睡去的黑貓,揣在懷裡,跟著梭梭下到六層。

這裡直通一條地下河,造船的材料通過一艘小型運輸艇送到地表,船不需要手動製作,隻需要打開3d打印機,放入材料,就能直接把船打印出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概需要一周的時間。”梭梭指著打印機自帶的投影式說明說。

畢竟是直接打印一艘船,一周已經很快了。

雖然這會讓徐渺變成失蹤人口。

但就算她現在回町野,也肯定會被發現昨夜離開了南家。

說不定南家、徐家人已經開始找她了。

反正要編個借口解釋這件事,第一時間趕回去,和過七天回去沒什麼區彆。

她不會因為擔心耽誤時間,就放棄帶冬葵他們一起回去的計劃。

對她來說,冬葵太有用了。

要跟冬葵再聊聊,了解清楚她們這款仿生人的特點,告訴她需要她做什麼,涉及哪些風險。

沒必要隱瞞,她和冬葵的合作建立在坦誠相見的基礎上。

如果因為謹慎懷疑所有人,那她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

將所有材料、3D打印機的零器件都通過運輸艇送到地表,並在沙灘上搭建起3D打印機後,已經到了晚上。

他們還需要將材料放進打印機,並打開打印機自帶的小型防護罩,以防機器被野獸破壞。

梭梭給她打下手,其實也就是幫她尋找需要的零器件。

他效率不高,顯然沒什麼天賦。

稀疏的星星在夜幕上閃爍,晦暗的月色灑落在叢林中。

窸窣聲、吼叫聲或近或遠地傳來。

夜晚的荒島潛伏著危險,徐渺加快進度。

黑貓精神奕奕馱著一件又一件零器件幫忙,不知道是因為恢複了體力,還是出於夜行動物的本能。

他身姿靈敏,腳步輕快,完全沒了白天的倦怠。

梭梭發現黑貓都比他認得的零器件多……

怪不得冬葵讓他多學習,不要偷懶。

將所有材料擺到該放的位置後,兩人一貓坐運輸艇回避難所。

梭梭兩手撐在身後,兩腿隨意地交疊,抬眸打量蹲在方向舵上方的黑貓,他身影模糊,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好奇地小聲問徐渺:“他是和雪鴞一樣的變異生物,還是基因改造人?

我在避難所的實驗室看到機械部和生物部兩個部門,分彆研究機械義體和基因改造,機械義體的研究比較順利,基因改造似乎遇到了麻煩,他們宣稱這種行為惹怒了真神,將會遭到嚴酷的懲罰。

但也有少量資料顯示,完美的基因改造人非常強大,能夠以血肉之軀硬捍熱武器,而且能夠自如變化形態,實戰中往往能產生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自以為聲音壓得很低,地底封閉的溶洞卻將這聲音放大了,嗡嗡地傳蕩開去。

他沒什麼說悄悄話的經驗。

前方投來存在感強烈的視線,梭梭一抬頭,看到阿墨幽幽地盯著他,漆黑的身體消失在黑暗中,隻有一雙眼睛清晰地反射出綠油油的亮光,像極了冬葵給他講過的鬼故事中的幽靈。

“我猜,你是人?”

梭梭訥訥道,有種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包的窘迫。

阿墨看了眼梭梭,又看向徐渺,“喵”了一聲。

梭梭望向徐渺。

徐渺擅自解讀道:“他說你閉嘴吧,嗡嗡地不嫌吵嗎?”

梭梭“哦”了一聲,不敢說話了。

……

回到避難所,冬葵已經在地下六層入口處等著他們。

她看起來好多了,行動矯健,神態自然,就如同惠子一樣,很難再發現她是仿生人。

徐渺和惠子第一次見麵時,還特地摸了摸她的手,感覺到溫熱才放下了這方麵的懷疑。

沒想到這個世界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