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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乖 良月十三 4412 字 6個月前

前談錢,給高也拓丟人了。

顧卻看見她的臉色,心下了然,從果籃裡拿了個蘋果,“阿姨,我去給您洗個蘋果。”

張慧勉強笑笑,“好,謝謝你啊。”

顧卻出了門。

望著病房的門關上,張慧才歎了一口氣,壓低聲音,有點愧疚地看著高也拓,“做個手術要不少錢吧?”

“你這什麼話?”高也拓不在意地笑笑,坐到床邊,拉住張慧的手,“再貴也比不上身體啊。”

張慧握著他的手,期期艾艾地看著他,像是想要開口勸,望著高也拓堅定又不容抗拒的神色,心知根本說服不了他,便久久沒有說話。

從病房出來,高也拓看見顧卻站在門邊,手裡拿著蘋果,正靠著牆發呆。

注意到他出來了,顧卻回過神,抬頭看他,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

許久,他才囁嚅著開口,有點尷尬,“我沒偷聽。”

“哥哥。”高也拓淡淡地注視他,微微偏頭,輕輕笑了一下,“陪我去吹吹風吧。”

兩人上了天台,站在欄杆邊吹風。

正值傍晚,橘色霞光在高樓大廈間衰落,慢慢湮沒下去,湛藍的蒼穹開始亮起點點繁星。

今晚的月亮像個小巧的鉤子,不亮,卻格外清晰。

顧卻沉默了許久,還是問,“醫生都說什麼了?”

“這個手術難度不大,預後也很好,就是貴。”高也拓說。

他今天穿了件淺灰色的外套,整個人出挑英俊,站在高樓的欄杆邊,更是俊逸非常,挺拔冷硬。

月光柔和了男人的麵龐,顧卻難得從他臉上看出幾分不確定。

“你手上是不是還有兩百萬?”顧卻試探著開口,斟酌措辭,“先用上吧,治病要緊。”

“好。”高也拓順承地點頭。

他很少反駁顧卻的提議,看上去像是溫和而沒有主見的,隻知道說“好”,可顧卻明白,他內裡並不是沒有主見的人。

顧卻望著他,心口酸澀不已。

其實他很想告訴高也拓,沒有錢可以管自己借,可他開不了這個口。

他沒辦法表達自己的善意和急躁的關切,好像說出那句話,就褻瀆了什麼。

許久,他隻能抬手輕輕拍了拍高也拓的肩膀,蒼白無力地寬慰,“沒事,彆著急,會好的。”

高也拓垂著眼,微微笑了一下,眉目間都是疏離,沒有說什麼。

他望著醫院外麵那條主乾道上來來往往的車流,眸光失焦,不知道視線落在哪裡。

顧卻則悄悄地注視著他,攀著冰涼欄杆的手掌慢慢攥緊。

七點左右,天完全黑了,張慧被推進一個又一個的機器裡檢查。

高也拓不能跟著,隻得坐在外麵的長椅上,失神地望著走廊,麵色平淡。

顧卻買了點東西,回來時就看見男人坐在椅子上。

他好像不論何時都是這樣一副模樣,雲淡風輕,漫不經心,就連等在病房外麵,都懶散地靠著牆壁,雙眸低垂,耷拉著眼瞼,目光鬆散。

手裡把玩著打火機,男人微微仰頭,喉結不時滾動,線條極為清晰流暢,薄唇微抿。

顧卻走過去,把手裡的麵包和牛奶遞給他,“吃點東西吧。”

從傍晚到現在,他都沒喝一口水,想來應該也是餓了。

高也拓從走神中拉回注意力,看著他微微笑了一下,溫聲道,“哥哥吃。”

“我吃過了。”顧卻說。

高也拓看著他。

“剛剛出去吃了餛飩。”顧卻看了他一眼,“湯湯水水的不好帶進來,給你買了點其他的,墊墊肚子。”

高也拓這才接過東西,“謝謝哥哥。”

“嗯。”

聽話地將麵包拆開,高也拓完成任務似的咬了一口,咀嚼著咽下去。

顧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你不是在擔心錢吧?”

高也拓停了動作,微微抬眸,%e8%88%94了一下唇角的麵包屑,“嗯?”

“你不是在擔心錢。”顧卻眉峰微蹙,語氣卻很是篤定,“你在擔心什麼?”

第37章 我要你前程似錦

高也拓放下了手裡的東西。

顧卻定定地看著他,遲疑半晌,才問,“有什麼事是不能跟我說的嗎?”

高也拓屈指,擦去唇邊碎屑,淡淡抬眸,輕輕笑了一下,“沒有。”

顧卻等他下文。

“其實你已經知道了。”高也拓收起垃圾袋,抬眸看他,緘默片刻,才說,“離開庭時間越來越近了。”

“但我都想好了,”他說,“這兩百萬我要先給我媽治病,至於到時候法院怎麼判,要不要我還,另說。”

他說得輕鬆,語氣卻沒那麼愉快,反而冷冰冰的,帶著化不開的靜默。

顧卻望著他,微微皺眉。

“有敗訴的可能嗎?”顧卻問。

他本來以為如果按照法律,非婚生子也是有繼承遺產的權利,可是他忘了,高楚鈞是多麼有手段的人。

“有這個可能,”高也拓輕輕笑了笑,“而且很有。”

“那怎麼辦……”

“不知道。”高也拓麵色疏離,談及高楚鈞,他沒什麼好態度。

男人倚著冷冰冰的牆壁,眼眸半斂,薄唇張翕,“真到了那一步,要我進監獄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聽他直白說出那句話,顧卻心臟狠狠一跳。

醫院裡不能抽煙,高也拓拿出一根,沒點,銜在嘴裡咬著,懶散地靠在牆上,盯著對麵慘白牆壁。

過了許久,高也拓突然笑了,偏頭看向顧卻,唇角微勾,聲音沙啞。

“哥哥,我錯了。”

低沉聲音回蕩在醫院走廊裡,好像直直地砸在了顧卻心臟上。

他茫然地望著高也拓。

男人收回視線,抿唇笑了一下,有點苦澀,聲音顯得單薄幾分,“原來白癡也還是會有煩惱的啊。”

走廊裡空空蕩蕩,顯得極為寂寥,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不絕於耳,卻讓顧卻覺得,與麵前這人極為疏離。

揣在口袋裡的手不自覺緩緩攥緊,顧卻眉目冷硬,嚴肅起來。

他記起顧彥鑫是當律師的,或許可以幫幫忙。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有點希望了,聲音也明亮起來,“小混蛋,我想到了一個。”

高也拓回頭,好奇地看著他,抬了抬下頜,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叔叔是律師,這幾年在業界風評很不錯,勝訴率也挺高,我可以找他幫忙,或許……”

“哥哥。”高也拓溫聲打斷他,輕輕搖頭,“不行。”

顧卻皺眉,“為什麼?”

“你不能蹚這個渾水。”高也拓注視著他,眉目柔和,帶著點點溫潤色澤。他淡笑,“我跟高楚鈞的事情,不牽扯外人。”

“外人”兩個字,猝不及防,一個耳光似的,打得顧卻一愣。

他看著麵前那張漂亮得有些妖孽的臉蛋,突然想起那個夜晚,他抱著男人,任由他打濕自己肩膀的衣服。

那天晚上他們難得深談,好像觸及了彼此都不言而喻的另一個溫柔領域。

顧卻覺得難以置信。

難道那天晚上,他也是這麼看自己的嗎?

一個外人?

“不是……你什麼意思啊?”顧卻猛地皺眉,呼吸都急促幾分,有點恍惚地看著他。

他突然覺得很煩。

好像看著自己的心意被丟在地上踩,還要居高臨下罵你一句我不需要你,彆自作多情。

他想發火,可看著男人那張疲憊得有些憔悴的臉,又狠不下心說重話。

高也拓看著他,半晌,什麼也沒說,回過頭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張慧的檢查做完了,被護士推出來,回了普通病房。

高也拓要在這裡陪夜。

處理好剩下的事,高也拓把顧卻送出了醫院。

兩個人在路邊走,顧卻還在生悶氣,不跟他說話。

高也拓看著他賭氣的樣子,輕輕勾唇,無奈地笑著,也沒貿然開口。

到了停車場,顧卻伸手拉開車門,卻沒坐進去。

高也拓知道他有氣沒撒,斜倚著車門,靜靜地注視他。

眼神對峙良久,顧卻嘖了一聲,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低低罵了一句“混蛋”。

“你就是這麼看我的是吧?”顧卻盯著他,眼中帶怒,“我在你這裡就是個外人?連個朋友都不算?”

空曠的停車場,男人慍怒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高也拓看著他,疏離溫和的麵色終於有了一點鬆動,“哥哥,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少來裝可憐這套!”顧卻氣上心頭,一想起自己的付出這人不當回事,心裡就委屈,“我今天陪你一下午,忙前忙後的,擔心你沒飯吃還給你買東西,連飯局都推了,你彆他媽不識好歹!”

氣話脫口而出,顧卻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

“……飯局?”高也拓看著他,有些驚訝地微微睜眼,遲疑了一下,緩聲說,“你之前還說你沒事忙。”

顧卻瞪著他,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又怕他借題發揮,呼吸促了幾分,開始強詞奪理,先發製人,“還、還頂嘴是吧?”

“不頂了。”高也拓抿了唇,乖乖收聲。

顧卻看他半低著頭,一副受訓小孩的模樣,突然氣就消了大半。

他這個罵罵咧咧的暴躁樣子,能夠無限容忍的,大概也隻有麵前這個男人了。

顧卻拳頭抵著車門,緩緩用力,秉著氣,聲音都低沉無比。

沉默許久,顧卻開了口,聲音帶著彆扭的僵硬,“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

“我們是。”高也拓不假思索,“隻是……”

說完這句話,他又遲疑了幾秒,觀察著顧卻的神色,有點猶豫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垂下眼。

高也拓轉身,靠在車門邊。

他歎了一口氣。

許久,

“哥哥。”

他溫聲開口,聲音平靜,回蕩在初冬的夜裡,顯得單薄而寂寥。

“你知道我小時候,最怕的是什麼嗎?”高也拓問。

顧卻望著他,皺著眉,許久,才搖頭,悶聲說,“不知道。”

高也拓眼眸微斂,輕輕笑了一下,“其他小孩都怕黑,隻有我,我怕天亮。”

抱臂看著他,顧卻歎了口氣,緩緩轉身,陪他一起靠在車上,聲音沙啞,“為什麼?”

“因為天亮代表明天到來。”高也拓望著麵前虛無的黑暗,微微搖頭,“我不喜歡明天。”

顧卻沒搭話了,偏頭,輕蹙著眉峰,注視著他。

“明天是個很殘忍的東西,無論你是否願意,它都不會停止向你走來。”

高也拓吸了一口氣,聲音乾澀,“小時候一旦天亮,我就知道又要麵對母親的窘迫,看她找不出一枚硬幣給我坐公交,苦澀又自責地對我笑。”

“後來我就每天早起半個小時,自己跑到學校去。”高也拓笑了笑,有點小驕傲,頑劣地眨了眨眼