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械

一道強光射在徐渺眼皮上,她不適地擰眉,長睫顫了顫,緩緩睜眼,眼睛受到刺激控製不住流淚。

耳邊傳來低低的啜泣聲,臉上火辣辣的像是挨過巴掌,手腕被麻繩束縛在身後,粗糲的質感將皮膚摩攃得生疼。

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聽到係統說:“渺渺,接下來你按照劇情提示行動就可以啦,大結局的時候我會來接你的!”

徐渺:“……不要丟我一個人啊喂。”

心音沒有得到回複,腦海中隻浮現出一行冰冷機械的文字:[你和女主被綁架了,男主正在前來救援的路上,在這期間你要激怒綁匪,連累女主,害女主受傷,進而推動男女主感情升溫。]

係統已經走了,隻留了個無情的任務管理器。

徐渺即將開始工具人的一生。

她咬了咬下唇,忐忑抬眼,飛快掃了眼周圍場景。

陰暗空曠的廢舊倉庫,搖晃的吊燈宛如風中殘燭,明明滅滅光線昏昧。二樓隱約傳來人聲,提著強光燈的綁匪來回巡邏,正是刺痛徐渺眼睛的光源。

不遠處有個身量嬌小的女孩子,同樣被五花大綁,頭顱垂著,臉埋在長發中,嗚嗚咽咽地小聲哭泣。

這是女主溫淺淺。

收回目光,徐渺試著掙紮了下,手腳被捆得更緊了,綁匪似乎用了特彆的手法。

動靜被溫淺淺聽到,她抬起頭,小臉梨花帶雨,卻還不忘安慰徐渺:“渺渺你彆怕,南邵肯定會來救我們的,暫時忍耐下,不要再激怒他們了。”

女主雖然出生貧民窟,人美心善,也很會審時度勢,反觀原主,身為財團的大小姐,嬌氣又跋扈,被綁架了還拎不清,對綁匪大吵大鬨,被狠狠教訓了一通。

臉上的巴掌印就是她吵鬨的結果。

要是不用走劇情,徐渺應該也會安靜如雞。

但是不做任務就會當場去世。

她從小就是彆人家的孩子,寒暑假作業都一字不漏,聽話乖巧得像是用尺子規訓出來的。

有這麼個死亡懲罰在,她無論如何也不敢違抗任務。

這也是係統會選擇她的原因。

她心底沉重地歎了口氣,任務隻讓激怒綁匪,卻沒說具體怎麼做。

這是道開放題。

她不喜歡開放題,沒有標準答案。

像她這樣循規蹈矩的考生,總是拿不到高分。

男人們玩牌的嬉笑怒罵時不時響起,吊燈搖搖晃晃仿佛恐怖片場景,徐渺壓抑著心中的恐懼,努力思考怎麼完成任務,還要確保自身安全。

倉庫吊頂高聳,蒙塵的玻璃窗碎了幾塊,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隱約映出窗外變幻的霓虹燈光。

這裡是幽暗僻靜的貧民窟,幾百米外就是燈火輝煌的摩天大廈,絢麗的光芒偶爾撒落在此,卻從不停留。

大喊大叫除了惹來一頓暴揍,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玻璃碎片的邊緣反射出一道凜冽的月光,徐渺將這潛在的凶器記在心裡,目光移開,落在旁邊堆積的電子垃圾上。

她是個理科生,很容易從一堆生鏽的電子元件、PCB板、音響終端、義體殘肢、掃地機器人等等垃圾中,發現一些有用的東西。

比如說尖銳的合金廢片。

比如說已經報廢的量子電池。

她注意到這些電子垃圾就堆在樓梯旁。

斑駁泛黃的牆麵上裝有磁吸式無線充電線圈。

給短路的電池充電,過充引起爆炸,把樓梯炸毀,既能激怒綁匪,又能讓溫淺淺受傷——心理上受傷也是受傷吧?還能暫時阻擋綁匪,趁機逃出去。

可以說是一石三鳥的好辦法。

問題是怎麼靠近這些電池,給它們充電?

綁匪提著強光燈來回巡邏,好在這是間廢棄倉庫,監控已經損壞,人眼畢竟不能24h全方位監視。

徐渺在光暗的間隙,手掌往後撐著地麵抬起上半身,一點點挪向垃圾堆附近。

溫淺淺睜大了通紅的眼睛,不解地望著徐渺,小聲問:“渺渺,你在做什麼?”

一道光掃來,伴隨有壓迫感的目光,但似乎沒有發現徐渺的位置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徐渺沒有說話,等燈光掠過,才用氣音飛快地說:“淺淺,你往左邊轉一點,我肩帶滑下去了,想找個地方蹭上去,你幫我擋一下。”

很矯情的理由,被綁架了還在乎內衣肩帶嗎?但溫淺淺瞬間接受了,這很符合徐渺嬌氣任性的人設。她點點頭,小心翼翼轉了一下`身體,將徐渺的上半身擋在了綁匪的視線死角裡。

這樣綁匪依然能在視野裡看到徐渺的腿,但卻無法清晰地感知到她和溫淺淺的相對位置。

也就很難分辨她有沒有挪動過。

燈光再次從頭頂掠過,昏暗中,徐渺撐著地麵移動,反複幾次後,終於挪到了尖銳的合金廢片旁。

她以尾骨為支點,轉動身體,被捆在背後的手努力探出,小心撈起廢片。

綁匪采用越掙紮越緊的捆綁方式,令她的手腕被勒得紅腫。

她沒有露出異樣,麵朝著溫淺淺,肩部聳動,假裝調整肩帶,實則用背在身後的手捏著廢片用力割麻繩。

很多次不小心割到自己的手,掌心傳來濕濡粘稠的觸?感,疼是一定的,她額頭浮現密密麻麻的汗。

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是個很嬌氣的姑娘,很怕疼。

但她更怕死。

不能出聲,被發現了就會死。

她忍著淚,一聲不吭,儘量對準了麻繩用力來回摩攃,但她不能為了不割到手就太仔細,她沒有太多時間,綁匪隨時會下樓。

頭頂響著行走的腳步聲,她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手上的動作卻不敢停。

所幸這些綁匪都是底層窮苦人,沒錢買什麼高科技設備,麻繩就隻是普通麻繩,逐漸被廢片割斷了。

手腕的束縛一點點變鬆,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目光轉向一旁的蓄電池,準備繩子一割斷,就對蓄電池充電,過充需要幾分鐘時間,這期間她要解開腳上的繩子,拉著溫淺淺逃遠一點。

然而就在她目光在電子垃圾中徘徊,試圖找出更多可用的東西時,頭頂的腳步聲密集起來。

牌局結束了,打牌的綁匪們紛紛走出房間,你一句我一句地罵罵咧咧。

“快到時間了,那小子怎麼還沒來?”

“媽的,都說越有錢越摳,他未婚妻和小情人都在這,一個都不要?”

“不見棺材不掉淚,割隻耳朵給他當下酒菜,他就知道咱們不是跟他鬨著玩兒的!”

腳步聲順著漫長的台階一步步靠近,徐渺磨斷了手腕上的繩子,雙手獲得了自由,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或許是因為失血,她頭腦甚至有些眩暈。

她臉色蒼白地咬緊牙根。

如果被綁匪發現她偷偷割斷了麻繩,那就不是被割掉耳朵那麼簡單了。

她難以想象這些走投無路的凶徒會陷入怎樣的暴怒之中。

最恐怖的是她不是他們唯一的人質。

第2章 暴械

幾乎沒有猶豫,在綁匪們走下樓梯前,徐渺握著廢片,用力割斷了腳踝上的麻繩。

其實她手是背在身後的,如果不割斷腳上的繩子,巧妙周旋,拖延時間,綁匪們不一定會察覺她的小動作。

但綁匪們顯然已經開始不耐煩。

就算不會真的割了她的耳朵,也很有可能過來發泄一下怒氣,一旦他們靠近,就很容易看到散落的麻繩。◤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她雙腳還被麻繩捆著。

那豈不是跑都跑不了。

謹慎如她,寧可選擇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也不要做彆人案板上的魚肉。

五六個綁匪已經走下樓梯,隻需轉個身,就能看見她。

但他們根本沒把兩個柔弱的女孩子放在眼裡,他們自顧自地爭吵起來,有綁匪擔心激怒了南邵,會適得其反,拿不到贖金,不許那個想割耳朵的胡來。

錢到手後,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那就是兩頭待宰的羔羊,何必急於一時呢?

感謝他們的輕蔑。徐渺從散落的麻繩中抽出雙腳,半蹲在陰影裡,佝僂著腰把蓄電池的充電口貼上無線充電線圈,撲到溫淺淺麵前,一把拽起她,小臂箍住她脖頸,廢片尖端對準她的頸動脈。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

綁匪們都沒反應過來。

脖頸感覺到冰冷的銳意,溫淺淺後知後覺地、驚恐地尖叫了一聲。

後背爬上密密麻麻的寒意。

她不明白徐渺在做什麼。

凶悍的綁匪們目光也很茫然,領頭的光頭男人眯了眯眼:“大小姐,這是什麼新花樣?”

徐渺喝道:“彆過來!你們過來一步我就殺了她!”

她這具身體力量並不強悍,拖著溫淺淺的左手明顯感覺到吃力,雙腿也支撐得很艱難,但她想活下去,腎上腺素的刺激下,她努力堅持。

溫淺淺哭著說:“渺渺,你在做什麼啊?”

徐渺在心裡說了聲對不起:“閉嘴。”

她聲音冰冷,尖端劃破了溫淺淺脖頸皮膚,一縷鮮血蜿蜒流進頸窩,把女孩子嚇得閉緊了嘴巴。

溫淺淺真的覺得徐渺會殺她。

畢竟財團的作風就是草菅人命。

綁匪們自然也能看得出來,他們可不覺得這兩個小姑娘能有這麼好的演技,奇了怪了,人質內訌了,一個人質對另一個人質起了殺心。

光頭男人忍不住笑了:“貧民窟的空氣有毒嗎大小姐,你的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用這個女人威脅我們?”

“我聽到了你們的話,與其被你們毀容,我寧可去死!你們拿著兩具屍體要贖金去吧!”徐渺腿肚子都在哆嗦,聲音卻嬌蠻任性,努力不露怯,她還得忍住不去看電池的充電進展,量子電池的充電速度很快,但也不能瞬息過充,至少得要一兩分鐘。而且——希望這些電池的過充保護係統是真的壞了!

忘了這些嬌滴滴的大小姐對容貌有多麼看重了。綁匪們懊悔地對視一眼,毫不懷疑地接受了這個理由,光頭男人瞪了眼那個嚷嚷著割耳朵的乾癟小個子:“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小個子臉色陰沉:“大哥,跟她廢話那麼多乾嘛?管她們死活!拿到贖金我們就撤!”

“蠢豬!”另個肌肉男抬手扇了他後腦勺一下,“她們這種人身上都植入了高級芯片,身體健康出問題就會立刻報警,你以為我們為什麼要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們?”

“那怎麼辦?難不成真被這小娘們牽著鼻子走?”

“全都閉嘴。”光頭男人喝止了爭吵的手下,對徐渺擠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在那張布滿橫肉的臉上顯得極其維和,“大小姐,放下你的同伴,我保證沒人會傷害你們,我們隻要錢。”

還沒有完成嗎?他們隨時會衝過來,而她隻是虛張聲勢,徐渺心臟狂跳不止,緊緊盯著光頭男人以及他身後的四個綁匪:“我不信!你們想要割掉我的耳朵!我都聽到了!”

她指尖顫唞,光頭男人還真怕她一激動就戳死了溫淺淺,聽說南邵並不在意未婚妻,這個平民女孩才是他們的首要目標。

“我發誓,一定不會那麼做。”光頭男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