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1 / 1)

?”

好吧,心有靈犀的默契沒有。

但是許嬌河太過清楚往哪裡捅刀他最痛。

遊聞羽想露出一個坦然無謂的笑,殊不知落在許嬌河的眼中,他的眉目寫滿了沉甸甸的心事。

許嬌河不清楚這心事從何而來,畢竟自真境那夜過去,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

她沒有追問遊聞羽表情深處的傷感和惆悵。

在第二眼看向窗外的蘭賦剪影後,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他:“遊聞羽,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走的,離開雲銜宗,離開小洞天,這九州之內,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地?”

“還有,誰知道紀若曇被我捅了一刀,要是僥幸不死會不會回來找我報複。”

“我的產業你也彆打主意,我很相信宗主,我要把我的東西悉數交給他來保管。”

遊聞羽以為自己既然想清楚了決定放手,再聽到許嬌河提起彆的男人,也能把偽裝進行到底。

可他耳聞許嬌河在自己麵前,坦誠地吐露對於明澹的信賴和托付。

依然%e8%83%b8腔悶澀到喘不過氣。

許嬌河後來說了什麼,他再也沒有聽進去。

隻接收到她帶著疏遠和冷淡的最後一句:“懷淵峰我是不會回去了,你如果沒什麼要緊事,也少來虛極峰找我,你這麼忠於紀若曇,願意做他的徒弟,就不要同我沾染分毫。”

第150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五十天

遊聞羽同許嬌河見麵, 不設結界,不避仆婢,端的是光明磊落。

於是蘭賦也順理成章將他們的對話內容, 告知給了從宋闕那頭辭彆歸來的明澹。

四周設下重重禁製的蕩心池內, 明澹撚指打坐,白衣落落。

他狹長的眉目隱在石壁降下的陰影之內, 意味不明地問道:“她真是這麼說的?”

蘭賦立在岸邊, 與明澹相隔滿池靜水, 淡然說道:“我每日侍奉嬌河君沐浴, 都會趁機查探她體內精神印記的情況, 如今精神印記的影響越來越深, 嬌河君自然事事都會以你為先,看你最重。”

明澹唇角微揚:“這話我怎麼聽著有些吃味?”

他的語氣看似玩笑打趣,卻惹得蘭賦靜默一瞬,才慎重開口:“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 我有什麼好吃味的?隻是按照印記目前的滲透狀態,恐怕再過幾日,就會將嬌河君的自我意識徹底吞噬。”

蘭賦的話鋒頓在此處, 並未繼續下去。

她抬頭看向明澹, 發覺明澹兀自垂了眼簾, 專注打坐的姿勢亦有所改變。

那線條分明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身下的玉台, 不知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

蘭賦又問了句:“你到底怎麼想的, 難道真的要將嬌河君的意誌抹去?”

這話已有幾分逾越。

若放在明澹心情不好的當口, 恐怕蘭賦又要經曆一回淪為人彘的苦楚。

不過這次蕩心池中央的青年, 麵孔之上卻沒有顯露出被惹惱的不悅。

他似是心懷異想,帶著點自言自語的意味沉聲道:“她跟紀若曇結契七年, 都不曾動過半分真心,我又怎能肯定她會全心全意愛上我——我若想要在飛升之際萬無一失地度過雷劫,就要確保她能心甘情願為我付出一條命去。唯有使用精神印記徹底控製她,才能全無後顧之憂。”

蘭賦吞了口乾澀的唾液,沒再開口。

但心中有個微弱的聲音說道:明澹的飛升是很重要,可自己也舍不得許嬌河變成傀儡。

念頭甫一出現,蘭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悚然於自身不合時宜的一縷真心。

……倘若自己的真實想法被明澹發現,那麼死亡將會成為唯一的下場。

蘭賦信奉多說多錯,不敢再繼續糾結於許嬌河之事,而使得明澹捕捉到異樣。

她隨即轉移話題,說起遊聞羽:“他明知九歌是你派去監視他的眼線,而我也會在門外旁聽,竟然還是這麼不管不顧,想要勸說嬌河君離開小洞天,也不知道安得什麼心。”

明澹敲擊玉台的動作停下。

眼前浮現連日來小洞天修士們提起遊聞羽時,情不自禁產生的猜忌表情。

出了一個紀若曇,他顧忌著雲銜宗的名聲和自己在小洞天的地位,自然不能叫遊聞羽落人口實。

但相比自己表麵上裝出來的大義凜然、光風霽月,遊聞羽的表現仿佛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想到這一層,明澹的忌憚更深。

他的眸光中掠過一絲殺機和厭惡,啟唇向蘭賦道:“遊聞羽此人心機頗深,在城府手段方麵,比之其師尊紀若曇更勝一籌,有時竟然連我也看不透。留他在雲銜宗,實在礙眼。”

“眼下風聲頗緊,出手不便,等到了戰場上,我定要想個法子像除了紀懷章那般除了他。”

蘭賦應諾:“我會叮囑九歌,叫他看緊遊聞羽,絕不會讓遊聞羽壞了我們的事。”

對於自己這兩具法外化身的能力,明澹自是相信。

他重新恢複成打坐入定的姿態,朝蘭賦一揮手,示意她無事稟報便自行退下。

……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便到了飲用斷契湯的最佳時機——月圓之夜。

為掩人耳目,明澹開啟金庫,取出了名貴的靈器琉璃鼎,又帶著許嬌河進入了自己的真境。

明澹的真境沒有紀若曇的劍閣那般氣勢恢弘,也不及遊聞羽的真境那般花開遍野、風景秀致。

它像是一灣無限延伸的蕩心池。

區彆在於沒有山洞的受限,除卻浮於中央的寬大玉台,舉目望去,周圍寒冷徹骨、煙波浩渺。

蒼空之上,是低垂的巨大圓月。

許嬌河隨他進入其中,足尖離開載負二人的雲端,小心翼翼地點了點水麵。

纖細漣漪圈圈泛開,縮小的月盤陡然出現在她的腳底,輝光破碎,銀波粼粼。

沒有失重的感覺隨之而來。

這澄明如鏡的池麵仿佛平地一般具備供人立足的能力。

許嬌河這才放心地離開明澹的身側,好奇地踩在水上到處張望著。

她用力攏住身上的狐裘,哈出一口嫋嫋白煙:“宗主的真境內好冷啊,比外麵還要冷上許多。”

明澹答:“此處的陳設同後山蕩心池俱是一樣的——至於冷,我有時覺得,冷更能讓人靜心。”

許嬌河望著足底的月光欣賞片刻,眨眨眼道:“但寒冷和孤獨對於我等凡人而言不太友好。”

“也是。”

明澹一笑,青白的袍袖在空氣中滑出一道肖似霓虹的弧度。

彈指之間,空無一物的池麵生出千萬朵風姿媗妍的海棠——它們的花苞瞬息開到極盛,心曠神怡的熱意混合著好聞的香氣柔柔包圍許嬌河,略顯孤清的風景立刻化作了另一番綺麗。

“蕩心池寒冷,但隻要你喜歡,也可以生出三春般的暖意。”

明澹朝看呆了的許嬌河步步行去,又在路過花叢時折下一支風姿出眾的海棠。

他將它斜插進許嬌河為避人議論,特意裝扮得極為素雅清簡的發髻之間,複道:“就像海棠無香,但為了襯你,也得釋放出最醉人的馥鬱。”

海棠薄緋,許嬌河瑩白。

兩廂比較,卻顯得她人比花嬌。

明澹說出這番話,並沒有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站在原地,等待著許嬌河的答案。

他揀了處花朵稀疏的水麵,將帶來的琉璃鼎放下,輕聲道:“今夜的月色真美。”

許嬌河收回欣賞滿池靡麗的視線,抬手輕撫發間的海棠,望著半人高的爐鼎,回道:“是啊。”

“將一切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了結,你會發覺此後每一夜看到的月色,都如今日這般圓滿。”

明澹仰麵凝視無言而皎潔的月光,似有所指。

許嬌河沒再開口。

她揭開靈寶戒的封印,將其中的幾十味靈材取出。

而後翻開《玄命九宮》,根據上麵的文字內容,依照先後順序一一放了進去。

明澹時刻關注著她的動作,見靈材儘數置入,遂從隨身懸掛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張符篆。

符篆脫離手指,於空中化為一團灼熱的火焰,飛向琉璃鼎底部。

安靜躺在鼎中的靈材受熱收縮,緊接著一股股色彩各異的靈氣溢出,交融成為%e4%b9%b3白色的水液。

咕嘟。

咕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咕嘟。

許嬌河目不轉睛地看著水液沸騰,隻覺得自己的心亦被煎熬著,發出不堪承受的求救聲。

和紀若曇斷契之後,自己真的能夠跟明澹順利結契嗎?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自然而然地提到這件事,且不引起他的懷疑……

這幾個問題她想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沒得出結論。

倒是琉璃鼎內的水液率先從一大爐子,被火焰熬製收縮成了小半碗。

明澹適時提醒:“嬌河,你該把藥引放進去了。”

許嬌河乍聞明澹親昵的呼喚,轉過頭去,冷不丁對上他情意綿綿的眼眸。

為了不穿幫,她故作赧然地顫了顫睫羽。

最後是封在白瓷瓶內的、紀若曇的心腔血。

柳夭劍鋒上殘留的不多,僅僅蓋過一個瓶底。

許嬌河揭開頂端的朱封,珍而重之地把它倒入其中。

血液一滴一滴墜入淺色水液。

許嬌河在內心默默說了無數遍。

對不起,紀若曇。

心腔血混合的瞬息,水液上方聚集的靈氣一震,水液從%e4%b9%b3白迅速變為鮮紅。

許嬌河感覺到紀若曇存放在自己體內的本源之力蠢蠢欲動起來,儘數彙聚在心臟附近。

“唔——”

她捂著%e8%83%b8口,彎下腰去,難受地低哼一聲。

“怎麼了?”

明澹關切詢問。

“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覺得心臟不太舒服。”

許嬌河忍痛答道。

聞言,明澹躊躇片刻,憑空生出一隻玉碗,將斷契湯倒了出來,遞到許嬌河麵前,勸慰道:“忍一忍吧,或許是你身體裡屬於紀若曇的本源之力受到了斷契湯靈氣的影響,才會發生躁動。”

“不論如何,隻要喝下去,一切都會結束的。”

許嬌河按住心口的手掌不放,緩緩支起腰肢,輕聲道:“是啊,都會結束的。”

本源之力附著著她的心臟,跳動的震顫感益發激烈。

她注視著星河倒懸的夜空,忍不住思念起相隔萬裡的紀若曇。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有了兩麵仙器力量的修複,命門受損的傷勢會不會很快修複。

像是為了應和許嬌河的思念,下丹田處沉寂很久的瑩骨也釋放出暖意融融的溫度。

仿佛在告訴她。

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和決定,紀若曇的情意就如同這根瑩骨,永遠潔白,永遠寂靜守護。

許嬌河的心越發溫暖,也越發疼痛。

但她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