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1 / 1)

他發現自己失蹤了沒有?

許嬌河想,就算紀若曇重塑肉身,似乎離大乘境界也很遙遠。

單槍匹馬,又怎能闖得進重兵嚴守的雪月巔?

一股難以言喻的沮喪盤踞在許嬌河的情緒中,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前路實在未卜。

適逢她胡思亂想之際,庭院的道路儘頭突地顯出了一位男子的身影。

第76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七十六天

扶雪卿伴雪而生, 他的住處雪月巔更是坐落在高山之上。

四周的環境雖不如極雪境嚴冷,卻終年籠罩著積落的寒霜。

渺然的風雪儘頭,一人持扇獨行。

藕荷色的錦袍著於瘦高的身軀之上, 並無半分脂粉女氣。

修長手指輕搖折扇, 於弧度遊曳間可見邊緣一抹點目的鮮紅。

怎麼、怎麼會是他……

許嬌河看得發怔,檀口一時半張, 竟然忘記了身處何地、今夕何夕。

不知過了多久, 橫貫手掌的傷口再度傳出血肉擠壓的痛感, 那來客也從庭院儘頭來到了結界外。

他收起折扇, 拂落肩頭的薄雪, 相隔一道魔氣屏障同許嬌河對視。

而後喚道:“師母。”

師母。

這兩個字喚醒了許嬌河的神智, 也將她拉回困頓肉身的囚牢之中。

許嬌河跪坐在地,抬首仰望著意氣風發的遊聞羽,任憑血液染紅了裙擺也懵然不知。

她的目光混合著不解、驚訝和迷茫,仿佛第一次認識遊聞羽那般, 安靜地凝視他的麵孔。

“聞羽……遊聞羽, 你為何會在這裡?”

無處著落的困惑充盈了許嬌河的心緒,她喃喃地問出一句,“你和魔族究竟是什麼關係?”

“師母, 起來吧, 地上很冷。”

遊聞羽並沒有回答許嬌河的問題, 脫口而出的溫然話語似乎與往昔彆無二致。

但根本的區彆在於, 他僅僅垂眸, 神色奇異地看著被蒙在鼓裡的許嬌河, 卻沒有伸出攙扶的雙手。

觸及遊聞羽視線的一霎, 許嬌河如夢初醒般猛地站了起來。

她將滿是血汙的手掌貼緊冰冷運轉的結界,用近乎於喊的音量揚聲詰問道:“欲海之上是你故意放走了扶雪卿的分/身, 雲銜宗內也是你做了手腳陷害我的對不對!”

許嬌河咬著牙關,試圖控製麵部肌肉的顫唞,卻依然能夠聽見牙齒與牙齒之間碰撞的促音。

她清楚人心易變,世風不古,也早就做好了被人拋棄、與人道彆的準備。

卻沒想到真正遭遇之時,對方是遊聞羽的真相,會讓她感到這般的憤懣和怫然。

而相比情緒激動的許嬌河,遊聞羽呈現出來的氣息,鎮定得如同沒有感知能力的傀儡木偶。

他取出一道黑鐵令牌,解除了束縛許嬌河的結界,坦然無謂地說道:“叛徒也好,偽善者也罷,師母愛怎麼想都可以——不過現在我要為您治好傷口,免得到了晚宴之上出魔尊的醜。”

遊聞羽一邊說著話,一邊邁步踏入殿內。

他又隨手複原結界,站在許嬌河半步外的位置,將折扇慢條斯理地插回腰間玉帶中。

啪!

而迎接他的,是一記猝不及防的響亮耳光。

許嬌河用儘氣力的手掌,將全無防備的遊聞羽扇得偏過頭去,白皙的麵皮瞬息染上淡淡緋紅。

“你還有臉敢進來!”

許嬌河指著他的鼻尖斥罵道。

遊聞羽用舌尖一頂痛覺鮮明的側臉,微腫的肌膚上隨即鼓起一個小包。

他扭了扭脖子,在骨骼相碰發出的哢哢聲中將臉轉了回來,沉著自若的表情因半邊腫起的麵頰而顯出幾分不實和扭曲:“算上神風空行舫的那次,這是師母第二回打我了。”

許嬌河怒極反笑。

她討厭遊聞羽不在意一切的眼光,如同投入火焰中的冷油,將她的%e8%83%b8腔和肺腑一同燒得滾燙。

不在意一切。

……如何能夠不在意?

就算遊聞羽真的能夠不在意,那麼被他耍地團團轉的自己,又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許嬌河又抬起左手,想要依樣畫葫蘆在遊聞羽的另一邊臉頰也留下一道掌印。

隻是這次扇過去的手掌,卻被對方不費吹灰之力抓緊。

“師母,任性也該有個限度。”

遊聞羽的眼珠如釘子般釘在許嬌河的麵孔上方,手指則向下捏住了她扭動反抗的細腕。指尖溢出的水靈之力順勢無聲滲入許嬌河的體內,令她脖頸以下的身體頃刻之間處於動彈不得的狀態。

“放開我!你好卑鄙!”

“你辜負了我的信任,以為一個耳光就能解決嗎?”

許嬌河動不了,嘴上反而罵得更加大聲。

可惜她沒學會幾個市井的粗俗詞彙,就連斥責的言語都缺乏幾分應有的攻擊性。

遊聞羽充耳不聞,將她單手托抱起走向屬於扶雪卿的大床邊。

臂膀勒在豐腴的大腿外圍,許嬌河便以無比屈辱的姿勢被迫“坐”在了他的手上。

“你要乾什麼?快點鬆開我!”

“你還記不記得我是對你有恩的師母?!”

許嬌河的眼珠左右亂晃,心跳隨著越發接近床鋪而劇烈到快要跳出喉頭。

偏偏遊聞羽每一步都走得無比緩慢,仿佛不將她的心理防線磨得崩潰便誓不罷休。

到最後,許嬌河實在罵得沒了詞。

她飛快掠過衾被雜堆的床鋪一眼,又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胡亂叫嚷道:“這可是扶雪卿的床!!”

遊聞羽聞言,挑起一側眉梢,斯文地微笑道:“師母以為我要做什麼?隻不過是為您治傷。”

“治、治傷傷需要去床上嗎!你和扶雪卿果然都是如出一轍的變/態!”

許嬌河的注意力來不及捕捉到的間隙裡,遊聞羽入耳她無心的言語微微沉了麵色。

他將許嬌河放在床頭,又嫌棄地化出一層靈力屏障,阻隔了許嬌河同扶雪卿床榻的觸碰。

做完這些,遊聞羽小心翼翼握住許嬌河手掌的外圍,開始為其修複傷勢。

早先雖有紀若曇的治療,但經過一係列的顛簸和擠壓,許嬌河掌心的傷口早已迸裂、皮開肉綻。

遊聞羽擔心冰涼的術法觸及血肉,會讓許嬌河感覺到不適,又暗自加熱了靈力,替她細致療傷。

靈氣猶如清泉沁潤,許嬌河瞬間感覺到尖銳的疼痛舒緩不少。

她繃緊的唇角稍稍緩和,目光依舊抗拒地怒視著遊聞羽。

又聽遊聞羽問道:“這兩處傷口好深,似是利器造成的,師母,是何人傷了您?”

許嬌河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遊聞羽並不氣餒,繼續好聲好氣道:“當初讓您在浮雲渡等我,您怎的會跑去竭澤被魔尊抓到?”

“誰說我沒有等你,分明是你自己沒有來!”

許嬌河煩極了他倒打一耙的姿態,不耐煩地嗆了回去。

誰知遊聞羽聽見她如是回答,指尖釋放的靈力頓了一秒,隨即眉開眼笑地柔聲輕%e5%90%bb道:“師母說的是真的嗎?您真的有住在浮雲渡中等待我嗎?”

“假的。”

“你又不是我夫君,我等你乾什麼?”

說起夫君,許嬌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遊聞羽為自己找的安身之地,婆文海棠廢文都在衣無貳爾七五貳八一不是半夜遇到賊人打劫偷襲,就是修個大門還能碰上猥瑣工匠老頭,要不是有寄居在柳夭劍中的紀若曇幫忙,自己能不能活過第一天都是個大問題。

兩廂對比之下,她越發覺得遊聞羽沒安好心:“你是你師尊的徒弟,不學得如他一般守護九州也就算了,怎麼能算計七年如一日,一直真心真意待你的唔唔!!”㊣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許嬌河的話沒說完,口腔就被塞進來的兩根手指堵住。

遊聞羽的指甲頂端抵著她的喉嚨,又用微微屈起的指節廝磨上顎,令她難受想吐,再也說不出話。

“師母,既然師尊已死,就讓他入土為安吧,彆再時不時把他掛在嘴邊了——好嗎?”

遊聞羽的話說到結尾,作弄的手指,被找到機會的許嬌河狠狠咬住。

她的的力道極大,直接咬破了遊聞羽的肌膚,腥甜的血液氣味在舌尖綻開。

遊聞羽由著她咬,按住她的舌尖迫使她張大口腔。

來不及吞咽的唾液混合著血液,自唇角流下。

許嬌河素著麵孔,唇瓣又被血液染得豔紅,活像話本中記載的以人為食的豔麗鬼物。

“我記得,如夢世的攫念術中,你亦是這般散著發、素著臉,美得令人難忘……”

遊聞羽看著許嬌河的臉,視線穿透眼前實質進入往昔的回憶之中。

那驚豔眾生的一幕,何嘗不是自己不幸的開端?

許嬌河心口一澀,仇恨和痛苦化作飽脹的情緒自眸光中滿溢而出。

她見不得遊聞羽癡迷的呢喃自語,便不顧指甲劃破舌尖的痛楚,發狠地咬到青年的手指見了白骨。

“真疼啊師母……您對著我,總是這般不留情麵。”

遊聞羽低柔的控訴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癡怨,他加速了靈力釋放的速度,眼見許嬌河的掌心透出肌膚新生的粉意,方才用定身的法術定住她的頭顱,將沾滿鮮血和唾液的手指從口腔深處抽出。

他輕輕擦去肌膚表麵的汙漬,對著許嬌河留下的痕跡看了又看。

不具靈力的加持,也沒有魔氣的侵占,許嬌河造成的傷口看似可怖,實則極為容易複原。

可遊聞羽偏偏沒有任何治愈的打算。

他簡單地止住了血液,然後任憑兩道血肉模糊的牙印,留在冷白如玉的手指間。

仿佛那並不是許嬌河仇恨的表現,而是她奉獻給他的一個承諾、一道誓言。

頭顱身軀一同被定住的許嬌河,連基本的轉頭動作都做不到。

她看著遊聞羽肆無忌憚地展現明晃晃的傷口,用受損的手指替她脫下短靴和鞋襪,再用滌塵術裡裡外外、仔仔細細清潔了一遍床鋪,這才將她平放在衾被之中,瞳光溫柔地注視著她道:“師母好好休息,傍晚自會有人來接您參加魔族的宴會。”

什麼魔族宴會,誰說自己要參加了!

許嬌河在心中大叫,又痛罵了一遍遊聞羽是個潛藏的變/態。

隻是還沒有等待她重複著再罵一次,青年已經抬手拂過她的眼瞼。

接著意識恍若不斷下墜的羽毛,置入了靜流的深水之中。

第77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七十七天

遊聞羽釋放的靈力作用之下, 許嬌河一覺睡得極沉。

無知無夢,黑甜酣然。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卻並非自然醒轉, 而是被許多雙手揉按醒的。

這許多雙手, 不請自來地交錯在她的身體之上。

有的為她擦乾水珠,有的為她包起長發, 有的則為她披上華光流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