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1 / 1)

憶及此處,她擠出一個略顯乾巴巴的笑容,假裝自己不知道遊聞羽做下的事情:“諸位來我懷淵峰,不是為了查看媧皇像的情況嗎,怎麼皆站在這裡不言不語?”

許嬌河不開口還好,一說媧皇像,所有人的眼神都直勾勾聚了過來。

本就不甚明亮的燈火,再加上十幾隻黑漆漆的眼睛,許嬌河被盯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拔腿離開。

她將求救的目光轉向明澹,試圖求得明澹開口解圍。

卻不想第一個說話的人,是如夢世弟子中為首的紀雲相。

他問許嬌河道:“嬌河君肯獻出懷淵峰的藏寶庫,作為媧皇像的存放之所,晚輩很是感激。不過晚輩有一事請教,不知嬌河君最近有沒有打開過藏寶庫的大門,或是有沒有看見什麼人來到此處呢?”

紀雲相的話問得突兀,似乎有些不懷好意。而且許嬌河想起,自己分明昨日才同他提到過——沒有征得明澹這位宗主的同意,誰都不可以進入藏寶庫,就算是自己也不可以。

時間才過了一日,他不可能渾忘了。

那此番言語,便是明知故問了。

許嬌河斜起眸光,不冷不熱地說道:“小雲記性不太好啊,我昨天說過的話,你今天就忘了。”

“既然你忘了,我作為長輩就辛苦再告訴你一遍吧。”

“除非宗主下令,誰都不能靠近藏寶庫。”

“既是誰都不能,又怎麼會有我或者旁人進入這裡呢?”

許嬌河的幾句話下來,隱隱帶有薄責之意。

紀雲相卻仿佛聽不出來一般,吐出兩個意味不明的字眼:“是嗎?”

“是啊,我一貫都是那麼做的。”

許嬌河理直氣壯地回答。

她尾音未落,紀雲相突然讓開了身,露出空蕩蕩的牆壁:“可是媧皇像不見了。”

“……啊?什麼不見了?”

許嬌河瞪大眼睛。

隨著紀雲相揭破此事,如夢世的弟子像約定好一般紛紛退後半步——他們呈露出來的地方,充斥著精純靈氣的篆文法陣流動啟承,隻是最中央頂頂要緊的守護之物卻不翼而飛。

許嬌河這下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女婢會說明澹派來的人,不肯告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沒了,怎麼會沒了的?

這藏寶庫又有凶猛的四爪蛟龍充當陣靈,又有明澹親自設下的高超結界。

就算媧皇像長了翅膀……也不應當飛出這重重的禁製半步。

望著許嬌河茫然而震驚的表情,紀雲相按捺下心頭的焦慮,用冷靜的語氣繼續問道:“這藏寶庫的結界,除了你和無衍道君的血液,以及明宗主的令牌,還有誰人能夠打開?”

“沒有了啊……這又不是街邊的大白菜,是個人花了錢就能買……”

越是嚴肅的時刻,許嬌河越是忍不住吐出一些不合時宜的比喻。

她一麵說著,一麵轉動著眼珠,想要在光禿禿的牆壁上找到些媧皇像失蹤的蛛絲馬跡,卻冷不丁在紀雲相身旁兩個陌生的如夢世弟子眼裡,瞧見了眼藏不住的懷疑和審視。

幾秒後,她反應過來,紀雲相之所以會問這些問題,是因為他在懷疑自己。

……紀雲相在懷疑自己,盜走了媧皇像?

許嬌河對這個認知感到匪夷所思。

她不知該生氣還是該困惑,隻好色厲內荏地指著紀雲相的鼻尖道:“你怎麼好胡亂懷疑長輩?”

見自家地位最崇高的首座弟子被指著鼻子,如夢世諸人再也忍不住氣憤的情緒:“這個時候還擺什麼長輩的樣子?!我們如夢世最要緊的寶物在雲銜宗的地界上弄丟了,你們打算怎麼交代?!”

“樂情,明宗主麵前,怎可無禮?”

紀雲相等到小弟子把自己心中的話儘數發泄而出,才冷冰冰地訓斥了對方。

他作勢要向明澹下跪請罪,卻被明澹伸手攔住。

明澹不動聲色向旁一步,擋住了手足無措的許嬌河,淡聲說道:“我能理解並體諒如夢世的心情,也不會計較他的無禮。但眼下你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來指證旁人,還是不要互相猜疑為好。”

“當務之急,是要尋回媧皇像。”

“明宗主說得沒錯,欲海的封印勢在必行,我能想到最有可能盜走媧皇像的,唯有魔族。”

紀雲相見明澹為許嬌河出頭,又句句在理,便也收起了無關案件的多餘思緒,仔細分析起來。

“不錯,若魔族盜走媧皇像,就可以借助媧皇像的力量衝破欲海的封印。屆時妖魔傾巢而出,九州必將災殃臨頭。”明澹順著紀雲相的語境,道出人間即將麵對的可怕實情。

眾人屏住了呼吸,腦海不自覺想到過去幾百年來,妖魔逃出封印釀成的慘痛苦果。

紀雲相當機立斷道:“事關重大,我會去信給師尊,請她一同追尋媧皇像的下落。”

明澹沉聲道:“我雲銜宗也自當儘力。”

紀雲相略一停頓,視線掠過被明澹擋在身後隻漏出半截衣袖的許嬌河,和在角落默默無言,似乎置身事外的遊聞羽,嚴肅道:“還有一件事——雖然說出來顯得無禮,晚輩卻不得不提。”

“雲銜宗內,是否有魔族的內應,幫助他們盜取寶物?”

他的話語一出,連明澹的神色也不禁難看起來。

無言幾瞬後,他道:“此事我會查清。”

媧皇像已失,藏寶庫顯然也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

明澹說完這句,又道大家一起去清思殿議事。

懷淵峰涉事其中,許嬌河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眾人邁出內室,紀雲相又忽然提議:“既是要追查下落,那麼這藏寶庫附近的線索也不可放過,不如明宗主且等等,待搜尋過這片土地後,我們再去議事。”

明澹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轉過身朝許嬌河問道:“我記得,蛟龍陣靈有儲存靈息的作用?”

他的話提醒了許嬌河。

除了紀若曇和她自己以外,其他所有人進入藏寶庫,不僅須得擁有宗主的令牌,還要將一絲靈力注入蛟龍陣靈中,以供陣靈識彆和記錄之用。

麵容可以偽裝,性彆可以更改,但一個人的靈息,卻仿佛與生俱來的獨特印記。

這也為的是,萬一雲銜宗內發生失竊情況,可以快速定位到偷盜者的下落。

許嬌河應了一聲,快步至石門麵前,喚醒蛟龍陣靈,叫它吐出近幾日收到的靈息。

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事涉媧皇像失蹤的這幾日,唯有明澹親自將其送來時的靈息,連同今日查看媧皇像情況時的靈息。

許嬌河望著這個結果感到一陣絕望。

這下自己的嫌疑可更大了。

能開啟結界的所有人中,唯有紀若曇和自己不需要經過這重驗證。

也就是說,蛟龍陣靈無法證明她來過或是沒來過。

正當許嬌河在心中祈禱不要有人發現這一點之時,不遠處搜尋的弟子叫了起來:“快來看!”

她連忙跟著跑了過去,順著那位名叫樂情的弟子手指的方向,在嶙峋石塊間滴血驗明身份的凹槽下方,發現了一滴不甚明顯的血液印記——那滴血呈現凝固的樣子,表麵微微發黑。

紀雲相注視著這處線索,問道:“宗主,您上次來的時候,可有看到這滴血?”

“隻有若曇和嬌河君,才會通過滴血驗證的方式進入藏寶庫,我們采用的是另一個法子,所以……我當時也沒有注意。”明澹苦笑一聲。

他不經意的話再次提到了許嬌河,使得在旁的遊聞羽眸光一閃,若有所思。

“聽聞執法長老執掌的明鏡堂,個個都是追蹤審訊的好手,不如請他們來看看。”

紀雲相建議道。

很快,跟隨明澹前來的弟子中就上前了一人。

許嬌河一看,竟然是曾經偷說壞話被自己狠狠責罰的張乙真。

他俯下`身,取出特製的羽毛,對準血液表麵一掃,而後凝出一絲靈力,融入其中。//思//兔//在//線//閱//讀//

片刻過後,張乙真道:“這血液來自凡人體內,其中並無一絲清靈之氣,所以,無法查明身份。”

雲銜宗中,哪怕種地的老伯,都是築基期的修士。

唯一沒有靈力的,隻有……

這隱藏著真相的話無需張乙真道明,隻見他一個眼神晃動,眾人便再度默契地看向了許嬌河。

明澹說懷疑一個人,須得有線索,否則就是冤枉。

可這所有的線索仿佛都指向了許嬌河。

明澹又該怎麼替她辯白?

“你們看著我,是說這滴血,是我的嗎……?”

許嬌河環顧四周,察覺沒有一人站在自己這邊。

甚至原本靠近她手畔的一位雲銜宗弟子,都抿著嘴唇往旁邊撤了一步。

她的腦內氣血轟得上湧,頓時感到百口莫辯。

她半張著嘴,很想反駁些什麼來證明自己的無辜,可是翻來覆去,隻有一些蒼白的“昨日早就睡下了”、“這幾天從來沒有來過這裡”雲雲。

無奈之下,許嬌河隻得把期盼的目光轉向了明澹。

下一瞬,卻聽見撲通一聲,自己的身後傳來下跪的聲音:

“奴、奴婢有事要稟報!”

“昨夜奴婢在值房守夜,大概三更的時刻,聽到了夫人房間開啟的聲音,奴婢以為是夫人有什麼需要,但當我走過去,卻沒發現夫人的身影,也沒看到門有開合的痕跡,就以為是、是自己聽錯了。”

第50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五十天

在許嬌河沒有成為紀若曇的道侶前, 懷淵峰上沒有女婢,清一色的男子小廝。

等許嬌河上了山嫁過來,服侍她的每一個人, 都是紀若曇挑選出來的。

相比紀若曇的深嚴冷漠, 這些女婢個個嘴甜又溫柔。

因此許嬌河很信賴她們。

除此之外,她也深知, 畢竟自己和紀若曇道侶一體、同心同德, 若是侍奉的人裡麵摻入了來自其他宗門的眼線, 將自己好吃懶做、偷看話本的行徑暴露出去, 難免會連累到紀若曇的一世清名。

懷揣這樣的念頭, 許嬌河確實舒舒服服度過了七年。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 七年後的今天,自己會被信任的人反咬一口。

危難時刻,許嬌河的腦子卻是霧蒙蒙的,她望著這個平日不怎麼來到跟前, 卻在關鍵時刻大義凜然出來揭發自己的陌生女婢, 努力思考了一會兒,才想起對方的名字似乎叫做舞蘊。

隨著這個名字出現在腦海,許嬌河心底那些震驚和迷茫以外的情緒也逐漸湧現。

無端被冤的憤怒和委屈紛紛湧上喉底, 使得她吞咽了一口乾澀的唾液, 情不自禁向前一步迫近舞蘊, 帶著顫音質問道:“你胡說, 我、我何時半夜出去過……”

舞蘊並不理睬許嬌河氣惱的質問, 她像是早就在心底準備好了說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